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薩倫大橋,南,荒嶺。
摩羅沃根已經到這大半個月了。每一天,影魔們都試圖潛進大橋堡壘,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橋面上的人太多了,還有大量的牧師,這些光輝之主的仆從對黑暗氣息異常的敏感,只要稍稍一靠近,就能引起對方的警覺。
連續多日的潛入,對方明顯已經有所察覺,開始在大橋堡壘周邊繪制圣力符文,噴灑圣水,所以每過一天,影魔潛入的難度就多上一分。
摩羅沃根站在荒嶺上,遠遠眺望著前方的大橋,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整個人一動不動,任憑凜冽的山風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稀疏干枯的頭發也不斷搖動著。
此時此刻,沒人知道這位亡靈劍圣心中所想。
過了許久,劍圣身邊出現了一團黑霧,霧氣迅速變得凝實,出現一個黑色皮膚,身材瘦小如侏儒的小個子惡魔。
“情況怎么樣?”摩羅沃根淡淡地問。
這惡魔搖頭:“沒多少進展。提利昂倒是潛進去了,但沒過三分鐘就被堡壘里的衛兵發現了。我親眼看到他的尸體被拋到河里。那模樣可真慘!”
“我們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還是毫無進展,這么下去可不行。”摩羅沃根收回了視線,看著影魔,聲音依舊淡淡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我們也沒辦法啊。這么久了,那家伙一直縮在城堡里不出來,城堡防衛又森嚴,連放毒都沒用。我們只是影魔,又不是大惡魔王,有什么辦法?”影魔攤開手為自己解釋著。
影魔的實力在惡魔中算中等,他們最大的本事是霧化,全身化作淡淡的黑色煙霧。能無聲無息地穿過縫隙,這讓他們成為惡魔第一刺客種族。
但對方有光輝之主的牧師,正好是他們的為數不多的克星之一。這些牧師防御地滴水不漏,整座橋到處都是圣力符文,實在沒法子突破進去啊。
“我知道了。”摩羅沃根點了點頭,從站立的一塊山石上一躍而下:“這個伯爵武力卓絕又心細如發。你們的確不是對手。陰謀詭計對他已經無用,只有正面擊殺了。”
聽見這話,這影魔蹦跳跟到摩羅沃根身后,尖聲道:“嘿,摩羅沃根。你這是瘋了還是怎么的,竟然要正面擊殺。他可是銀色十字軍的統帥,手下有無數精銳戰士,誰會和你單人決斗,你這是傻了吧?”
摩羅沃根加快腳步下山:“他會的。”
“你可別去送死。你要是死了,任務就失敗了,陛下還是會將蠢貨頭冠帶你頭上,嘿嘿.....呃.”
他的話沒說話。一柄劍已經貫穿了他的心口,劍上月光一閃,力量爆發。這影魔身體直接就炸成了血塊,黑色的血液淋到地面上,哧哧作響,被滴到的青草立刻就枯萎了。
‘噌’摩羅沃根收劍回鞘,臉上表情依舊淡淡的,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繼續朝大橋堡壘走去。
身邊又出現了一個影魔。他一出現就尖叫道:“啊,你竟然殺了提里安。為什么!”
“因為你們太吵了。”摩羅沃根又出一劍,將這只尖叫的小東西也殺了:“而我想安靜一會兒。”
之后的路上。總共五個影魔,一隊刺殺小隊,被他殺了三只,剩下一只看情況不對,再不敢糾纏,悄悄跑回達維克要塞,準備向巴克雷打小報告。
摩羅沃根也沒去追,他也不在乎,這次行動如果成功,巴克雷不會因為這點事責罰他,如果失敗......嘿嘿,他這殘破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了,誰會在乎身后的事呢。
他大步往前,一直走到大橋前面。
橋頭守衛的衛兵頓了下手里的鐵槍,冷聲道:”止步,老家伙,把你的斗篷摘下來。”
他看著家伙就感覺不對勁。
摩羅沃根照辦,伸出干枯的手,緩緩將斗篷拉下腦袋,露出了一頭稀疏干枯的頭發,然后他抬頭,一雙眼眸流動著凝聚如水的黑光,眼角末端有黑氣不斷散溢。
“亡靈!”這衛兵大吼一聲,手中鐵槍就要前刺。
摩羅沃根抬起一腳,將這衛兵踢飛,又伸手將另一個衛兵刺過來的鐵槍徒手折斷,他沒要這兩人的命,這只是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我是摩羅沃根,去,喊你們的元帥出來,我有話要和他說!”他就站在了橋頭,沒有繼續前進。
一聽到這個名字,兩個守衛立刻爬起身,使盡全力朝橋上點的堡壘奔去,一路跑,一路高喊:“血腥狂魔來了!血腥狂魔來了!”
血腥狂魔,人族給摩羅沃根起的新外號,摩羅沃根聽見了,臉皮抽了抽。曾幾何時,他是多么的榮耀,圓月劍圣,大陸絕頂強者,現在卻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厭惡自己。
不一會兒,堡壘就出現了一些騷亂,但這騷亂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停了下來,隨后有馬蹄聲從橋面上傳來,一個身穿深青色精致武士皮袍的年輕人出現在堡壘巨大的鐵門門口。
在他身后,跟著許多精銳的戰士,每一個都十分年輕,每一個都朝氣蓬勃,那勃發的生機,就像太陽一樣地耀眼,刺得摩羅沃根不由自主地瞇了瞇眼。
不過,其他人還入不了摩羅沃根的眼,他一直盯著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
深青色皮袍,沒有穿著戰鎧;腰間懸掛著一柄單手劍,沒有攜帶盾牌;他的頭發剔的很短,胡須也只是少少留了一些,眼睛微微瞇著,其中流動著晶瑩剔透的光輝,很清澈,但又顯著一種莫可名狀地深沉。就像大海一樣。
他知道,這就是楓葉伯爵,連續兩次擊敗他的青年強者。
但那兩次,對方或多或少地有外力輔助,占據著有力的形勢。
這一次不會了。
走到離他還有五十多米的時候。年輕人稍抬了下手,所有人就停了下來,然后他開口:“摩羅沃根,說說你的來意吧。”
摩羅沃根深吸了一口,末了才發現他已經根本不需要呼吸:“一場戰斗,只有我們兩個。”
“你憑什么以為我會答應?”年輕人問。
“你如果不答應。我就會渡過黑水河,去北境一個個地刺殺你的心腹,直到你同意為止。”摩羅沃根道。
以他的力量,打起游擊戰來,沒有人能攔的住他。比如現在。他敢站在橋頭,單獨面對莫薩倫大橋后的人族大軍,就是因為他有自信在對方對他發動攻擊之前逃走,就算是這個楓葉伯爵也攔不住他。
摩羅沃根這話一出,羅林身后的艾歐娜就道:“羅林,你可別答應他。”
這戰斗太兇險,要是他一個不小心被殺了,她就得跟著倒霉。
已經是騎士隊長的郎爾戈也道:“元帥。堡壘中有精銳無數,只要您一聲命下,我們就會全力以赴。將這人擊殺!”
康沃斯主教也輕聲道:“這并非不可能,我會用圣光削弱他的力量。”
蛇妖娜洛莎也在,靈魂仆從契約已經被解除了,她現在是自由身,不過雖說自由了,但她自愿發下了銀色盟約。還是加入了銀色十字軍。
用她的話說:“老娘除了和人打架,什么都不會。也不想回黑暗位面那種鬼地方,還是呆在這里痛快。”
兩年了。她早就習慣這里生活了,可口的食物,精致的衣服,舒適的住處還有人族對她的尊敬,而且還不用擔心意想不到的背叛,她享受這種感覺。
她也輕聲道:“這老家伙就一個人,我們幾個一擁而上,他必死無疑。放心,他逃不走。”
速度再快,能有她的箭快?
羅林靜靜地聽著這些話,他也看到對面的摩羅沃根臉上浮現出來的不屑的笑。
的確,到達摩羅沃根這個層次,只要他自己不主動尋思,那基本是不可能被低級戰士圍攻死的。他要一心想逃,他們也的確攔不住他。
不是傳奇強者,無法真正體會傳奇的力量。在場眾人中,羅林最明白摩羅沃根的心思。
他抬手止住了眾人的話,開口:“戰場在哪?”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的碧水城,他不會答應,因為那相當于尋死,但如今,他已經晉升傳奇,澎湃的力量在他軀體中流動著,就像這黑水河一般,深不可測。
這一世,他獲得的力量比前世更加完美,他對力量的掌控程度是前世的好幾倍。
前一世的游戲中,他的傳奇之境不過是一個準圣的力量,而這一世,他是真正的武圣!
如今大陸上第三位真正的武圣,而非憑借煉金手段或者藥劑強行進入傳奇之境的準圣。
見羅林竟然答應下來,他身后人還要再勸,卻被羅林抬手止住:“不用多說。我們是銀色十字軍,遵循著銀色盟約。我們共同的目標就是擊敗黑暗軍團。而我的目標,就是戰勝這個墮落的亡靈劍圣,抹去這個人族最大的恥辱!”
“恥辱嗎?”摩羅沃根臉上浮現一絲自嘲的微笑,他緩緩抽出劍,指了指大橋一側的一望無際的黑水河:“戰場就在黑水河上,你敢嗎?”
“我同意了。”羅林點頭。
以水面為決斗場地,考校的是對力量的精微掌控,如今大陸上的武者,能在不借用魔法的情況下站在水面上,只有三人而已,羅林就是第三個。
摩羅沃根放聲大笑,猛然一躍而起,飛騰入河,又在河面上連續踏步,每踏一步,他腳下水面上半點水花不生,只有一圈圓形漣漪緩緩擴散,并有一聲清晰的‘咕咚’聲傳出。
從外觀上看,似乎他踩的并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果凍一樣的東西。這中間絕沒有半點魔力氣息泄漏,只憑對身體力量的精微掌控。
這種絕頂的技巧,饒是橋上眾人都是摩羅沃根的對手,也被震得嘴巴大張,卻說不出話來。
摩羅沃根一直奔到河水中央,然后就這么定定地站在水面上,河水剛剛淹過他的腳底板。
大橋上的戰士們、還有路過的難民們都發現了他,所有人都被摩羅沃根這一手震住,一時忘了自己的職責和處境,將目光投向了河面。
“是血腥狂魔!”
“元帥要和他決斗!”
“在水面上,這怎么打?”
這些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大橋,橋上,河岸邊,近十萬人關注起了這次決斗。
“劍登絕頂我為峰!”摩羅沃根咆哮了一聲,手中劍鳴,發出一聲穿透性極強的劍鳴。
他的身軀雖然渺小,但那澎湃的死亡魔力擴散開來卻如淵如海。
在場每一個戰士心中都產生一陣陣心悸,包括冰霜巨龍艾歐娜。
“這老頭可真狂啊。”她縮著脖子,小聲嘀咕著,似乎怕被對方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