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納柬小鎮,街頭空無一人,鎮民們早已經吹熄燈火,進入了夢鄉。
幾道淡淡的影子借著微弱的星光,若隱若現地消失在某個不起眼的巷口,甚至連腳步聲都不曾發出。
小巷內并沒有多少人家,低矮的石墻角落里隨處可見各種棄置不用雜物,只有每隔三四十步才能夠看到一道狹窄的小門,似乎很久都沒有打開過。
野草叢生的巷道說明了這條荒涼的巷子與廢棄狀態已并無太大區別。
巷子深處依然有一座外表斑駁陳舊,由粗麻石堆砌起來的小屋亮著微弱的燈光,枯黃的野草稀稀拉拉占據著屋頂,一棵生長不良的小樹依舊堅定地用自己的根部抓緊了煙囪,斜斜伸出自己的枝葉。
還算寬敞的院子里卻堆滿了石頭,石頭似乎被人雕鑿出了模樣,有方有圓,大小不一,隨意丟棄在院內野草中。
篤篤篤!
小屋木門上忽然傳來幾聲沉悶的敲擊聲。
“誰?”
屋里傳出一個公鴨嗓子般的怪異聲音,還有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天快亮了!”
門外似乎有人壓低著嗓子貼近木門說話。
“見鬼,明明天黑著,你還沒睡醒么?”
屋里那人仿佛被打擾了美夢,顯然有些氣急敗壞。
“天總會亮的。”門外那人依舊不依不撓。
木門往外一推,露出一個腦袋,往外面打量了一眼,飛快說道:“快進來!”
三個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敏捷地迅速鉆進門縫,木門再次合上。
石屋所在的院子某處不起眼角落里。淡淡星光灑下的影子略微有些異樣,似乎隱藏著什么東西,但是在黑暗中卻讓人難以察覺。
“歐克羅!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活著。”
進入屋子的為首一人向后揭下了斗篷上的連帽,露出了一頭銀色短發。
他的腰間掛著一柄三尺長劍。卻如這身黑色斗篷一樣,從柄到劍鞘都是黑色格調,看不到一粒寶石和金銀裝飾。
另外兩個同樣打扮的人,一人占據著木門附近,手扶劍柄作出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戒備模樣。另一人卻一言不發,徑自沖進了屋里,飛快檢查起來。
“你們,你們,唉!亞加,這么多年沒見。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叫我老石匠吧!”
披著一頭油膩亂發,碩大的酒糟鼻,永遠是一副揮之不去疲憊的厚重眼袋,飽經風霜的黑紅色皮膚,還帶著安斯特拉瑟典型句尾音上翹的口音,地地道道平民老漢模樣的屋主嘆了口氣。
方才屋內外一番對話赫然是接頭暗號。他沒想到自己的歸隱生活竟然就這樣被打破。
“老石匠?唔,我看到了外面的石頭,看來您的愛好變化很大,想當年......”
銀發男子一邊打量著屋里的擺設,一邊取出雪白的方帕,不著痕跡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亂糟糟的屋子里擺放著各種工具和生活物品,屋頂被熏得烏黑,各種各樣的異味混在一起,讓這原本就不太通風的屋子環境變得更加糟糕。
“不要提當年的事情!現在我是我,不是以前的歐克羅!說吧。你們來安斯特拉瑟做什么?”
屋主十分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調侃語氣,這些不速之客似乎并不太尊重老人,尤其是眼下他正需要休息的時候。
“好吧,曾經的‘圣光裁決者’大人,我們這次來找您是為了‘四月’主教大人的唯一血脈。神庭已經安排了不少人手,而且我們并不是第一批進入安斯特拉瑟帝國的人員。”
銀發男子環顧四周,找了一個稍稍平整的地方,又掏出一塊方帕墊在了上面,這才坐了下來,慢吞吞從懷里掏出了一件東西,輕輕一晃
此時檢查屋子的下屬正好沖著他點點頭,確認沒有發現異常。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
銀發男子亞羅手中亮出的東西讓老石匠瞳孔微微一縮,他的嗓音雖然依舊忽高忽低,精礪難聽,卻可以聽得出比方才更慎重嚴肅的多,顯然對方拿出來的東西非同尋常。
“其實并不需要您做什么,只需要等一個人,然后把他帶到風蘭城外的春蘿鎮待上一段時間,接下來會有幾位神庭人員以各種身份與您匯合,護送那個人前往‘朗加隆多利’,只要抵達光明之城,您的任務就算是結束了,除了一筆豐厚的酬勞,以后我們再也不會打擾您的安靜生活。”
銀發男子保持著優雅而溫和的笑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等人,繞上一圈,再送他去光明之城,這不是多此一舉么?不,不對,這分明是在吸引誰的注意力,恐怕這一路并不會太平。”
老石匠歐克羅垂下目光,喃喃自語,忽然抬起頭來看向銀發男子,說道:“你說的現任‘四月’主教,應該是布雷吧?”
“沒錯!”銀發男子欠身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秋天種下一粒麥子,春天就能收獲一株麥苗,這一切早已經是注定的,好吧,當初跟我也有一定關系,就當是我償還給布雷,這次我應下了。”
老石匠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
當年布雷主教與懷孕妻子失散,他也是其中的責任人之一,幾年后,便放棄了“圣光裁決者”的榮耀,悄然隱退。
銀發男子從腰后掏出了兩卷羊皮紙和一袋鼓鼓囊囊,叮當作響的袋子,遞了過來,同時說道:“其中一張是對方的畫像,背面是對他掩護身份的介紹,另一張是路線地圖,最后這只袋子是路費與開銷,若是用完了。可以留下暗記,我們會派人給您送來。”
老石匠接過兩張羊皮紙卷,卻將錢袋扔在了腳下。
第一張打開的是地圖,上面粗略地畫著途中經過的城鎮和大致國家領地范圍,如此簡陋的地圖。恐怕也只能到得一處城鎮才能夠詢問下一處城鎮的位置和路線。
“神庭從哪里找來的年輕人,跟布雷年輕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像,而且還是黑發黑眼,他什么時候到?”
展開下一份人物畫像的羊皮紙,老石匠卻很快表示出嗤之以鼻,神庭安排此次行動的人智商捉雞。
“大概半個月后吧。最快也得十天,這個莫林雖然是光系戰職者,但并不是神庭的人,教宗大人以一份‘圣靈禁歌’為代價,換取對方參與這次計劃,若是能夠活著抵達‘朗加隆多利’。他就能夠得到這份珍貴的戰氣訣。”
銀發男子似乎也在感慨那位有可能得到“圣靈禁歌”的年輕人,作為不屬于光明神庭的光系戰職者,能夠得到這樣的修煉術,實在是無比幸運。
這種機會在平日里幾乎不可能出現,光明神庭并不會輕易將自己的珍貴戰氣訣泄漏給別人。
咚咚咚!
石屋木門上突然傳來幾聲敲響。
“誰啊?”
老石匠歐克羅條件反射般習慣性地大聲回了一句,下一秒反應過來的他,臉色與銀發男子亞加變得一模一樣凝重。
兩人都十分清楚。院子里分明有人潛伏著警戒,根本沒可能讓其他人能夠摸到門外。
況且在深更半夜敲門,來者不善。
“我來找人!別緊張!”
門外的聲音很年輕,淡定地就像尋常拜訪朋友一樣。
銀發男子亞加沖著守在門口的下屬打了個眼色,對方點了點頭,悄然拔出了長劍,緩緩去拉開門栓。
三尺余長的劍身竟然也是幽黑如墨,沒有任何反光。
門拉開的一瞬間,兩指寬的三尺劍身陡然爆發出耀眼的戰氣炎,在黑夜中冷不丁的乍現讓人眼前一花。
接下來。沒有接下來,守在門內突然暴起的斗篷下屬就像中了定身術,瞪大了眼睛猶自不敢相信地怔怔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那柄黑色三尺長劍仿佛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晚上好,各位。”
林默緩緩放下左手。右手提進一個人來,進入屋內后,隨即將手上的人扔在了地上。
黑色的戰盔,黑色的騎士重鎧,就像一頭人形兇獸,那些斗篷人的低調黑色裝扮在他面前就像幼稚園里的玩具,根本上不得抬面。
“你是什么人?”
雖然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樣的手段奪走了下屬手中的長劍,銀發男子亞加與另一位下屬如臨大敵般拔出長劍直指對方。
老石匠歐克羅悄然從角落里摸出一柄鐵錘和鋼釬,警惕地打量著這位深夜拜訪的不速之客,體內戰氣涌動,隨時會暴發出耀眼奪目的戰氣炎。
“唔,您就是歐克羅?好吧,密語:圣日當空!”
林默卻并不在乎對方的敵視態度,自顧自摘下戰盔,露出了一頭黑發,還有那一雙用來追尋光明的黑色瞳仁。
“啊!這,這......”
銀發男子亞加卻猛然瞪大了眼睛,手中長劍卻因為心情激蕩而搖晃起來。
老石匠歐克羅疑惑地看了一眼銀發男子,扔下手中的錘子,撿起方才拋在一邊的羊皮紙,仔細一瞧,照著上面的文字念了起來:“光明永恒!見鬼!這搞得是什么東西,你是莫林!亞加,你不是說,他至少要十天后才能到,可是現在,他差一點走在你的前面!神庭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
隨手扔下羊皮紙,他直接瞪向這位黑發黑眼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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