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還會便宜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還會便宜你?
在房中坐過一陣。一個小沙彌來請幾人去偏殿聽德惠大師講經。金寶頭一個不愿,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門,一臉祈求的去看梔子,希望她幫著講話。
梔子撲哧笑出了聲,她也不愿意去聽講經,金寶倒正給了她一個借口。她伸出手指點了金寶一下,回身與江夫人跟吳氏道:“我最是坐不住,聽主持大師講經只怕會聽出瞌睡來,還是不去的好,免得掃了大家的興。聽說信相寺后院乃是成都府一景,我很早就想見識一番,不如我領著金寶去逛一逛罷。”
吳氏方才也瞧出金寶不愿去,她就以為梔子是專為照顧金寶才這樣講的,狠狠的瞪了金寶一眼。
江夫人原意是要拉著梔子一道去拜送子觀音的,可出門時老夫人講了那些話,她再拉著梔子去,難保梔子不多心。此時梔子不愿同去,倒正合了她的心意,笑道:“去吧,你也難得出來一次,多走一走。權當來看景了。”
梔子笑著道謝,瞄了一眼被涂媽媽捧到云端的老夫人,施了個禮,拉著金寶匆匆而去。還未走遠,涂媽媽就跟上來了,見梔子詫異,笑著解釋:“夫人們在偏殿聽主持大師講經,旁邊又有楊媽媽、金媽媽兩人服侍著,奴婢在旁也是閑著,倒不如趕到大姑奶奶跟前來聽吩咐。”
言下之意,就是老夫人好面子,有德惠大師在旁,一時不會鬧事,她不在一旁打圓場也無干系。金寶跟夏歡兩個沒聽出來,但梔子卻聽了個明明白白,她笑了笑,一路跟著小沙彌轉悠起來。
不知走了多遠,幾人聽得前面有男子大聲說笑,梔子就避開去,涂媽媽卻拉著她,道:“那幾人在石桌旁坐著,一時不會過來,大姑奶奶用不著走開。”
梔子循著聲音看過去,那幾人果然坐在一叢秋海棠后面的石桌旁,俱是文人妝扮,以她前世讀過十好幾年書的水平判斷,那幾人應該是在討論詩詞。
不知大齊人怎樣看。但在梔子這種只記得幾首唐詩宋詞的半吊子眼中,實在是對這些人佩服的緊,不是佩服其學問,而是佩服其在大庭廣眾之下吟詩聯對的勇氣。
只聽了幾句,她便酸氣直冒,道:“偏殿講經可能已經結束,該回去了,免得娘親他們久等。”
涂媽媽走至梔子身邊,壓低聲兒問:“大姑奶奶,奴婢看那穿著藍色文士衣的男子學問不錯,不如一會托人打聽打聽其人品,若是人品周正,請來教導金寶少爺,大姑奶奶以為如何?”
梔子本已轉身,聞言,又回頭悄悄看了一眼,那人正臉紅脖子粗的與其余幾人辯駁,方才不覺的,此時留意起來,才聽出就數那人聲音最高:“……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
涂媽媽一臉佩服,又道:“此人旁征博引,辯的一席人無話可說,論學問,已是少有人比得上。”
梔子知曉涂媽媽一心要為金寶尋覓良師的決心,此事她也著急,只是涂媽媽遇著一人,就要請人家回家教授金寶,怎么聽著都覺的不靠譜。且說,既然人家學問好,又如何肯在蘭家屈就當先生?
她拉了涂媽媽一把,轉身離去,走到無人處,低聲將方才心中所想說與涂媽媽聽。
涂媽媽笑道:“那人身上衣衫雖是綢緞的,可洗的發白,奴婢就猜測這人生活并不寬裕,而且這幾人在信相寺后院吟詩聯對,除了風雅之外,肯定還為著省幾個去酒樓的花銷,這樣看來,這幾人囊中,似乎比奴婢猜測的還要羞澀。為著穿衣吃飯,大姑奶奶出面請他來家教授金寶少爺,他沒有不應的。”
梔子暗自一琢磨,還真覺的涂媽媽說的有理,不禁佩服起她的觀察力來,想了想,道:“既然你說他學問好。那我就信你的。你一會先讓小沙彌去問明那人身份住址,我讓相公去打聽,有他出面,總比你聽來的準確些。不對,涂媽媽,我怎覺的方才那人聲音挺耳熟的?”
涂媽媽答道:“我還當大姑奶奶早聽出來了,原來大姑奶奶不知。那人其實就是方才在寺門處吵鬧的書生。”
“原是他。”梔子就有些猶豫,轉而一想,這事八字還沒一撇,此時想這么多無益,就沒再多話。
幾人回到偏殿,老夫人跟吳氏也剛出來,梔子沒見著江夫人,問一旁的楊媽媽。聲音大了一點,被老夫人聽了去,老夫人別有深意的看了梔子一眼,道:“說雅兒進了蔣家門幾月沒動靜,去送子觀音跟前去替雅兒許愿去了。你還愣著做甚么,也趕緊去拜拜,看能不能替我老婆子添個曾孫。”
老夫人說話不分場合的毛病越發嚴重了,梔子連氣都懶的生,笑道:“菩薩最恨不知足之人,夫人已經替才替雅姑奶奶求了。孫媳再去求,咱們豈不是那不知足的?若是菩薩動氣了,一個也不應,豈不是冤枉?老夫人你說是不是?”
梔子將瞎話講的振振有辭,老夫人就疑心她是聽寺中大師講的,全都信了,就抱怨起江夫人來:“蔣家有兒有女,雅兒嫁過去就是現成的娘,哪用得著專門去求?倒是家中三代單傳……”
這時不說梔子,就是吳氏也曉得老夫人的性子,完全忽略了她的話。商議起往大殿那邊去求簽。
求過簽,江夫人回轉,幾人一起去飯堂用齋飯,但老夫人時不時冒一句不合時宜的話,攪得幾人興致全無,飯畢,乘車回轉。
送罷老夫人跟江夫人,轉去東風巷,吳氏心疼女兒一路受的委屈,非要留飯,梔子推辭不過,使夏歡回去為江白圭備飯,自己留下陪吳氏講話。
涂媽媽趁機提起小沙彌打聽來的消息:“那人姓董名云,昭元十五年的舉人,聽說很有才名,只是不知為何,第二年并未入京大比,從此更是無心科舉。平日在家讀書,只偶爾出門與人吟詩作對。”
梔子點了點頭:“我記下了,晚上便與相公講,讓他打聽打聽。”
吳氏連連搖頭:“不行,請一個舉人老爺來家坐館,咱們家出不起這束脩錢。”
不待梔子開口,涂媽媽已經道:“束脩錢夫人且放心,奴婢打聽過,東風巷孩子不在少數,只要董舉人愿意來,咱們可以再尋幾個孩子來家借讀,有人分擔,束脩錢也便宜不少。”
吳氏還覺得憂心:“若是董舉人不同意多收孩子呢?”
涂媽媽笑道:“夫人倒忘了,你可是通判大人的岳母,金寶少爺是通判大人的小舅子,董舉人就是有功名在身,可也無官無職,他怎么也會賣幾分面子的。再說,他去哪家坐館,不得有三五個陪讀。他將借讀的孩子當陪讀教就是了。”
梔子道:“涂媽媽到真是會省錢,那董舉人來家之事還未定下,你就想著尋人來分擔束脩錢了。”
涂媽媽笑道:“金寶少爺附學不成,奴婢就在想請先生來家坐館的事情,這也是奴婢想了好幾日才想出來的。”
只要董舉人那里同意,吳氏自然沒話講,就問梔子愛吃甚么,她去廚下做。梔子跟涂媽媽兩個哪里愿意讓她去,一番推辭,三人齊齊的去了廚房。
女兒難得來一次,在吳氏的一再堅持下,晚飯足足備了八個菜,方擺上桌,江白圭推開街門進來。金寶最先瞧見他,一路將他拉到桌前坐下。
梔子瞥了他一眼,道:“我吩咐夏歡與你備了晚飯,你跑來這里做甚么?”
吳氏在江白圭跟前,一向局促,聽梔子如此講話,怕江白圭會怪責梔子,拍了梔子一把:“哪有你這樣講話的?還不再拿一副碗筷來擺上?”
江白圭得意的望了梔子一眼,梔子暗自磨牙,不情不愿的往門外走。
蘭家主仆只得三人,吳氏從未拿涂媽媽當下人待,因此從來都是一桌吃的,但今日有江白圭在,她是萬萬不能上桌的,忙攔住往外走的梔子:“奴婢在,哪里用大姑奶奶親去?”
不一時,涂媽媽就取了碗筷來,擺上碗筷,幾人重新坐下。梔子見涂媽媽垂手恭立在一旁,記起答應過涂媽媽要讓金寶為涂媽媽養老之事,心思轉過幾圈,終是覺的此時讓金寶拜涂媽媽為干娘并不恰當,一是她想等金寶大一點,能夠自立,二是自己娘親還不知此事,須得好好與她講明。
她笑著讓金寶去廚房取兩只碗來,又讓金寶各樣分出一份,親自端到涂媽媽跟前,讓她端到自己房中去吃。
涂媽媽滿眼詫異,謝過眾人,退出門去。
飯畢,梔子與江白圭辭了吳氏,攜手往回走。
江白圭道:“魯子問來信了,他在信中明言,蘇州富庶,連大人是想知府一職為自己斂財,讓魯子問收羅值得信賴之人,魯子問這才想到了我。”
梔子“啊”了一聲,道:“果然不是甚么好差事,錢財連大人收著,事發時卻要這個知府去頂著。依你之言,這連大人與徐大人兩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還不知這蘇州知府能做幾日就讓徐大人給揪出來了。”
江白圭嘆道:“我就覺得奇怪,這樣好的一個缺無人肯去,現在才知這中間還有這樣的緣故。”
梔子道:“吏部給事中雖實權在握,但可說到底還是正七品,比正四品可差著三極呢,若這蘇州知府真是好差事,魯子問早去了,還巴巴的來便宜你?”
——彎腰,躬身,啥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