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很有自知之明,他對于自己被當成猛士有些小開心,更多的是煩惱。
主要是他被秦軍貴族邀請致師,偏偏還在致師中獲取了勝利,難免就給雙方一種印象,他真的挺猛。
他現在知道看上去木木的程滑一點都不笨,甚至可以說程滑還非常的有腦子。
再怎么說,史顆也是程滑的戰利品,一旦程滑不樂意,智罃就算再怎么不爽又怎么樣。
偏偏程滑寧愿放棄控制史顆,再獲得贖金的選項,將史顆丟了出來。
那是程滑這個老小子在展示自己的態度,博取晉國眾貴族的好感,討好中行氏,又給眾人一種愿意栽培有前途下屬的大度印象。
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一系列的選擇和操作下來,程滑今后的前途也穩了。
習慣于自省的呂武,他回到自己的帳篷將今天發生了什么給復盤了一下。
一切還是源于他穿那一身鋼鐵戰衣,過于吸引目光,導致了后續的事情發生。
“主。”宋彬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請示之后進入軍帳,滿臉喜色地說:“營中傳聞,主任旅帥職?”
呂武平靜地點頭。
宋彬行站立稽首禮,贊嘆地說:“主之謀,大善!”
呂武卻開始問宋彬。
比如,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旅帥,不是暫代的這種,需要走完什么程序。
宋彬這位老呂家的新晉家臣,的的確確凸顯出了自己的作用。
一些行伍方面的東西,呂武無法詳細地去進行處理。
宋彬負責的就是一些細化的事情,幫助呂武將隊伍管理得妥妥當當。
呂武已經認可了宋彬的能力,有些事情也就愿意找宋彬解惑。
宋彬開始為呂武介紹。
在其余國家,成為一名旅帥的程序要簡單一些,立下了足夠的功勞,經過國君的審批和允許,任命也就下達了。
而在晉國,程序方面會顯得復雜一些。
晉國的大部分權利都不在國君手里,尤其是軍隊被各大貴族牢牢地把持。
所以了,想要在晉國出頭,先決條件是獲得至少一位卿的賞識。
“主與魏、韓親厚,亦恩于中行。”宋彬很有把握地說:“魏雖非卿位,乃有大功而不顯;韓乃卿,亦有慧眼之明(與‘名’同意)。”
這樣一來的話,呂武至少不會被兩個有卿的家族排斥,甚至會得到支持。
同時,不是還有魏氏這個實力不錯的家族當靠山嗎?
宋彬覺得呂武這一次晉升哪怕不是十拿九穩,怎么也有個七八成的成功率。
七成或是八成,成功率已經不算低了!
呂武一邊聽了一邊頻頻點頭,卻說:“魏、韓之德,經此了(liǎo)也。”
宋彬當然知道魏氏和韓氏幫助呂武這一次,有什么欠的就算是一次性還完了。
他做了一個啞然失笑的表情,道:“主之能,盡矣?”
呂武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能拿出那些東西,就能掏出來更多,差別是要不要拿出來而已。
“主。”宋彬笑吟吟地問:“暫藏鋒芒?”
呂武是該進入到低調期了,不能再有太強的存在感,免得繼續出風頭,惹出一些擅嫉的貴族來找事。
而在接下來,秦軍一直閉營不出,晉軍這邊也沒有主動邀戰的興趣。
也就是小小地打了一場之后,雙方進入到了對峙階段。
時間就那么一分一秒的過去,來到了下雪的季節。
在這一段時間里,呂武沒有像剛成為卒長時那樣,動不動就拉出一整個“卒”進行演練。
他雖然是個假旅帥,可是指揮權卻是真實的。
一個旅帥麾下有十五名卒長,其中的十個“卒”為單純的步兵組成。
晉軍的一個“旅”由五個“卒”構成。
也就是說,晉軍的一個卒由四輛戰車和一百名步兵組成,到了旅這個建制之后,步兵卻是增加到了一千五百名。
呂武接手的是程滑的“旅”。
他看了名單,發現程滑帶走了自己的家族私兵,使這個旅缺失了六輛戰車和多達七百二十五的步兵。
負責調整各個建制兵力的校正,他調了戰車組和步兵,補充到呂武的這個旅。
呂武從名單得出一個結論,他的這個旅其實就是一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建制。
其它的建制,一般是某貴族帶過來的家族私兵組成。
簡單的說,就是從上到下完全屬于一個家族。
像是韓厥,他就帶來了兩個完整的韓氏“師”。
同時,智罃在中行氏三家的支持下,帶來了一個完整師。
晉國一個軍由五個師構成,下軍將和下軍佐依靠家族實力就帶來了三個完整師,剩下的兩個師就是由被征召的貴族拼湊而來。
哪怕是拼湊,其實也存在講究。
比如有些小貴族,他們的實力允許自己指揮的那個“卒”全是家族私兵;中等貴族則是帶來了一個完整的“旅”;家族實力不允許,只能是好些個貴族湊成一個完整建制。
呂武是卒長時,會與麾下打成一片,到了成為旅帥,一反常態沒再去與麾下熟絡。
前面跟呂武混熟了的師翰、原密、峭品,他們在呂武成為旅帥之后,見到了呂武也不再是之前的態度,會變得恭敬無比。
時間還在繼續一分一秒地流逝。
下了雪之后,秦軍沒有要撤退的跡象,他們像是要釘死在這邊。
實際上,一旦開始下雪,也就預示著兩國不打到不死不休的份上,不會再有什么大動作了。
一些新的消息被傳到軍營。
這一次入侵晉國的不止有秦國,還有北方的白狄。
根據一些無法考證的消息,白狄的入侵不但被魏氏的呂锜率領家族私兵給擋了下來,還得了一個大敗虧輸的下場。
呂武比較關注的是,呂锜干掉了一個白狄首領,繳獲了一件看上去很華麗的甲胄。
白狄雖然被華夏文明圈子影響很深,但他們的冶煉技術其實真的不怎么樣,哪里能打造出一件全金屬鎧甲?
呂武特地讓人喚來梁挈,一問之下也就沒跑了。
老呂家的鄰居,也就是老梁家的梁挈,他現在是呂武這個旅的一個兩司馬。
梁挈真想不到只是幾個月而已,自己與呂武就有了天差地別的差距。
這個差距指的不是家族實力,是雙方的身份已經不再同屬一個等級。
他當然是呂武問什么就答什么,也做出了非常明顯的跪舔姿態。
呂武已經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新階層,沒搞什么禮賢下士那一套,問完話就讓梁挈退下了。
“魏氏獲得了那一套中看不中用的甲……”呂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道:“呂锜肯定能問出甲的來歷,梁挈被扒拉出去,就該輪到我了啊。”
他必須要想清楚,怎么應對這一件事情帶來的后續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