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自尋死路
第一百六十章自尋死路
見三人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梔子察覺失言,遼王爺打劫,這事牽涉太大,自有鐘知府、江白圭去解決,面前這三人,明白事情真相沒一點好處。
她搖了搖頭:“瞎猜的,我看那人長的唇紅齒白,很有幾分王侯的氣勢,就隨口說說。”
夏歡拍著胸脯,道:“少奶奶嚇死奴婢了,奴婢還真以為那匪人是個王爺呢。要真是個王爺,咱們鋪子被劫了,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二丫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提著腦袋來打劫的,都是日子過不下去的,你見過哪個從小錦衣玉食的人放著好日子不過,跑出來打劫一個糕點鋪子的?”
梔子本還準備了旁的說辭,見兩人輕易就相信了,遂將那些備好的說辭丟在一邊——也是,任誰也不信堂堂的王爺會帶著人四處打劫。
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匪人還未走。不要講話,免得匪人進來發現咱們。”
喋喋不休的夏歡跟二丫頓時收了聲。
聽到梔子說自己是“瞎猜的”時,最開心的,莫過于德三。外面那人的確是當年打死蘭福祿的劫匪無疑,就是化成灰他也認識。梔子能認識的王爺,只可能是遼王爺,他方才就是依據梔子說那人是王爺,才聯想到江老太爺是當年劫匪中的一人。現在梔子說不是,那江老太爺就與當年那件事無關,肯定真的只是面熟而已。
只要江老太爺不是劫匪就好。
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急切有力,越來越近。
廚房中幾人對視一眼,方才略微松弛下來的心,再次緊張起來。二丫順手拿起身旁的搟面杖,一步搶到梔子身前,戰戰兢兢的往門邊走。德三左右看了一眼,沒尋著趁手的家什,奪過二丫手中的搟面杖,打手勢示意梔子三人退到墻角。
腳步聲在門外止住了,房中四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房門,等著來人踢門,破門而入……沒曾想,等來的卻是梔子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娘子,你在里面嗎?”
房中四人同時吁了一口氣,只是一時太過激動,竟忘了回答。
江白圭更急了:“娘子,你在房中嗎?”
梔子終于反應過來。揚聲道:“在。”
德三才想起將門打開,門開,江白圭迫不及待的走進來,拉著梔子上下打量,見她毫發無損,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二丫與夏歡悄悄的別過臉去。
德三記掛著胡仲倫的安危,江白圭進門的那一瞬,已經奔去了店堂。
梔子被江白圭瞧得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小聲道:“有人呢。對了,你怎么來了?”
江白圭這才想起院中還有楊正跟端硯幾人,忙松開手,道:“我在城門處布防,鐘知府派人來報,說西街糕點鋪子遭劫,讓我仔細巡查,不要讓流寇趁亂出城。我一聽,就知是咱……妹夫的鋪子遭劫,立刻派人回去報信,哪知報信的人回來講,說你在糕點鋪子里。我立刻就騎馬過來了……”
梔子詫異:“你會騎馬?”
江白圭嘿嘿一笑:“從未騎過……不過,騎馬真的很簡單。”
梔子微微動容,頓了頓,想起正事來,她還不知外面的情形呢!匆匆戴上帷帽,就要出門去,江白圭知曉她的心思,拉住她,道:“外面捕頭在詢問,又有官兵將鋪子圍著,你不要出去,放心罷,無人受傷,除了琉璃柜臺被匪人砸了以外,一切安好。”
聽得損失不大,梔子放下心來,問:“劫匪可抓著了?”
江白圭道:“沒有,官兵跟捕快趕來時,剛剛跑了,不過鐘知府下令緊閉城門,諒他們插翅也難飛出去,抓住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梔子方要開口,德三匆匆過來,道:“通判大人,通判夫人,我有話與兩位講。”
江白圭與德三見面不多,想不出有甚么事讓他非要此時講不可,一臉疑惑的望著梔子。梔子同樣疑惑。不過從德三一臉的凝重之色,猜出他要講的肯定是要緊之事,便點了點頭:“德三叔請講。”
見德三為難的四下看著,江白圭與梔子各自屏退身后之人。
德三眼中漸漸泛起霧氣,低頭吸了吸鼻子,方才道:“方才那個領頭的匪人,我見過……”
“真的?”梔子與江白圭同時出聲,梔子語氣中帶著驚異,她想不出,德三怎會見過遼王爺,而江白圭,則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德三見過,要捉住流寇,又添了一分把握。
德三帶著濃濃的鼻音答道:“當年打傷福祿的那起子劫匪,領頭的也是今日的這個少年,我當年看的仔細,一定不會記錯。通判大人,你一定要將這起子匪人捉拿歸案,不然福祿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當年的情景歷歷在目,許多細節,德三從未與蘭家人提起,此時想起來。他已是難掩心中的悲痛,哽咽出聲。
那個少年是遼王爺,遼王爺是當年的劫匪……梔子在心中將這句話默念數次,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越發的糊涂了,她張了幾次嘴,終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江白圭沒見過今日的劫匪,但他知道蘭福祿死于遼王爺之手,從這一點,他立時就想到了今日劫匪的身份。他很不安,一直以來。他在梔子跟前小心翼翼的掩飾這個真相,他知道梔子見過遼王爺,若是方才梔子看見了遼王爺,那……
他望著梔子,看著她輕輕的顫抖,雙唇無聲的張合著,他明白,她全知道了。
他顧不得蘭福祿就在跟前,伸手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梔子,輕聲安撫她:“娘子,相信我,我一定會為岳父討回一個公道的。”
梔子慘笑:“他貴為王爺,是皇親國戚,你如何討這個公道?”
江白圭冷聲道:“他是劫匪,不是王爺!這里是成都府,不是荊州府!”
德三的目光在兩人面上來回晃了一圈,不確定的問梔子:“通判夫人,難道方才那人真是王爺?”
江白圭面色驟變,他才想起,德三見過遼王爺,那必然就見過自己祖父!他用眼色止住德三繼續往下問。
原來那人還是王爺!德三此時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他生在鄉下長在鄉下,可并不糊涂,若不是梔子否認遼王爺的身份,他打死也不會當著梔子講出遼王爺就是當年打死蘭福祿的人。
江白圭扶著梔子,想要勸慰她、安撫她,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梔子緩緩出聲:“我沒事,你有公務在身,先去當差罷。”
江白圭搖頭,此時無論如何他也不放心梔子一人回家。喚來楊正,低聲囑咐了一遍,讓他趕緊去見鐘知府。又喚來端硯,讓他去雇了一頂轎子。
兩人并肩坐在轎中,梔子轉過身,雙眼直直的落在江白圭的臉上,許久,方才道:“老太爺為甚么讓你娶我?”她很想問。當年江老太爺可曾動手,可她不敢這樣問。
江白圭沉默了許久,道:“祖父只是一個侍衛,遼王爺讓他做甚么,他不得不做……娘子,祖父為人,你是知道的,他阻攔過,可是他攔不了。”
遼王爺是主人,江家在旁人眼中再怎么風光,也是遼王府的奴才,江老太爺阻止不了遼王爺的胡作非為……這些,梔子都明白,可是她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她呆了兩年的那個溫馨快樂的家庭,就這樣被一次游戲毀了。
眼前這個人,算是她的甚么人?相公?殺父仇人之孫?她想不明白,她更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種感覺,比父親剛慘死時那種痛還讓她難受。
回到家中,梔子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江白圭神情恍惚的坐在床前,直到楊正來家,他才清醒過來。
楊正道:“大人,你親手布下天羅地網,這股流寇肯定逃不出去,可你為甚么在這節骨眼上告病?大人立功的大好機會,就這樣拱手讓人,實在是可惜的緊。”
江白圭冷冷一笑:“你可知這股流寇是何人?是遼王爺。”
楊正不覺就提高了聲音:“太祖有令,藩王不可擅離屬地,遼王爺來成都府,這可是掉腦袋的重罪!”
江白圭反問他:“何人能證明他來過成都府?”
楊正明白過來:“大人是想讓鐘知府捉住遼王爺,由鐘知府來做這個人證?”
江白圭微微頷首:“我此時與鐘知府說明遼王爺的身份,鐘知府鐵面無私,不會顧及,但捕頭官兵呢?他們有家有口,勢必顧慮重重,手下一松,遼王爺就能從眼皮底下溜了,還是由鐘知府審其身份最為恰當。誰人都知我家與遼王府的關系,我此時告病,是最好的選擇。”
楊正看出來,江白圭是想將遼王爺置于死地,可他通曉世事,并不去追問其中的緣故。他笑了笑,道:“大人說的是。”
楊正走后,江白圭去了胡家,他只囑咐了德三一句話,讓他在梔子問起當年之事時,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很好理解,可德三不明白,江白圭專程走一趟,為甚么只講這樣一句話。
歸家時,江白圭路過古井巷,他想進門去,可又猶豫了,江老太爺念舊,看在老王妃的面上,他肯定不會同意他的做法的。
梔子醒來,二丫跟夏歡都守在她的床前,她一想,就明白是江白圭的意思。
二丫將夏歡支去廚房拿灶上的粥,這才笑道:“少奶奶不用擔心,因柜上沒多少銀子,那股子劫匪看不上,只將柜臺上的琉璃敲碎了,奴婢估算過,鋪子里只損失了不到三十兩銀子。”
“恩。”梔子心思理會糕點鋪子,“巧巧呢?”
二丫道:“方才來過,見少奶奶正睡著,就非要去找金寶少爺玩,伍嫂子問過少爺,領她去了東風巷。”
——祝各位圣誕快樂,吧唧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