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第五十四章:可殺之人

坤山劍靈梁秋是土相劍靈,性情溫厚淡泊。

地長萬物,母儀天下,神話故事中,大地常被人寄托母親的寓意,象征著寬容、溫厚、豐收……等等寓意。比起火相的爆裂,金相的銳利,土相的劍靈通常是作為老好人的形象。

然而這樣的梁秋,卻在沉默之后,說出了可殺二字。

不過,若是見識到屋外的喧嘩場景時,梁秋的可殺二字,頓時顯得順理成章。

“抓出那個魔頭!”

“殺了他!”

“神仙們說了,他會給全村人都帶來厄運!”

一群憤怒的村民,大約二三十人,聚集在王老爺的宅院之外,手中持著農具、菜刀、磚石等物,高聲喊著口號,群情激昂。

不過王陸的視線根本未在這群無知者身上停留一個瞬間,一出門,他就鎖死了兩名被人群簇擁著,身穿淡藍色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的中年人。

不必說,這些村民自然是被人煽動過來的,不然王陸在王家村生活了十多年,也沒見這個溫和安逸的村子,會突然爆發這么強烈的戾氣。

煽動者當然是那兩個七星門的中年人,通過天地靈氣的細微變化,王陸很快就判斷出,這兩人正屬于七星門中,神仙一級的角色,也就是真正的修士。

邁入正軌的修士,內府中靈氣構成循環,吐納天地靈氣如呼吸一般自然而然,而若是觀察力足夠強大,便能通過對方的吞吐量、節奏快慢、吐納成分等,分析出一名修士的基本修為,甚至靈根屬性。當然,對于靈劍派這種正規大派,一般都會傳授弟子隱藏修為的手段,不過七星門這種野雞門派,顯然就教不到那么細致。兩名淡藍色的修士一出場,就被王陸一眼看穿了底細。

“練氣二品和練氣三品的雜魚么……嘖,難怪要行此下作手段。”

方才在別院里對七星門的宣講大使揮出了坤山劍時,王陸就想到七星門的增援大概不久就到,不過卻沒想到來的只是兩個練氣上品的雜魚,更沒想到,這兩人竟然下作到了裹挾一般村民,將他們當做人肉護墻的地步。

為什么溫和寬厚的梁秋也會心生怒意?因為若說土相劍靈有地長萬物的胸懷,那么如今被扇動過來的無知村民,正是她本心希望庇護的群體。至于那兩個七星門的修士,無疑是破壞大地的污染物。

對于污染物,就算大地母親也不會憐憫。

“……唔,開場白就免了,你們兩個,請死在這里。

盡管最初的時候,王陸并不希望在王家村制造殺戮,這片綠色祥和的土地承載不起太多的鮮血,但現在來看,憑他如今的修為還不能以春風化雨的手段,無聲無息間抹去七星門存在的痕跡。七星門這顆毒瘤兩年多來在村子經營地根深蒂固,想要連根拔除,免不了要捎帶上幾片完好的血肉。

沒辦法,就當是必要的犧牲了。

王陸一聲冷笑,大步向前,直接撞向了人墻。

“抓住他!”

“不要怕,有神仙們在我們身后,這魔頭沒什么可怕的!”

“就是,我們有神仙給的符紙,力量大增,不怕什么魔頭!”

幾名壯漢膽氣最壯,尤其背后貼著七星大力神符,一身蠻力十倍翻增,比村中的老牛還要強悍,見王陸出來,忙不迭伸手去抓,想要以此博取功勞,換得七星門神仙的青睞。

然而幾只粗壯的手掌才碰到王陸的衣服,一股不可抵御的反作用力就涌了過來,將手掌彈飛出去。幾個壯漢咬了咬牙,不信邪地伸手再試,于是整條手臂都被反彈力道震得酸麻無力。

王陸繼續向前,幾名壯漢來不及伸手,便挺起胸膛試圖以身軀將其攔下,但才碰到對方,一股更強的震蕩力道,直接將他們彈飛了出去。

雖然不會致人死地,但也絕不容外人碰觸,宛如不可侵犯的王者,所過之處,當者披靡。

“哎喲,怎么搞的!?魔頭用妖法!?”

“黑狗血,快去找黑狗血!”

“童子尿也可以!老李你行不行!?”

“草泥馬老子只是單身,不是童子!”

爭吵中,人群亂成了一團。

這就是練氣七品的無相金鐘罩的威力。當無相劍法已經不足以將所有攻擊格擋在外時,便以無相心法煉化天地靈氣,化為防身的護罩,反彈一切外界施加的力道。

而若是無相金鐘罩也破了,還可以用無相劍骨去扛……不過,就連最外層的無相劍法,便足以令筑基的修士也感到頭疼,想要連破三關,可沒那么容易。

一路擋者披靡,王陸看也不看身旁為人利用的雜兵嘍噦,只是大踏步的前進,人群不多時就被沖的稀里嘩啦,村民們何曾見過真正的修士?很快便陷入惶恐,而在惶恐之下更是不堪,不多時便露出了藏身其中的兩名七星修士,那兩人面露驚訝,但卻仍是不慌不忙。

因為王陸并沒有隱藏自己的修為,練氣下品明明白白擺在那里。兩名練氣上品的七星修士見了自然無需慌忙。

雖然看起來比一般的練氣下品要強,但練氣下品就是練氣下品,修仙界嘛,修行高一級那就是天壤之別,更何況兩名練氣上品,又身懷法器,還奈何不了對方一個人?

“小子,束手就擒,我們可以饒你一命。”

說話的人身材瘦削,面皮發青,聲音嘶啞難聽,一副久病纏身的癮君子模樣,然而他卻在兩人中修為更高,地位也更尊崇,屬于七星門中的四星使者,比姓周的宣講大使要高上兩星。七星門不是什么底蘊深厚的大組織,練氣上品已經算是中堅力量,至于五星長老,則只要筑基修士就可以擔當。

這兩人不久前收到了王家村宣講大使的求救靈符,于是從百里之外駕馭法器飛奔趕來,聽說了事情經過后,完全不顧宣講大使的阻攔,立刻便帶上了幾十名村人充當人肉護盾,殺了過來,不過現在來看,似乎有點小題大做。

不過是個練氣下品的雜碎,雖然年紀輕輕前途無量,但打架又不是前途好的那一方獲勝,對付他,實在沒必要出動兩名四星使者,至于宣講大使的勸阻,就更是無厘頭,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子,沒聽見人說話么?”

另一邊,略胖的修士不耐煩地催促起來,在他看來,就算王陸修為只是下品,但好歹也能分辨出自己和師兄的修為遠高于他,還不乖乖投降,難道還指望翻盤么?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但在兩個品級的差距下,一個練氣下品的修士又能做什么?

不給他點顏色,不知道厲害。

于是不待身邊的師兄發話,胖修士便先一步驅動法力,口吐真言:“定!”

正是定身術,以法力束縛對方肉身,若是程度較輕,可令身體麻痹動彈不得,若是出力較重,甚至連心臟跳動都被鎖死,就可以成為一擊必殺之術。

練氣上品的修士,一道真言足能定住發狂的巨象,然而王陸只是冷笑了一聲。

“蠢貨。”

然后上前一步,坤山劍橫掃開來,如鐵棍一般掃向了胖修士的臉頰。

“咦!?”

定身真言全然失效,胖修士吃了一驚,而對方舉劍橫掃,更是讓他大惑不解。

不明明是修士嗎?為什么要用凡間武者的技藝?這種不含天地靈氣的攻擊,對練氣上品的修士有什么意義啊?

“固!”

又是一道真言,胖修士內府中的法力化為無形的屏障,覆蓋在身體表面,雖然看不見,其實卻比鐵板還要堅固,就算守城的床子弩都難以貫穿,更遑論這種……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肉碎裂聲后,胖修士如稻草一般飛了出去,一顆肥胖的腦袋變成了血肉模糊的爛球,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一動也不動了。

“師弟!?”

青面修士驚駭欲絕,方才他看得分明,王陸的劍掃只是尋常的劍招,沒道理擊破師弟的護身法術啊!?

“傻逼。”

王陸再上前一步,腰身一擰,坤山劍劃出狠辣的弧線,再次橫掃開來。

“動!”青面修士不敢硬擋,口中一喝,身體便閃開了數米,同時右手一揚,從袖口中招出一團紫色的煙霧,飄向王陸。

“可笑。’

王陸根本不理會對方用了什么法術,反正又是金鐘罩又是無相劍骨,他的防御和抗性已經堆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區區練氣上品管你什么法術統統免疫!

于是迎著紫霧,王陸踏步沖鋒,那含有劇毒益蟲的霧氣被他大口吸入體內,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青面修士卻是一口黑血噴了出來,那團紫羅喪心蠱是三級中品的益蟲,一團足以毒死王家村所有人,而且還有極大的成長空間,是他用本命精血祭煉出來,準備日后沖擊筑基的利器,然而方才被王陸一吸,有六成的益蟲悄無聲息地就被消滅掉了,他甚至來不及去避免反噬的力道!

而眼看王陸劍光橫掃過來,他渾身麻痹無力再動,但哪怕明知無用,青面修士還是做出了掙扎。

“固,固,固!”

一連三層固體術,令青面修士的內府幾乎一掃而空,但三層鐵板疊加,他自信再大的力道也擋的下來,可惜……

“你就不長記性么?”

砰!血漿飛濺!

縱然有九重封印,但坤山劍終歸是八品靈寶,區區不成氣候的固體術,根本……毫無意義啊。

兩劍干倒了兩名七星修士,心頭煩躁略減,王陸哼哼冷笑了一聲,目光掃向四周,村民們頓時一陣鬼哭狼嚎,不多時就散的干干凈凈。

“唉,真是掃興,還以為好歹是個精英怪,結果就是個灰色的嘍噦啊。”

王陸聳了聳肩,轉身就要回屋。

“等等,你……給我站住!”

回過頭,青面修士居然還活著,而且意識清醒,頭上被坤山劍掃出來的大口子汩汩冒著血,但破口處卻生出一片肉芽,快速愈合著。

作為雜牌的修士,能有這種本事值得贊嘆,但王陸此時可半天稱贊的心情也沒有。

“小子,你的確是厲害,手里的法器是真厲害!”

青面修士一手捂著頭上的破口,冷笑道:“可惜你還是嫩了點,現在把那柄劍交出來!不然……“

另一只手,則用力抓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那是方才村民聚集鬧事的時候,跑來看熱鬧的丫頭,王陸還記得她的名字,王郎中的女兒王麗娟,年紀小小就頗為懂事能干,父親給人治療時,她常會幫忙打下手,被王陸稱贊為王家村的護士長。

只是卻有個毛病,太喜歡看熱鬧,現在就遭了報應。

“嘿,乖乖把你手里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否則我就殺了這丫頭!”

王陸很是疑惑,王麗娟又不是自家童養媳,虛歲才十三,怎么推怎么犯法,誰犯得著為她交出寶貝?用她當人質威脅,是不是蠢了點?

“呵,別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聽周明睿說過,你對這個村子感情很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村人去死!”

王陸嘆了口氣:“所以你就利用這一點威脅我?”

“那又如何?”青面修士已經喪心病狂,“把你手里的劍交出來!我知道那是劍上的破法效果,能連破我三層法術,至少也是上品的法器!”

“上品法器……你真是一點想象力也沒有啊。”王陸實在忍不住為這些底層的修士感到悲哀,在他們眼里,大概上品法器就是煉器的頂點,別無所求了。

“不過,你憑什么以為你有資格威脅我了?有本事,就動手傷她一下看看啊。”

青面修士一愣,隨即咬了咬牙,決定先從小丫頭身上削下一片肉來,讓他開開眼界。然而才要動手,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了,身體像是被捆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這……”

王陸右手持著坤山劍,左手卻也緊緊握著什么。

“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上品法器——流云絲。”

青面修士已經感覺得到,一縷縷絲線正從四面八方纏繞過來,將自己約束的越來越緊,幾乎喘不過氣。

“放心,今天不殺你,因為還要你回去給七星門的長老和掌門帶個話,如果不想被我找上門去滅門的話,就從王家村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永遠不要讓我看到。”

青面修士在驚恐之余,也感到一絲欣喜。

自己居然逃了一命。

下一刻,卻感覺身下一涼,然后更加冰冷的話語傳入耳中。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敢對未滿十四歲的幼女下手……你還是修煉辟邪劍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