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目測了一下煤山,再觀察村莊。
他從村莊的建筑物上進行猜測,該地的居民應該是在一千五百到一千八百之間。
這種人口數量的村子,其實已經算是規模很大了。
老呂家的封領內,只是計算屬民,人口也就五百多。
任何年代,人口的多寡都代表著勞動力和兵源。
而在廣泛利用機器之前,人口的重要性更高。
梁氏至少有一千五百名屬民,也就難怪能開辟出那么多的農田。
當然,這個跟村子坐落在溪水邊上也有直接關系,不然缺水之下,想開辟農田也辦不到。
呂武所率的隊伍停在了山的邊上。
程嬰自告奮勇進村,通知梁挈,老呂家的交易商隊來了。
不久之后。
村子里出來了一支隊伍。
當前是兩輛革車,跟在后面的有個百來人。
“足下便是呂氏武了吧?”
“在下正是。想必足下便是梁氏挈。”
呂武在看梁挈,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多種顏色混搭起來的絲綢深衣,頭發被梳得一絲不茍的束發,還插著一根銅簪的中年人。
同時,梁挈自然也在觀察呂武。他發現呂武那么年輕稍微吃了一驚,隨后再看呂武的打扮,見呂武只是穿著一套麻布淡藍色的深衣,眼眸里面閃過輕蔑。
這年頭,穿的衣服顏色越多,代表著越華貴。
能傳絲綢,則是華貴中的華貴。
所以衣服的顏色多寡,到底鮮不鮮艷,都代表著財力。
會這樣是當前什么都匱乏,想要染出更多顏色的布,需要收集的材料就越多,并且也要有那個技術。
一番不尷不尬的寒暄之后。
梁挈這才看向老呂家的武士,一看卻愣住了。
魏氏的武士以雄壯魁梧聞名晉國,一個個看上去透露著兇悍的氣質。
而他們現在屬于老呂家。
呂武其實也在觀察梁氏的武士,他看到幾個白人,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很快掩飾自己的失態。
這個時代東方大陸有白人?
其實還真的有。
晉國的北邊是白狄與胡人的地盤,但胡人并不是白種人,白狄是一幫尚白的古羌人。(鮮虞氏建立的中山國)
胡人并不固定居住在一個地方。
白狄建國之后,倒是固定居住在一個地方了。
游牧而居的胡人,他們從西邊帶來了白色人種,一般是作為奴隸。
而白色人種肯定不是從歐洲弄過來,大概率是西域那邊抓的。
安靜了一小會,梁挈掩飾尷尬地大笑了幾聲,邀請呂武進入村子。
兩輛革車相距兩米,并駕同行。
作為東道主的梁挈大聲地為呂武介紹自己封領的粗略情況,講著講著變成了在炫耀。
比如,老梁家不但歷史悠久,還一直在興旺發達。
在他的手里開發了多少農田,北上的時候,擊敗了多少胡人,抓了多少俘虜之類。
這種炫耀很有必要。
展現自己的實力,想合作就使合作方更有期待感;想搞事,要掂量掂量雙方的實力差距。
呂武時不時地出聲回應一下,內心里卻是在想:“呂地以北是胡人的地盤,梁氏跟老呂家一樣雖然靠近邊疆。可并不是直接在邊緣位置啊?”
他卻不知道一點。
春秋時代是華夏民族開拓進取的一個時代。
這個年頭的貴族,他們要是封領在周王國的邊疆,沒實力的早被胡人給滅了,有實力則會自發性地向外占領土地。
這種擴張其實是一種無奈之舉。
只因為不將安全圈向外擴展,作為定居在某地的農耕民族,田地被破壞就等于沒飯吃,一再被襲擊會死人也會搞得人心惶惶。
其它國家不知道,但是晉國是十分鼓勵北疆貴族去找胡人不痛快的國家。
其中的關鍵是,作為霸主的晉國,一點不慫胡人會來報復。
胡人集結軍隊想要進行大規模戰爭的話,晉國更是求之不得。
進入村莊。
來自老呂家的全部屬民和十名武士跟著家老卓,留在梁氏莊園外面。
會有梁氏的家臣招待家老卓,同時按照上次的約定,完成這次交易。
呂武則是帶著程嬰以及二十名武士,進入了梁氏的家宅。
回到了家的梁挈,他先安排好呂武暫時歇腳的地方,告了一聲罪就離開了。
在梁挈走之后,一批早在等待的梁氏奴仆,她們端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出來。
這一批都是女奴,只是姿色并不怎么樣。
她們主要伺候呂武進行必要的洗塵。
比如伺候呂武脫掉外衣和靴,拿出去外面將灰塵拍掉。
幫呂武整理坐戰車顛簸得有些亂掉的發型,清洗臉龐、手、腳。
等這一批女奴忙完之后,她們退下的同時,另外一批女奴又來了。
新的女奴穿著與剛才那批的樸素不一樣。
她們穿的是一身很像襦裙的套裝,只不過并不是真正成型了的襦裙,并且露出的肌膚有點多。
拿著各種東西到來的她們,先是在地板上鋪下一層草席,又給復上了一層毯子,幾個枕頭疊得高高,再搬來一個“U”的木頭架子抵在枕頭后方。
請呂武過去躺下。
她們分工很仔細,分別給呂武按摩,肩旁、手臂、手掌、大腿、小腿、腳掌;一個專門喂水果;另一個端著蜜水。
這一刻,呂武忍得很辛苦才沒有淚流滿面。
這才是貴族該有的生活吧?
哪像老呂家,作為領主的他,什么都要自己來。
程嬰懷抱著睡著嬰兒,安安靜靜地坐在屋子的角落,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
見識過大場面的程嬰,他要有什么想法的話,只能說梁氏的女姬姿色很一般,并且伺候人的技術過于粗糙。
呂武察覺到自己的后頸被按住,霍地直立腰坐起來,揮著手讓她們退下。
人啊,后頸是能隨便被動的嗎?
甚至是腦袋,也不是能隨便被亂動。
要是抱住腦袋再一扭,會不會死看情況,但絕對要一時間失去行動力,也是極易被勒住脖子。
后頸被敲擊則會昏過去。
哪怕是左右有武士在警戒。
就算篤定梁挈沒理由害自己。
呂武也不允許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
將柔軟抵在自己后腦的女人也不行!
外面先是傳來腳踩踏木質地板的踏步聲,隨后便是一陣長笑出現。
伴隨著笑聲,梁挈走了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幾名女姬,笑聲被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