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莊園。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老將軍格里斯的身體越來越差,城堡的氣氛也越來越壓抑。
每一次,阿爾薩斯來看望父親的時候都會在私下里發火,有個年輕的侍女因為擋了他的路沒有即使讓開,被他用手重重推了出去,當場倒在地上吐血,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特里則越加沉默,整天整天的不出身,身體四周都充滿著低氣壓,仆從們除了給他送吃的之外,其余時間都躲的遠遠的。
至于埃魯,他也是日漸焦慮,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隨意發脾氣的資格,所以他算是黑玫瑰莊園中最平和的一個人。
到這個時候,他也已經對刺殺的事基本絕望了,之所以還帶著莊園,一是為了心中最后的一份堅持,二是陪伴外祖父渡過最后的時光。
外祖父格里斯的身體日益衰敗,最多還能堅持半年時間,而他則要去霧月大陸避難,這一去,就已經是永別了。
回想著自己小時候,外祖父轉變成巨鷹帶著自己在天空翱翔的時光,那時候的外祖父是多么強壯,多么威武啊,而現在卻躺在床上無法動彈,身體也日益枯瘦,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離他而去。
一想到這個,埃魯心中就充滿了悲傷。
所以這最后半個月,埃魯決定好好的陪伴外祖父,他這些天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外祖父的臥室,沒事的時候就說自己這一趟外出去霧月大陸的時候一路遇到的事情,專挑好玩有趣的說。只要在外祖父臉上能看到一絲笑容。他心中就十分滿足。
當然。更多的時候臥室里還是沉默,格里斯喜歡握著自己這唯一外孫的手,靜靜地看著,眼中的光芒滿是溫和和不舍,還有一絲可惜。
這些天相處,他看到了自己這個外孫的真性情,他相信,如果自己這個心地仁慈的外孫能當上城主。一定會是獅心城的幸運。
可惜啊,真太可惜了。
時間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這一天,埃魯如同往常一樣在臥室里陪著格里斯,他閱歷有限,這次出行的那點故事早就說光了,于是就拿著一本市面上的通俗故事讀給格里斯聽,格里斯倒也是聽的津津有味。
忽然,臥室門外傳來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聲音聽起來很雜亂。應該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埃魯心中一驚,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臥室門口。格里斯也是臉色一動,他想的更多一些,臉上出現焦急之色:“去,快去躲起來,躲柜子里,柜子里有暗門”
他的話還沒說完,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首先出現在門口的是阿爾薩斯,與往日陰沉的模樣不同的是,他竟是一臉的輕松笑容。
“這?”格里斯心中奇怪。
埃魯卻已經反應過來,他‘騰’一下站起身:“羅林成功了嗎?”
薩爾薩斯沒有回答,他讓開了身體,在他身后,一個身穿黑色皮甲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這女子一張暖人的娃娃臉,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父親。”
“小姨媽。”埃魯頓時被驚住了,連忙俯身行禮。
格里斯卻已經完全呆住了,他嘴唇在哆嗦,手在哆嗦,眼中出現水光,過了好一會兒,他竟發出一聲怒喝:“你還知道回來啊!”
同時他用盡力氣將身邊的書朝溫蒂露扔過去,但這書卻沒多少力道,被溫蒂露輕輕伸手接過。
她走上前,坐在了埃魯之前坐的椅子上,將書輕輕放在床邊,握住老將軍格里斯依舊在顫抖的手,低聲道:“父親,我回來了。”
所謂人老思親,格里斯也不再說話,兩手握著自己小女兒的手,眼中竟然流出了淚水,口中喊起了溫蒂露的小名:“莎兒,你終于回來了。回來就好。還有走嗎?”
溫蒂露心中滿是歉意,握著父親的手,輕聲道:“不會走了,我會留在獅心城。”
事實上她會走,因為她絕不喜歡困居在一個小城里,她喜歡周游世界,四處冒險。但不是現在,至少要等到父親安然離去,等埃魯坐穩城主之位之后。
“那就好。那就好。”格里斯心中欣喜極了,臉上的氣色也好了許多。
溫蒂露便順勢道:“我帶來了一個消息。艾洛克城主死了,被你的那個武士羅林給刺殺了。”
她轉頭看向自己外甥,微笑道:“從今天起,你就是獅心城的新城主了。”
“那羅林呢?”埃魯臉上卻是喜憂參半,他沒見到羅林,心中就有些發沉。
看到他這幅摸樣,溫蒂露心中一嘆,她不得不承認羅林那小子的眼光非常精準,她這個外甥的確心懷仁慈。她忽然明白,這樣的性格并不一定的一件壞事,或許他可能被人欺瞞,但也有可能會招攬到像羅林那樣的英雄人物。
歷經沉浮,不忘初衷,這是羅林對埃魯的評價,不過在溫蒂露看來,他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沒有大礙,但受了些傷,不嚴重,但需要長時間的靜養。這段時間你可能都看不到他了。”溫蒂露順著羅林的心意撒了個謊。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能做什么幫助他嗎?”埃魯臉色輕松起來。
“不需要。你只要不用獅心城的俗事去打擾他養傷就行了。當然,你有空也可以去看他。”
“哦。”埃魯放松下來,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即將成為城主這件事,臉上慢慢地就浮上了喜色。
溫蒂露拍了拍父親的手,然后站起來,原本溫和的臉龐上已經變得嚴肅起來:“雖說艾洛克死了,但卻還有一個問題。據我觀察,現任的大將軍門德爾心中有自立的想法。這個人已經不可靠了。”
“門德爾。自立?”格里斯有些不可置信。他是看著門德爾成長起來的,他不至于如此吧?
“父親,這是我觀察的結果。您要知道,人是會變的,他現在已經是獅心城的第一強者,而且埃魯現在和將來都不會有壓制他的武力,這人將來如果真得到機會的話,背叛并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溫蒂露道。然后她轉頭看向埃魯,問道:“那么,作為新城主,您認為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埃魯已經開始代入角色,當初在泉水女神號遠洋船上羅林和他講的一些道理浮現出來,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不,他不會背叛的,至少數年內不會。這段時間里,我會去獲取城堡原力戰士的忠誠。慢慢地將他邊緣化。到時候,即使他背叛。處于邊緣的他也無法帶動多少力量,而我也有了借口,可以趁機集結力量將他除去,同時趁這個機會,重整獅心城的軍隊。”
“嗯?”溫蒂露眼睛一亮,繼續問:“可你并沒有足以服眾的武力,該如何獲得戰士的忠誠呢?”
“憑我艾斯爵德姓氏,憑我身處城主之位掌握的資源和力量。這就是我最大的優勢。我相信,只要我找對人,給出足夠的誠意厚待他,他就一定會以忠誠回報我,就像羅林和居塔一樣的忠誠。”埃魯越說思路越順,神色也越自信,一直到最后,他正直著自己的小姨媽,從容地微笑:“姨媽,在這世界上,能夠得到忠誠的手段遠非武力一種!”
‘啪啪’溫蒂露拍了下手掌,表示贊賞:“埃魯,幾年不見,你真是長大了。幾天前,羅林和我說你會是一個出色的城主,我還不太相信,現在看來,他說對了。”
埃魯頓時靦腆一笑,伸手抓了抓后腦的頭發:“其實這是羅林告訴我的道理。他說一個首領就應該懂得利用自己的地位,運轉大勢壓人,那么就算是絕世強者也沒法對抗。我以前不太理解,但這些天一直在想這些事,倒是品嘗出一些味道來了。”
這話說出來,房間諸人反應不同,阿爾薩斯和特里沒什么感覺,但溫蒂露和格里斯卻都是一驚,這話充滿了磅礴大氣,是無上的權術,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說出的話。
“這個羅林來歷不明,得好好查查。”格里斯本能地道。
溫蒂露一怔,連忙阻止:“父親,沒這個必要。他現在已經退隱養傷了,并不會插手獅心城的事。這樣的人物,和他保持良好的關系并不是一件壞事。”
“唔你說的也對。”格里斯點頭贊同,然后道:“莎兒,那埃魯登位的事就由你來主導,不要讓那個門德爾搗亂。”
“父親”一旁的阿爾薩斯一怔,他是長子,這事不是該他來干嗎?在聽到艾洛克被殺的那一刻起,他一路就在預想著自己是下一任大將軍了,可按現在這情況看來,這大將軍好像要落到自己妹妹頭上去了。
格里斯擺了擺手:“你不要說了,聽你妹妹的話就對了。”
阿爾薩斯還要抗辯,溫蒂露就不耐煩了,身體勁力一動,突然身化幻影,于一瞬間到達了阿爾薩斯身前,手輕輕在自己哥哥咽喉一觸,然后又如幻影一般退回原地,看著滿臉駭色的哥哥,笑問道:“門德爾的力量和我不相上下,面對這樣的高手,他要是和您翻臉,你該如何應對呢?”
“這”阿爾薩斯喉嚨動了動,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好了。埃魯,趁現在誰都沒反應過來,我們去雄獅城堡!”溫蒂露不再理會阿爾薩斯,轉頭看向埃魯。
“好的,小姨媽!”埃魯高興地點頭,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氣。
說實話,如果有自己的舅舅帶頭,他就得考慮將來如何安置自己舅舅的事了,因為他清楚自己舅舅的性格,一旦處于高位,尾巴就容易翹起來,就可能出問題。而現在小姨媽能回來幫忙,并且主導局面,這一切麻煩就完全不必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