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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忙于魚塘,果子跟著涂媽媽識字,家中就只吳氏一人做針線,一月下來才得十來個錢袋。如今魚塘賺錢,梔子不再看重香囊錢袋這一塊,于是與吳氏商量,不想繼續做。
吳氏一面飛針走線,一面道:“我一人做,一月能賺八百文,飯食錢也夠了,為何不做?且說了,如今金寶有涂媽媽照顧,飯食有二丫拾掇,地中又有你操心,我不做針線,能做甚?難不成日日在家中呆坐?”
梔子勸了幾句,吳氏只是不肯閑著,她只得由著她去了。不過胡仲倫再去售賣香囊錢袋時,她讓胡仲倫傳話與劉掌柜,說如今家中只一人做針線,成品不多,讓他另尋貨源。
劉掌柜一聽自是著急,如今小娘子新媳婦們都喜歡梔子做的撞色錢袋,他上哪去尋人繡制?第二日就尋到蘭家來勸說梔子,梔子任由他說,并不答話,笑著將他請到堂屋,又讓二丫泡了一盅茶與他,才道:“我有心要助你,可這是個麻煩活,我要養魚,實在分不出身來。”
劉掌柜做慣掌柜,眼力極好,他一來就瞧出蘭家與上次來時不一樣,不但人人身上都著新衣,還買了丫頭婆子服侍。料想蘭家養魚發了財,看不起香囊錢袋賣的那一點錢,他勸了幾句,想出一個主意來,忙問:“不知你娘親是否愿意授徒?”
不管好壞,大齊女子都能繡出一朵花來,劉掌柜為何非要買自家的繡品?梔子聽出門道,如今她不指望繡品賺錢,也就不與劉掌柜繞纏,直接將心中疑問講出來。
劉掌柜聞言,一雙眼睛已是瞪圓,奇道:“你真不知?”瞧見梔子搖頭,他連連嘆奇,道,“你竟不知自己用的是前朝宮廷繡娘所創的疊針繡與連云繡!時隔幾百年,這兩種針法如今會的人少之又少。”
梔子如實回答:“我自然知道叫疊針繡與連云繡,只是我以為其他人也用的是這兩種繡法罷了。”說完,她心中恍然,難怪劉掌柜每次無論如何心不甘情不愿,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的要價!
劉掌柜卻在心中哀嘆,梔子這般無知,自己竟也被她牽著鼻子走……
驚嘆之后,梔子心頭一動,笑了起來:“劉掌柜,不如我們一起合作,共同發財,可好?”
劉掌柜心生警覺,細瞇著眼睛,微微笑道:“不知大娘子有何提議?”
梔子道:“共同開繡坊。我負責培訓繡娘,提供圖樣,你負責管理繡坊,將繡品售賣出去,你覺得怎樣?”
劉掌柜眼前一亮,但馬上又掩飾過去,擺出不在意的神情來:“如何分成?”
梔子略微一沉思,道:“你出本錢,繡娘你請,四六分成,我四你六,劉掌柜以為如何?”
劉掌柜端起粗瓷茶盅喝了一口,方才搖頭:“辦繡坊主意是好,只是卻不易辦成。一個繡娘要學會疊針繡與連云繡兩種針法,至少須得半年時間,這是其一。其二,要想在城中辦繡坊,還須得有人在背后支持,方才能行事。其三,胥吏衙差……”劉掌柜頓了頓,又道,“這些不說也罷,說了你也不懂。”
梔子是不懂,可也聽得明白,這時節商人地位尚沒有農人高,需時時防備被人侵占家財,得尋一個有權有勢之人做依仗才行。有權有勢之人,又是一點財物可以拉攏的?
劉掌柜這一席話,讓她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間破滅,道:“若是能辦繡坊,我們倒可以合作生財,如果劉掌柜只尋我娘授徒,我實在不愿我娘再辛苦……”
劉掌柜捻須笑道:“繡坊也不是完全不能辦……只是,我只能許大娘子一成份子,大娘子以為如何?”
梔子這才明白,劉掌柜方才說那許多話,原來只為少分她股份!她笑道:“一成份子?這繡坊不辦也罷。”
劉掌柜生出兩根指頭來,道:“我至多給你兩成,你只需教會繡娘繡法,其余諸事不用你管,你看如何?”
梔子沉默不語,劉掌柜舍得拿出兩成分子與她,她已是知足,只是,她與劉掌柜相交兩年,早知劉掌柜的為人,見面三分笑,但眼中卻只看得到銀錢。將來繡坊賺了錢,他若是不講信用將自己撇開該怎辦?劉掌柜可不是里正娘子那般村,只用一個傳言就可以打發。
有了這樣一重顧慮,梔子與劉掌柜合股辦繡坊的心就淡了,道:“若是我娘授徒,劉掌柜有什么好處許我家?”
初來時,梔子若這般問,劉掌柜至多出一百兩,但現在他在梔子的提醒下,決心要辦繡坊,此時再出一百兩,以梔子從前的那種獅子大開口的作風,定然談不攏,便伸出三根指頭來,道:“三百兩,大娘子以為如何?”
梔子搖頭,笑道:“一項失傳已久的繡藝,原來只值三百兩。”
劉掌柜咬咬牙,道:“三百五十兩,不能再加。”
梔子也不再與他糾纏,直接報出底價,道:“五百兩整,只教授兩個繡娘。”
劉掌柜到底還是有些沉不住氣,驚道:“兩個繡娘就要五百兩?!大娘子心未免太厚了!會這兩種繡藝的只是少,也并非沒有,若是去府城尋,尋出三五個來定然沒有問題。”
梔子也不惱,笑道:“劉掌柜請便。”
劉掌柜放下茶盅,氣呼呼站起身就往門外走,一腳邁出門檻,見梔子沒有阻攔的意思,復又回過頭來,道:“兩個便兩個,我明日送人來。”
生意談成,梔子笑著起身相送,到院門外,又道:“劉掌柜,咱可說好,明日送繡娘來時,別忘了將銀子帶上。”
劉掌柜恩了一聲,已經爬上了驢車。
五百兩銀子,真的不是小數目,這般輕易就掙得,梔子有些恍惚,瞧著劉掌柜的驢車走出好遠,方才慢慢走回院子。
她將娘親與妹妹叫到上房,關門將方才之事講了一次,待她講完,吳氏與果子全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吳氏道:“這兩種繡法怎的就這般精貴?我活這大把年紀倒是頭一回聽說。而且我還指點過不少人呢!周嬸子不必說,長順媳婦、二旺閨女,都跟著我學過。”
說的果子也疑惑起來,道:“姐,劉掌柜該不是存心騙咱們吧?”
“不能,若是普通,他買咱們香囊錢袋時就不會出那么高的價錢。”講到這,梔子笑了起來,“長順媳婦與二旺閨女,兩人見天下地做活,哪有時間繡花,就是知道怎樣繡,繡出來只怕連娘的五成水準也沒有。再說周嬸子,除了做衣服,我就沒見她動過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