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夏歡隨行
第七十八章夏歡隨行
江白圭與老太爺一起將裝銀子的柳木箱子扣上。才辭了回靜心居。梔子初孕,容易疲乏,他進門時已經歪在床頭睡熟。江白圭皺眉看了眼跟進屋服侍的夏歡:“怎么讓少奶奶這樣歪著?”
夏歡壓低聲兒:“少奶奶說要等少爺,不愿先睡。”
江白圭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取下梔子背后的軟墊子,拉過被子與他蓋上。他也是近半月才舍得動手料理這些俗事,手下難免不知輕重,一不留神動作大了些,倒將梔子驚醒。
梔子睜開眼,坐直身子:“最近瞌睡多了些,一會子的功夫竟睡沉了。”
江白圭看她神色疲憊,就想起祖父說過的話來,再去想她從前說過的只愛賺銀子的話,倒完全了解了——若不是要養家,她怎會如此辛苦?心中就疼惜不已,伸手撫了一下她鬢邊的亂發:“我看你每晚都是拆了發髻睡的,今日我來替你拆罷。”說罷,使手抽掉梔子頭上僅有的兩根蓮花圖案的銀簪子,任由一頭烏黑油亮的青絲披散肩頭。
梔子拍掉他的手:“手下沒輕沒重的,扯得我半邊頭皮都疼了,叫夏歡來替我編辮子。你趕緊洗洗罷。”
江白圭“恩”了聲,人卻未動,學著梔子往日的樣子,將頭發分成三股,笨手笨腳的編起來。梔子嗔怪了幾句,見他堅持,只得在旁指導。他第一次上陣,但有心向學,又有梔子從旁指導,編出來的一條辮子雖時緊時松,卻還能看出是一條麻花辮。
江白圭握著自個手中的麻花辮,摩挲好一陣不肯松手,只覺比作了一篇好文章還得意。他讓夏歡取來妝臺上的銅鏡,遞到梔子跟前:“娘子,看看為夫編的可好?”
梔子待要損他兩句,但想到他能動手做事已經不易,突地想起前世的鼓勵教育法,心中一樂,直將他夸上天去。江白圭初時聽梔子夸贊,很是得意,但多聽幾句,覺出梔子拿他取樂,也不著惱,玩笑兩句,進耳房梳洗去了。
早避到屏風外的夏歡趕緊進來服侍梔子更衣,悄聲道:“少奶奶,奴婢覺得少爺自你有孕之后。整個人與往常就不一樣了。不但事事自個動手,就是待少奶奶,也比從前體貼。”
梔子也察覺江白圭與從前不一樣,但夏歡點出來,她卻道:“沒規矩的丫頭,趕緊出去罷。”
夏歡知梔子并未真的動氣,扶她躺下,方嘻嘻笑著退出去。
江白圭出來,在梔子邊上躺了,道:“祖父怕遼王爺回程還會來家,就想讓我避出去躲兩日。”
梔子側過身來:“避出去倒不必。你就在家,囑咐好下人只說你不在就可。難不成遼王爺還挨間房的來查看你在不在?”
江白圭點了點頭,又道:“祖父有意讓我年前就進京。”
梔子心中雖早有準備,但突然聽他提出來,還是吃了一驚,支起頭道:“不是說好過年之后再走嗎?”
江白圭攬住梔子,輕拍著她的后背:“祖父原是想讓我借進京趕考避開遼王爺,但后來又怕年后河中不曾解凍,坐車進京又太慢,會誤了時間,所以讓我年前就走。”
梔子有些不舍。但也知這時交通不比前世便利,不能算著日子啟程,就道:“老太爺說的確實在理。只是,我原以為你會在年后進京,這個月留香居賺下的銀子就都買了麥粉屯著,手中現銀不多。”
江白圭道:“盤纏你不用操心,祖父與娘親自有打算。”他將頭埋進梔子的發絲中,好半日,才緩緩的道:“我這一去,得大半年,最快也得明年六月才能到家。你有孕在身,我實在放心不下你。”
預產期在四月,他若六月來家,孩子都已經兩月大了。想到這個,梔子的眼角便有些濕:“有夫人在,又有楊媽媽跟夏歡兩個,你無需擔心我。”
夫妻兩個說了半宿話,第二日都睡過了頭。夏歡在門外守著準備服侍兩人梳洗,侯了半日也未聽見門內有動靜,怕梔子去頤養居吃飯晚了老夫人會責罰,急的在門外轉圈。楊媽媽見了,問明白緣由,笑道:“你倒是糊涂了,夫人不是早就有話,讓少奶奶就在靜心居擺桌?”
夏歡道:“夫人這樣說,卻是因為少奶奶需臥床靜養,如今大夫說少奶奶可以隨意走動,若是再不去頤養居用飯,只怕惹得老夫人不悅。”
楊媽媽道:“平日見你聰明。怎到了關鍵時候就像榆木似的?家中都知少奶奶懷的不穩,你只需去與老夫人說一聲,就說少奶奶身子不爽利,難道還能有人不信?”
夏歡歡喜起來,正要去頤養居回話,房中兩人卻已經起身了。梔子匆匆洗漱后趕到頤養居,眾人皆坐在桌旁等兩人用餐。正如夏歡所擔心的一樣,老夫人面上不好看,但江夫人隨口問了一句:“是不是身子疲乏?”梔子只需點頭,老夫人就無話可講。
吃過飯,老太爺喚家中眾人轉到隔壁廳中吃茶,商議江白圭進京之事。時間雖提前,但卻是大家都知曉的事情,除了問緣由,就只討論了一下雇車之類的小事。老太爺還要與江白圭去縣衙謝丁縣令,說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讓幾人散了。
出得門,江夫人支開夏歡,與梔子同行,道“白圭衣物這些你來打點,隨身帶的仆從,我早已打算過,就帶端硯、尹強、易石頭三人即可。只是。他三人趕車扛物這些粗活還行,若論細心,三個大男人始終不及女子,我就想,不如讓夏歡也跟了去照顧白圭衣食起居,你看如何?”
梔子腳下滯了下,險些絆了個跟斗,江夫人這句話,她實在拿不準是何意思。
江夫人看梔子臉上神色轉瞬就變幻數次,倒是笑了:“夏歡今年十一還是十二了?”
梔子道:“年底就十二了。”話一出口,她就明了江夫人的用意。夏歡年幼,身子也未長開,有她跟了去,既能照顧江白圭,又不用擔心她有別的想頭。
在江夫人戲謔目光下,梔子面上微紅,低頭道:“夫人安排的極是妥當。”
江夫人笑道:“你身邊不能沒一個貼身服侍之人,一會我就讓牙人來家,再買一個把你。”
梔子謝過,江夫人又問了些閑話,親自將梔子送到門首才回轉。梔子沒回房,直接去書房列江白圭進京要帶的行李單子。剛寫完,夏歡就進門來。梔子擱下筆,道:“夫人讓你跟著少爺進京,你可愿意?”
夏歡想了想,答道:“奴婢聽主子吩咐。”
梔子望著她:“少爺心思都在讀書上,其他事情難免糊涂些,你在他身邊,萬事都要替他考慮周全。若是有那不三不四之人接近少爺,你趁早拿大掃帚趕了開去,免得讓少爺心煩。”
夏歡在心中揣摩清楚梔子話里“不三不四”之人的含義,知梔子這是敲打她,忙俯身跪下,道:“奴婢明白。”
梔子笑著拉她起身,道:“這幾日就要動身,你也趕緊去收拾一下罷。”待夏歡出門,她又喚來端硯,將方才列好的單子遞與他:“將單子交到留香居侯管事手中,讓他照著買。讓他不用走留香居的帳,我另支銀子與他。”
端硯也識字,粗粗看過手中的密密匝匝的兩張單子,咂了咂舌,方才出門。
午飯過后,老太爺與江白圭才回轉。
梔子聞見江白圭身上泛著酒氣,皺眉道:“你怎會跑去吃酒?”
江白圭看梔子難受,怕自個熏著她,坐的遠了些。笑道:“丁縣令非要留我與祖父吃酒,我們卻不過情面,只得與他吃了幾盅。”
梔子取了一套衣衫與他換,道:“丁縣令留你們吃酒,想來是有心拉攏。”
江白圭道:“娘子猜的不錯,丁縣令果真是聽著遼王爺前日歇宿在我家,方才著急示好的。今日他收了謝禮,卻又回了禮,我方才與祖父撿出來看過,柳木箱子中裝的俱是名家筆墨,比我擱架上收藏的還齊全。”
打聽清楚江白圭喜好名家筆墨,出手又如此大手筆,丁縣令如此示好,倒讓人不好打發他。梔子凝眉道:“丁縣令任期還有幾年?”
江白圭想了想,道:“就是不再連任,任期也還有兩年半。娘子是否擔心他作怪?”
梔子笑了笑:“暫時倒不會作怪。”
江白圭道:“遼王爺雖影響不到朝中大局,但在荊州這一畝二分地上,還是說得上三兩句話的。丁縣令只要認定我家還在遼王爺跟前說的上話,他就不敢亂打我家主意。”
梔子第一次聽江白圭分析人情世故,不免驚奇,抬頭看了他好幾眼,方才道:“但愿遼王爺不要再來江陵才好。”
兩人說著話,夏歡來報,說二丫來了。梔子有日子沒見著二丫,聽說她來,以為留香居有事,忙喚她進來說話。
二丫與江白圭梔子問過安,方才道:“奴婢聽說少爺要進京,就特地來問問少奶奶,可有事要差遣奴婢的。”
梔子笑道:“你如今不在府中當差,不用一口一個奴婢,讓人聽著起疑。”
二丫笑著應了,又道:“少奶奶差侯管事買的東西,差不多都已買齊,侯管事怕少奶奶著急,讓我先送了過來。只是,因不到季節,狐貍皮的長袍還未尋著,可能還要幾日才能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