這是一場意料之外的惡戰。
沙漠魔族的實力極強,每一個都堪比州大陸的正牌金丹,單體實力勝過靈劍弟們那些地溝油浸泡過的速成金丹。而他們的陣法更強,幾十人的行動看似雜亂無章,常有莫名其妙之舉,但舉手抬足卻能牽引莫大威能。與王陸主導的靈劍派組合劍陣正面碰撞絲毫不落下風
每一次兩方交擊都引發地動山搖,劍氣的余波不斷橫掃肆虐,竟將籠罩此地的黑潮都迫散開來,露出晴朗日空。
但湛藍的天空也很快迷失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之下,時而浮現出深邃的夜空,時而電閃雷鳴,云霧籠罩,時而又赤陽高照……
令天生異象,可見這一場惡戰的激烈。王陸站在三才劍陣的主位上,越打越是心驚。三年前制定這雙陣齊發戰略時,可從沒想過能有人與劍陣正面匹敵
當然,嚴格來說若是魔王能在三年內解決芬里爾的威脅,并徹底恢復傷勢,那么完整形態的魔王足以碾壓一切,真遇到那種情況大家也只能共赴黃泉,但眼下,魔王雖然真的未能恢復傷勢,他的保鏢卻強大的異乎尋常。
“他們真的只是金丹級么?”
鏖戰之余,歐陽商已經忍不住問道。
王陸沉聲回道:“按照人類的分級的確就是金丹級,從金丹巔峰到下品不等,平均來看比咱們高不了多少,數量還是劣勢,但……”
但激戰良久,靈劍一方占不到半點便宜,別說越過他們的防線去擊殺魔王……甚至反而在對方的逼迫下緩緩后退。而這還是三才劍陣攻勢最為犀利的王陸主導,待王陸元神閃爍需要換人時,場面只有更糟。
“……是陣法的差距。”
三人元神鏈路,忽然傳來妃櫻的聲音,她坐鎮七十二地煞大陣正,是唯一與三才劍陣緊密相連的節點,因此能夠與王陸等人對話交流。
妃櫻是陣法的大行家,論及天賦悟性甚至更在全能屬性的歐陽商之上,此時經過一段觀察后,判斷魔族所用的陣法質量更在己方組合劍陣之上。
“陣法的差距么……”歐陽商頓時感到事情更為棘手,這組合劍陣是當初他和王陸廢寢忘食構思而成,后來又經過所有人的修補才最終成型,凝結的是黃金一代的智慧。雖然性能上比起元嬰級、化神級的諸多名陣還有差距,但在金丹境界上已經是巔峰之作。
陣法并非越強越好,例如傳說洪荒時期能斬仙人的誅仙劍陣,論神妙玄奇,威能強弱,自然遠在什么三才劍陣之上,但那劍陣非真君級不能啟用,遠沒有三才地煞的組合劍陣親民。在金丹這個階段,組合劍陣已經堪稱頂峰。
想不到一山還有一山高,眼下魔族所用的陣法明顯高出一籌,交戰之后只令人感到束手縛腳,形勢越發惡劣。
“無論單體戰力還是陣法設計都有差距,這一戰不好打了。”
元神鏈路,妃櫻無奈地感嘆了一句。
“別想了,戰斗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總會有辦法的。”歐陽商寬慰妃櫻,然后對王陸說道,“撐不住就換人吧,我看你的元神已經快到極限了。”
王陸卻不以為然:“換了你上來讓情況變得更糟么?現在以我為主導勉強還呈均勢,一旦我方頹弱,形勢立刻就會滾起雪球,再也無法挽回。”
“……問題是你油盡燈枯以后情況不是更糟?”
“所以在油盡燈枯以前……必須想出點盤外招了。”王陸咬了咬牙,“準備敢死隊吧。”
“敢死隊?”歐陽商目光一凝,“你當真?”
“不然呢?比拼耐力,等待他們先撐不住么,我看他們的狀況比咱們可要好得多,比耐力是比不過的。不放大招已經不可能翻盤了。”
“你所謂的大招,就是讓哪個師弟師妹上去自爆金丹?”
“或者你有其他的大招說來聽聽啊”
“……我沒法認同,就算能夠坦然面對犧牲,但你這一招風險太大。我們的組合劍陣人數是剛好合適,一個不多的。一旦自爆金丹就等于自廢劍陣,若是沒能震散對方陣型,那就等于自殺了啊”
王陸說道:“有金牌替補梁秋可以代為支撐。”
“起陣之前倒也罷了,如今陣法滿負荷運行,哪有梁秋插手的余地?一旦強行插入新人,引起陣法停滯,同樣是自殺”
“哦?那這么看來大師兄你是想出了某種既不需要擔風險,又穩定能取勝的方法咯?”
歐陽商沉默了一會兒:“讓我上去試試看,若是不成,隨便你找人自爆。”
“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歐陽商上陣以后,形勢并沒有好轉。當然,也沒有像王陸預期的那么糟糕,雖然爆發力上不如混沌破天劍氣那么逆天,但歐陽商巧用大地之力,與魔族進行周旋卻顯得游刃有余。
當然,這其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大地莫名的庇佑,八分出力,十分效果,歐陽商是依靠超常的發揮才勉強維持局勢不倒。可惜直到他元神滾燙,不堪再戰時,也沒能找到翻盤的契機。
歐陽商退下以后就輪到張勝。可對于這位情劍劍修,實在是誰也難以提起多少信心。張勝的表現的確很優秀了,可他畢竟不能和歐陽商、王陸相比,因此在他上陣的同時,王陸就已經做好準備要從七十二地煞大陣挑選合適的金丹去自爆了。
但就在這時,魔族的陣法也開始由盛轉衰,不但陣魔族的出力開始逐漸降低,他們在變陣時也顯得有些僵硬起來,靈活度大不如前。而在僵持局,這一點變化顯得格外醒目。
因為打破僵局所需的,恰恰就是這么一點點的變化。
“這是…”王陸難以理解地看著眼前形勢變化,“難道真是魔族的持久力不行?陣法的有效期已經過了?”
歐陽商也感到困惑:“還是說情劍對這些沙漠魔族有特殊效果?”
“或者是……”
兩人一時間都斟不透其奧妙,但也沒有特別執著于這個問題,如今他們要做的是全力支持張勝作為主導,將他的情劍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張勝更不會分心思考其他事,而是完全沉浸在情劍之,手有形之劍被他全力舞動,引導金丹真氣化為無形之劍氣,經仙心之陳釀的情絲纏繞后迸發而出。
“亂”
亂心迷茫之劍,出手時劍刃鋒芒飄忽不定,宛如水碎月,魔族守在陣前的盾衛只感到眼前一花,弧形劍氣已繞過他的重盾劈在肩頭,厚重的盔甲抵消了劍氣的銳利,但亂心迷茫的情絲卻滲透進去,情絲纏心,令魔族頓時呆立當場。
霎時間,那魔族心一片迷茫,無數被遺忘的光影在眼前掠過:在部族艱苦卻簡樸的生活,日復一日的鐵匠修行,與青梅竹馬暗生情愫……直到先祖血脈覺醒,舊有的生活四分五裂。
我……為什么要戰斗?就算打贏了眼前人,我所希望的一切又能回來嗎?
盾衛的迷茫讓魔族整個陣法都出現遲滯,張勝立刻踏步向前乘勝追擊,只是魔族變陣也快,成百上千道暗影投矛暴風驟雨一般刺來,逼得張勝不得不將劍身橫置,以鈍意撐起劍圍將投矛格擋開來。
待張勝從魔族的攻勢尋得破綻時,對方陣前已經換了一人,那是一名身材同樣高大魁梧,眼眶燃燒火焰的屠夫。以他為核心,魔族的陣法變得熾烈灼熱,張勝的亂心情絲霎時間就被焚燒殆盡。
張勝沉了口氣,運轉仙心,心迷茫思緒一掃而空,熾烈的戰意取而代之,仿佛燃起了火焰。
“燃”
赤紅的劍氣出手后化作火海滔滔,為熾烈的魔族陣再添一把火,火上澆油
“吼”嗜血屠夫僅有的理智被焚毀,暴虐的殺意勢不可擋,他離陣突襲,染滿鮮血的利斧和砍刀直指張勝,殺意似海。張勝卻在此時退居幕后,早有準備的王陸走上臺前,蓄勢已滿的混沌破天劍氣開天辟地一般爆發
屠夫的半個身似積雪消融,在混沌破天劍氣之下徹底湮滅。離開陣法的庇護,魔族的單體戰力在組合劍陣面前不堪一擊,而王陸一擊得手便后撤一步將主位讓出,張勝吸了口氣,立即替換上去,出手時的劍意森冷刺骨。
“哀”
在屠夫伏誅,魔族震驚哀痛時,張勝的哀劍恰到好處地落了下來,哀傷劍意如同天降鵝毛大雪,掃過每一個魔族心頭,凍結了一切情感。
整個陣法為之一滯,堅如磐石的組合頓時一盤散沙。
這一次,不必再換人,因為張勝已將最為鋒銳的劍意醞釀圓滿。
那是情劍之,破壞殺傷力最為強大的一劍,全力催運之下,威力甚至能與混沌破天劍氣一爭短長,而若是落在一盤散沙的魔族戰爭,只要一擊即可決出勝負
然而就在此時,張勝忽然感到元神一陣顫抖,醞釀圓滿的劍意微微散亂。
并非是他本人的問題,而是七十二地煞大陣的法力供給開始動搖。組合劍陣產生連鎖反應,他的情劍也大受影響
“怎么?”
“……時間。”王陸悶聲答道。
“時間?”張勝恍然,原來……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組合劍陣持續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先前三才劍陣輪番發威,連續突進數百里,在回家的路上跨越過半,而后又與死而復生的魔族連番大戰……時間終于是走到了盡頭。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