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預料得很正確,跟吳國會盟完畢的晉君姬周帶著下軍和新軍經由衛國返回,途中來到了衛國都城“朝歌”。
這個“朝歌”是不是殷商的那個“朝歌”嗎?是的,但是有一些史學家認為“朝歌”并不是殷商的首都,而是作為一座陪都。
實際上,殷商時期的地名很少,打開地圖能發現有著密密麻麻的“商”來作為地名,后面再加上一些數字。每一個數字都代表著殷商的政治中心在移動,一段時期就換一個地方。
現代有很多人拿“演義”當正史在看,也就是將的內容給當了真。這些大多出現在有明一代,當時的作者可沒有網絡資料能查,寫的人一般也是非常窮困潦倒,很難找到正兒八經的史料。
那么,有明一代的家是根據自己個人所知道的歷史,加入了多種元素在創作作品,相同的地名出現在錯誤的地點,能夠原諒的吧?
在那一部《封神演義》中,作者許仲琳認為“朝歌”是殷商最后的都城,并且帝幸自焚在了城樓之上。
生長在殷商時代的人會很嚴肅地說:其實當時并沒有城樓這么一種玩意。
即便是到了春秋中葉,諸夏各個列國在建造防御設施依然沒有添加城樓,城樓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則是很難考詢了。
晉君姬周和隨行四“卿”得到了衛國以孫林父為首一幫貴族的熱烈款待。
由于衛君衛衎親征齊國的關系,設宴的地方并不是在衛國的宮城,選在了孫林父的宅院之內。
孫林父是衛國的執政,算是一個權臣,一直以來也就跟衛君衛衎不是那么對付。
他提議召喚來“交響樂團”的時候,遭到了晉君姬周的拒絕。
這是晉君姬周受到了師曠的影響。
師曠曾經點評過衛國的音樂,認為衛國音樂是一種“亡國之音”,理由簡單到令人發指,就只是衛國的音樂節奏非常輕快,一句“靡靡之音”就給扣在腦袋上。
衛國建國的歷史比晉國還要長,他們一開始就有資格擁有自己的“交響樂團”,來源正是周王室。
直白點來說,衛國的樂曲就是繼承自周王室。
一個啥都不是的人,評價了存在近六百的音樂,再張嘴就是“亡國之音”,真的是太了不起啦!
這就好比如一個誰都不認識的人,本身又沒有取得過任何一個方面的成績,敢在音樂節目上點評天王巨星,并且是怎么難聽怎么說。到底是誰給了他(她)那樣的勇氣???
師曠的評價大致上就是:聽那種音樂的人都不是好人,衛國遲早要完。
真正的事實是,衛國君臣已經聽了那樣的音樂接近六百年,每一年都在亡國,結果六百年還沒給亡了。
師曠要是知道周王室的眾分封國全完蛋,秦一統天下就是沒攻滅衛國,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好心好意要超規格款待卻遭到拒絕的衛國一眾貴族,心情真的是可想而知。
有客來訪用音樂進行招待,哪怕是到戰國都是一件絕對禮遇的事情,何況當下是春秋中葉?
現如今擁有“交響樂團”的國家并不多,能夠得到使用“交響樂團”來款待更是要有大功績。
給臉不要臉?
如果晉國不是中原霸主,信不信只因為這么一件事情,衛國就能跟晉國翻臉!
孫林父滿臉錯愕,問道:“為何?”
是呀!
究竟是為什么?
晉君姬周當然不能說害怕聽了衛國的音樂導致晉國滅亡。
衛國的貴族卻是想起了師曠,一下子臉色徹底黑了。
這特么的!
中原霸主的“公知”就是了不起,隨便嘰嘰歪歪都不怕被打死。
換作其余小國的某個誰敢亂講話,得到個死無全尸的下場都算是仇人仁慈。
從“楂”離開的晉軍并沒有遭遇向齊國進軍的衛軍,等于說晉君姬周等人來到“朝歌”才知道衛國發起了對齊國的入侵行動。
孫林父需要晉國站在衛國這一邊,避免晉國對衛國干點什么,遭到晉君姬周聽大型音樂會的拒絕,不但不能發火還要陪著笑臉。
衛國的其余貴族內心憋屈,笑起來也就顯得無比勉強。
祁奚低聲對趙武說道:“衛攻齊乃是元戎手筆。”
趙武點頭,應了一句:“魯亦攻齊。”
晉國的政治格局一變再變,很多列國的邦交負責人都出現了變化。
最早之前衛國的邦交權在范氏手里,后來落到了解氏名下,等解朔不再為“卿”變成了程鄭在負責。
現在程鄭已經失去卿位,搞得晉國那邊并沒有負責衛國邦交權的卿位家族。
晉國這一輪卿位更替中,士魴和解朔重新獲得卿位,中行吳和祁奚則是第一次為“卿”,他們對獲得衛國的邦交權,其實是很有想法的。
歡宴已經開始。
鑒于目前的各種制約,身為主人想要將宴會搞得熱鬧一些,能夠進行的節目也是相當有限。
不能讓“交響樂團”上場,孫林父也就讓家養的伶人出來表演。
所謂的“伶人”就是一種玩物,不單單是各種貌美如花的美女,更多其實是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兒,一般是患上侏儒癥的可憐人最多。
他們在各自的“攤位”表演各種滑稽,能不能逗得達官貴人發笑,取決于他們的業務能力。
說起來也是相當的詭異,無論東方還是西方,達官貴人為什么會一致挑選侏儒來充當小丑逗樂的玩物?要知道這是在完全沒有聯系的情況下發生,并且巧合的還不止這一件。
衛國這邊的貴族時不時發出大笑,再看看晉國那邊的人是個什么情況。
晉國那邊有“伶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侏儒病患者在晉國消失了。
也就是說,晉君姬周有自己的“玩物”,里面卻是不存在患上侏儒癥的人。
晉國走上軍果主義道路之后,任何發現畸形癥狀的嬰兒都早早處理掉。這個就是晉君姬周沒有侏儒當玩物的原因之一,另一個是列國之君不敢送侏儒給晉君姬周,怕的是得罪晉國的“卿”。
晉君姬周看得津津有味。
其余的晉人要么是面無表情,不然就是找身旁的人聊天,注意力反正不在各種表演上面。
晉人這樣讓衛人在腦子里各種非議,嘲笑晉人就是沒有幽默細胞,還特別不懂享受生活。
仔細的想想,晉人還真的是不懂享受生活。
他們的生活很枯燥,平時不納賦就是在家經營家業和鍛煉殺人技巧,造小人成了唯一的娛樂方式。
時間再往后撥個兩三百年,秦國基本上也是那般模樣。也就難怪有史學家說商鞅帶著秦國在模仿晉國,再搞出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套。
孫林父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觀察晉君姬周與各“卿”。
他當然知道晉人刻板又缺乏娛樂jing神,搞這么一出主要是給晉君姬周逗樂,看到了晉君姬周發現好笑會笑,基本上也就夠了。
其余的晉人很無聊,宴會場合又不能放開了的吃吃喝喝,有個別人已經開始在哈欠連天。
而這時,有人急匆匆地跑到孫林父邊上,跪下附耳講了一些什么。
孫林父聽得臉色大變,呼喝那些伶人退下,滿臉悲戚地說道:“鄭軍已入境,攻我城池,擄我黎庶,掠我財貨。”
大哥,別學蘧瑗啊。
好歹講清楚鄭軍從哪里入境,又是攻克了哪些城池。
孫林父將眾人的吸引力集中過來,無視了一眾衛國貴族的驚呼,看著晉君姬周說道:“鄭軍已逼近大河。另聞楚軍經由宋地北上。”
鄭軍都打到大河邊上啦?
那就是說,衛國在大河南岸的城池已經不確定有沒有失守,很快鄭軍就要逼近“朝歌”了是吧?
信息里面最為關鍵的是楚軍本來在攻打宋國,不知道為什么卻放棄繼續攻打宋國選擇北上。
解朔問道:“鄭軍何人為‘將’,來者多寡?”
孫林父答道:“‘將’軍者為皇耳,攜一‘軍’來犯;楚乃是令尹子囊,來者不下十萬之眾,尚有鄭之二‘軍’、二‘師’隨行。”
臥槽!(一種體位)
這一刻,在場晉人和衛人都驚了。
鄭國發瘋了嗎?一出動就是超過三個“軍”的兵力。
至于說楚軍超過十萬人?衛人會感到心驚膽戰,晉人則早就習慣楚國搞出來的大場面了。
孫林父看到衛人驚慌失色,又發現晉人面色如常,哪能不知道這就是強國和弱國之人的差距。
“楚鄭知曉寡人駐足‘朝歌’?”晉君姬周很清楚自己就是臨時起意來這邊,不是一開始就定下的計劃。
他們才來到“朝歌”多久,楚鄭聯軍放棄攻打“商丘”轉道北上,并且已經逼近大河?說明他們沒有抵達“朝歌”之前,楚鄭聯軍就已經北上了。
祁奚不顧場合走到晉君姬周邊上,低聲說道:“不知元戎如今身在何處?”
這一句話很內涵啊!
楚國和鄭國搞出那么大的動靜,遭到入侵的鄭國和宋國沒道理不派使節團去“新田”求援。
從東面往晉國的道路并不多,有相當大的概率撞上楚鄭聯軍,他們的最佳選擇是逗留在“朝歌”等待援軍。
那么問題來了!
呂武等幾位沒東行的“卿”肯定知道了楚國和鄭國的動作,他們會什么時候抵達“朝歌”進行支援,又或者根本不會來?
這一刻,晉君姬周的眼眸無比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