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做安安餓殍__我看書齋
第三章不做安安餓殍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早晨的空氣帶著一絲微微的涼爽,反而更加愜意宜人。
今天是休沐之日,何騰蛟用罷早飯,就帶著兩名家人小童出城搭船,到長沙橘洲頭行散踏青,從洲頭到洲尾一路走來,觀百姓檐頭春燕入巢,聽湘江水流潺潺刷岸,盡吐胸濁悶之氣,五體四肢都說不出的舒坦。
舒坦,何軍門最近的日過得很舒坦。
滿清十萬大軍進兵漢,要和四川的張獻忠一決勝負,這場大戰沒個一年半載打不完……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最好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勒克德渾馳援湖廣,南京腹地非常空虛,南明的魯王政權趁機發起反攻,滿清又抽調最后的機動兵力,派多羅貝勒博洛為“征南大將軍”,率數萬大軍進駐杭州……滿清再也顧不上湖廣這邊了!
安全,湖廣現在非常安全。
江風拂面,東岸是長沙城,西岸是層巒疊翠的岳麓山,何騰蛟心懷大暢,偶得佳句,正要對景吟詩,卻突然聽到有人遠遠在叫他。
“督憲,何督憲!”
回頭一看,來的卻是盧鼎,新任岳州總兵。
“末將剛從岳州府回來,擾了何督憲雅興,恕罪,恕罪……”非正式的場合,盧鼎只單膝跪下參了一禮。
“山水如畫,正要與君共賞,何罪之有?”何騰蛟笑著讓他起來,問道:“你突然趕回長沙,可有事么?”
你都追到橘洲來了,有什么事快說吧。
“啟稟督憲,忠貞營攻占了承天府!”盧鼎說道:“李過所部果然驍勇善戰,忠貞營十余萬大軍直逼漢水。與勒克德渾連番惡戰,兩軍都傷亡慘重,韃兵人少耗不起,最后退回了武昌府,忠貞營就攻占了承天府,末將以為,我軍當盡早出擊黃州府……”
李過攻克承天府,對武昌府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眼看湖北戰事節節得勝,盧鼎特意趕回來勸說何騰蛟。請他率湖南大軍出征參戰。
“哎——,兵危戰兇,若無必勝的把握,豈可輕易出兵?”何騰蛟拒絕得很干脆,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湖南官軍的戰斗力太差,上去也是白給。
“忠貞營之勇。冠絕湖廣官軍。未必不是韃的對手!”盧鼎苦苦勸道:“眼下敵弱我強,若三軍將士皆肯用命,必能一舉收復武昌府,進而收復湖北,戰機稍縱即逝,還請何督憲三思!”
“忠貞營?”
何騰蛟不以為然。冷冷說道:“任由那伙賊寇取了武昌府,未必是朝廷之福!”
如果湖南官軍出兵,最多也就是個配合作戰,對清軍作戰的主力還是忠貞營。這種為人做嫁衣的事情,何騰蛟是萬萬不干的……況且在他心目,對忠貞營的敵視甚至超過了滿清!
滿清是蠻夷野獸,本來就是要吃人的,他能理解。但是這些農民軍卻是內賊,就是他們毀掉了大明天下,否則滿清也沒有機會入關。
崇禎年間,湖廣督師楊嗣昌曾經痛罵農民軍:“不做安安餓殍,效尤奮臂螳螂。”何騰蛟對此非常贊同——你們為什么不呆在家里老老實實餓死,偏要造反給朝廷搗亂?
盧鼎卻仍是一臉為難的樣。
“堵軍門再三催促出兵,末將這邊無法答話……”他雖然是何騰蛟任命的岳州總兵,在理論上卻要受堵錫節制,就像省長任命了一個縣長,到了地方上還要聽市長的。
“不去,不去,讓堵錫來找我吧!”何騰蛟發怒了:“反正就是不出兵,一兵一卒也不去!”
他推三阻四不肯出兵湖北,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害怕清軍,害怕打敗仗,下意識的突然發怒,只是為了掩飾心的恐懼。
他不會帶兵打仗。
他是一個標準的士大夫官僚,最擅長八股章,經學詩詞,官場上的勾當也都了然于胸,對軍事卻一竅不通。
他是一個更標準的軍事外行,只會招兵買馬,積蓄糧草的烏龜流戰法,躲在湖南后方慢慢發展實力,幻想能夠練出一支天下無敵的強兵,然后摧枯拉朽碾壓所有的敵人。
但是何騰蛟沒有想到,滿清已經占據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地盤比南明大,人口比南明多,各種資源都占優勢,時間拖得越久,對南明越不利。任由滿清從容準備,從容發起進攻,然后從容休整再次發起進攻,南明就只能被動應付,早晚是死路一條。
“在我面前,莫要再提湖北兩字,你若仍是三心二意,就不要做這個岳州總兵了!”何騰蛟恨鐵不成鋼,對盧鼎一頓呵斥,盧鼎是他的心腹愛將,怎么一點也不懂他的心思:“忠貞營這伙賊寇罪在不赦,朝廷招安不過是權宜之計,就讓他們在湖北和韃拼命吧,我等趁此良機,正好把湖南經營成鐵桶江山。”
見盧鼎點頭稱是,他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凡事都應戒急勿躁,以穩扎穩打為上,能用半年時間把岳州府整治好,就已經很不錯了……岳州府為湖南門戶,汪、馬、帖各鎮卻擁兵自重,不聽招呼,這樣亂七八糟的,怎么能擋住韃大軍南下?”
“是,是,末將返回岳州后,定會想方設法收服各鎮,編練一支忠義之師獻與軍門!”盧鼎悚然而驚。
他擔任岳州總兵之后,何騰蛟把馬進忠也調到岳州府,囑咐他要盡快抓兵權,把汪克凡所部、馬進忠所部、帖兆榮所部、和城陵磯水師都掌握住,但在這件事上,他還沒什么實質進展,這幾支人馬表面上服從他這個總兵,但實際上都是各自為政。
何騰蛟點點頭,問道:“聽說汪克凡丁憂后留在岳州府,他在做什么?還老實么?”
汪克凡丁憂去職,被放了一百天長假,但是何騰蛟收到消息,他沒有返回橫石里老家,而是派人到長沙來,把家人都接去了岳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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