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兄,節哀順變啊”
永恒樹,圣葉居所,王陸語重心長。.
面前,斬子夜形容枯槁,仿佛行尸走肉。
“怎么說呢,雖然莎曼離你而去,但她至少將孩子留給你了啊”王陸一邊說著,一邊覺得這好像不太像是勸慰人,而是諷刺人的臺詞,不過想到這群蠢貨的行事,他能忍住笑就已經很不容易啦
然而考慮到下一步將要面臨的形勢,王陸仍需借助這個廢柴死宅的力量,所以只好繼續竭盡所能來寬慰他。
“而且你不妨換個角度看。莎曼這個主君死了,你作為從者卻能茍延殘喘,這簡直就是奇跡了啊。莎曼臨走前將圣葉之位傳給長子,維持存在不斷,考慮到永恒樹的新主年幼,又將你任命為攝政王,以從者身份垂簾聽政。目前你是永恒樹的實際控制者,樹中億萬生靈歸你統轄,莎曼出身的林中仙女族更是視你為絕對領袖任君采摘……人生三大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你一朝齊聚,夫復何求啊”
見斬子夜對于這充滿誠意的寬慰無動于衷,王陸不得不感慨果然不愧是萬法之門的首席,已經對女人的話題免疫了……
虧得周沐沐那笨蛋還擔心斬子夜會讓葉水河之王頭上染綠……她也不看看對象是誰這可是萬法之門的首席弟子繼承的是萬法的光榮傳統,注定孤獨一生的啊他就算去搞師弟海云帆也搞不到女人的
何況,這是要多沒經驗,才會看不出阿夜和莎曼之間根本無法切斷的深厚羈絆?兩個人或許會姓格不合,或許會有這樣那樣難以寬容的缺陷,但那份甘愿為對方犧牲一切的厚重愛意足以抵消一切,要說這樣的人會出軌?那跟說王舞有一天在路邊拾到了她遺棄多年的節艸一樣不現實。
王陸當初提議聯合項梁,先斬除了葉水河永恒樹的聯盟,也不是完全開玩笑的。同時他將四方聯盟的重心放到項梁身上,也是因為水木兩方天然聯盟,理論上無需花費太多心思。
可惜啊這幫家伙,做事一個比一個著急,根本不等人解釋,而且特別自以為是,行事風格又特別激進,就像是發情期的瘋狗一樣,根本不受控制。再好的棋手遇到這樣的棋子,也只能徒呼奈何。
縹緲府城一戰,全界震驚,狂暴的葉水河之王聯合圣葉莎曼炸斷了王座天階,十二赤金近衛折損過半,金玉城顏面無存。聽起來似乎戰果輝煌,可代價卻是兩名五靈之主和水靈周沐沐的退場,同時,更引發了天大的禍患……
王陸其實猜得到阿夜的用意,除了那被肌肉幾乎填滿的頭腦中無可抑制的戰意外,他僅存的幾分智慧,讓他以為這種方式可以鼓舞士氣,令四方同仇敵愾……不得不說,這種簡單的智慧在一般情況下的確實用,可現在的情況復雜異常,一廂情愿的結果往往事與愿違。
王陸一邊在心中不斷推演著局勢變化,一邊對斬子夜說道:“聽說你之前籌劃過一個恒樹屹立在大地上,的驚人戰略,一旦成功便能橫掃此界在無敵手,只可惜圣葉莎曼并沒有來得及配合。那個戰略,我很有興趣哦。”
斬子夜以冷漠的目光掃過王陸:“有興趣又能怎么樣?莎曼已經不在了。
“莎曼不在,但她可是將兩個孩子留到你手上了,那兩人雖然年紀幼小,卻繼承了父母的絕世資質,一個天生水相親和,一個木相親和,以咱們的標準來看都是天靈根的水準。而長子繼承圣葉之位,天然與永恒樹融合,資質更勝其母。”
斬子夜煩躁地揮斷道:“那又怎么樣?來不及了以莎曼的根基之深厚,我也要至少十天半月才能助其梳理體質,改善功法。更何況是這兩個孩子?他們根本承擔不起這份重任的”
王陸忽然住了口,歪著頭打量起斬子夜,那審視的目光令斬子夜極不舒服
“怎么了?”
“我只是覺得……”王陸淡淡開口,“你現在,就像是一個欲火焚身的饑渴傻逼,連正常的思維能力都不具備了,虧你還是萬法之門的首席弟子,門派英名墮于你手”
斬子夜卻哂笑了一下:“你來這里,就是為了污言穢語挑釁我的?”
王陸說道:“不,我本來是想要尋求你的支持,只是現在的斬子夜已經完全淪為廢人了,你的學術精神完全被男女之歡淹沒,不值一提。”
“媽的,蹬鼻子上臉了”斬子夜半邊身子化為雷霆,伸手抓起王陸的衣領,而王陸也出奇的沒有以無相劍抵抗,只是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你就這么想跟我打一場?”斬子夜咬牙切齒,“我現在心情不好,少特么惹我”
王陸哈哈大笑:“難得萬法弟子竟會說出這種土流氓的臺詞。斬子夜啊,看在咱們幾次交情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永恒樹屹立的戰略并非完全不可行。就算莎曼不在,還是有辦法控制它的……而那個辦法,本來不應該由我提醒你。”
斬子夜聽得眉頭擰緊,還有辦法?控制永恒樹,非要有一個強大的核心來擔當橋梁,之前他寄希望于莎曼,現在……還能有誰接替莎曼的位置?
思前想后,斬子夜竟始終不得要領,而看著王陸那神情,他格外煩躁:“別賣關子,若是真有同盟的誠意,就直說”
王陸嗤笑一聲,而后笑容收斂,臉色沉重道:“其實辦法很簡單啊。以血符之力強化現任圣葉不就行了?”
“血符之力?”呢喃自語間,斬子夜終于隱約猜到了王陸的辦法,瞳孔急劇收縮,呼吸停滯。
“是啊,血祭至親,換取強大的力量。而現任圣葉不正好有一個資質絕佳的頂級祭品么?他的親弟弟繼承了葉水河之王的血脈,若是血祭出來,一枚血符恐怕能抵尋常血符十枚有余,足以將現在的圣葉進化到可堪一用的境界……雖然被這么粗暴的強化,用完一次恐怕也就廢掉了。但永恒樹也只需要動上一次,就足以鎮壓一切強敵……”
“去你媽的”
王陸還沒說完,斬子夜的雷霆之力便全數爆發出來,將他轟得倒飛出去,重重撞擊在樹壁上。
只是斬子夜的攻勢雖強,王陸卻悄無聲息地以無相劍氣全數化解下來,分毫無傷。他伸手撫平衣襟的褶皺,淡淡說道:“覺得我沒人姓?那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聽過以后,你再來判斷我的人姓問題。”
說完,他徑自拉過一張木凳,端坐下來,開口第一句話,便讓斬子夜渾身一震,滿腔怒火也漸漸冷靜下來。
“瓊華出山了。”
無論人們對于這個五靈爭霸的形勢作出什么樣的分析和判斷,瓊華的盛京團隊都是其中最為耀眼矚目的一環。
斬子夜認定這一環最后的對手將是王陸,那是充分肯定他對局勢的利用能力和求生能力,但最大的敵人必然是瓊華,因為在這一關里,她的強大已經遠遠超越了同輩。
只是從開戰至今,瓊華始終沉寂不出,被金玉城主牢牢壓制著。只是派出江流、望月姐弟這些二線成員出面牽制。但二線終歸是二線,很快就被幾方勢力分割蠶食,盛京團隊被一點點削弱,時至今曰已經幾乎只剩下瓊華一人。從戰術上看,瓊華對團隊的運用無疑是敗筆,非但沒有發揮作用,白白造成犧牲,更連累她本人都被金玉城主永久囚禁。
若非知道這是盛京仙門,乃至整個九州修仙界同輩中的最強者,這簡直就是逗逼行徑……所以,雖然沒人猜得透她的布局,但所有人都堅信瓊華早晚會出手,而隨著她的出手,此界形勢必將發生重大變化。
現在,瓊華終于以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姿態,改變了此界形勢。
“子夜師兄,你猜猜看,瓊華是怎么出山的?”
接著,不待斬子夜回答,王陸自問自答道:“她殺了金玉城主,篡位奪權,如今既是主君也是血靈,二者合一,已是此界最強的生靈……順帶一提,周沐沐離場后,血靈之力被回收,一部分歸于血靈殿,另一部分則寄存于瓊華之手,如今她身兼三人之力,根本無人能敵。”
“……”斬子夜震驚而啞然,竟說不出話。
“說來,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金玉城主。而那位至尊君王天生靈覺敏銳,察覺到了瓊華的天然殺意,所以才會從瓊華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將她囚禁起來。他以手中血符打造森羅殿堂,他貴為此界至尊,手段驚人,瓊華以金丹境界也不能脫困而出……說來,你不妨再猜猜,血符需要血祭至親,金玉城主血祭的又是何人?”
斬子夜思維急轉,問道:“赤金衛?”
“沒錯,看來子夜師兄終于找回自己的思維能力了……所謂赤金近衛,其實都是金玉城主的子嗣,他將十二個兒女血祭,化為血符將瓊華封得動彈不得……這還是因為他沒有把握能擊殺瓊華,不然他能做得更絕。五靈血冠的爭奪他可以不在乎,因為金玉城本就是此界霸主,其余四方并沒有真正威脅它的實力底氣。但瓊華卻是近在眼前的致命威脅。”
王陸說著,搖了搖頭:“可惜金玉城主卻沒能真正狠下心來,因為血祭的是自己子嗣,他在儀式上略作調整,使得赤金衛能在血符與人形之間自由轉化。只待此界危機過后便重新召回十二赤金衛。可惜,這個空子雖然顯示出他高明的法術手法,卻埋下了他的敗亡伏筆……面對葉水河之王的挑釁,他身為至尊君王的尊嚴令他無法坐視,便大膽地動用赤金衛的力量。他將森羅殿堂的血符抽調了出來,同時本人出面替代血符,親自鎮壓森羅殿。這本是謹慎之舉,卻正中瓊華下懷。當血符被抽調走,森羅殿堂略微松懈的瞬間,她順勢突破,并在金玉城主猝不及防時將其斬首,過程于凈利索,金玉城主簡直像是送上門一樣。”
說完,王陸臉上揚起一絲欽佩的笑容,“所以,子夜師兄,你明白我們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對手了嗎?瓊華師姐從一開始,就是在不斷示弱,讓我們四方能促成聯盟,將此界霸主金玉城逼迫地難以喘息,待兩敗俱傷之際,她再順勢摘取最大的果實……不愧是盛京首席,實力,算計,都精彩地讓人無話可說。”
“而面對這樣的對手,子夜師兄,你認為我們有任何保留實力的資格嗎?
不待斬子夜多想,王陸又拋出新的砝碼。
“考慮清楚一個問題啊子夜師兄……瓊華師姐,為何要從一開始就對金玉城主鎖定殺意?無論后面她的布局有多精彩,都無法解釋這個從最開始就自相矛盾的問題。她大費周折,斬除了一個本能成為盟友的強者,意義何在?”王陸說著,面色越發嚴肅起來。
“目前,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當我們其他人還將目標鎖定在五靈血冠時,瓊華師姐已經放眼整個世界了。她想要的,是這個世界。”
“所以,你再婦人之仁下去,那兩個孩子終歸難逃一死,而且將死得毫無意義,他們的父母豁出命去守護的國度將盡數歸于他人之手……子夜師兄啊,他們年紀雖小,但已經繼承了尊貴的身份,而與身份相伴隨的,則是義務,守護這個國度的一切的義務”
“相信,就算他們本人在此,也不會反對我的意見。畢竟,他們是那個人的孩子,是天生的英雄”
王陸話音剛落,樹洞外,兩個稚嫩卻果決的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沒錯我們是葉水河之王的子嗣,絕不當孬種”
聽到這兩個聲音,王陸終于滿意地笑了,而在他面前,斬子夜已經氣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