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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節黑暗挽歌

黑栗色長發簡單的盤起，插上兩支廉價粗陋的木釵，一身干凈整齊的侍女裝卻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小麥色卻細膩如脂的胳膊，行動如風，說話干脆利落，在這躺滿了傷員的大殿里卻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也正是因為她，不斷送過來的傷員才能夠在井井有條的環境下，根據傷勢得到不同等級的救治。

聽著匆匆而來的女性圣徒將自己拉到角落，唯恐被別人聽到般，刻意壓低了嗓音說話。

輕輕捋起一縷亂發，莎莉左右看了看，那位充當監工的刻薄圣士已經不見了蹤影，想必已經知道了這里岌岌可危，自顧自悄悄地開溜了吧。

自從第一次在這個世界恢復清醒沒多久，卻意外成為了黑暗圣堂的一個低賤女奴，若非十大主祭中心地最仁慈的第四主祭愛姬莉絲，也許早已經成為某位祭司大人的玩物。

侍女身份依舊卑微，每日里工作繁重，一刻都不得閑，卻只有粗茶淡飯，勉強填飽肚子，盡管還要防備一些異樣目光的窺覷，讓人提心吊膽，但是她卻十分滿意，這樣的生活總比淪為女奴任人欺凌要強。

若是失去了眼下這近乎于微不足道的庇護，恐怕在這個人吃人的殘酷世界里，根本沒有她這一個弱女子的立足之地。

“不，艾曼妮，你們先走吧，這里還需要我，對了，代我向愛姬莉絲主祭說聲謝謝，我莎莉一定會記著她的恩情。”

莎莉她卻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拒絕在這個時候獨自離開，她并不是那個刻薄自私的圣士監工，不過也從未想過就這么在黑暗圣堂總部“幽暗之域”終老一生。

作為在戰火與動蕩中長大的帕坦少女，自然明白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依靠人多與團結，眼下卻恰恰剛好符合了其中一個條件，這也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可是這里現在很危險，外城已經被攻破，內城也快守不住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前來傳話的女圣徒卻心知肚明這位行事精干的侍女雖然身份地位卑微，還不如她這個圣堂最低層的正式成員，但是卻能夠被愛姬莉絲主祭大人看重并通知一起撤離，自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被渾渾噩噩地當作棄子拋棄在這里，自生自滅。

仿佛像是在印證她說的話，數枚巨大的火球從遠處飛射過來，迅雷不及掩耳般重重砸進了神殿建筑群里并發生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將附近一些反應不及的黑暗圣堂成員兇狠地吞噬了進去。凄厲慘叫聲在火光中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便戛然而止。

進攻一方明顯又一次釋放出強力法術攻擊。在碎石飛濺中。一座高大神殿轟然倒塌了半邊，殺聲震天的內城防線亦同時岌岌可危地出現動搖。

莎莉淡定從容的微笑著說道：“艾曼妮，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位少女經歷過的“大場面”遠遠比方才外面那一幕更加火爆的多。

在她眼里，那只是小兒科，甚至連讓自己情緒波動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大殿內一些傷者的目光開始匯集過來，帶上了一些疑惑和猜測的色彩，他們像是也猜到了外面的形勢并不大妙。

但是莎莉的表情和反應卻又讓他們再次鎮定下來，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內，只不過這并不在黑暗圣堂高層的掌控中，而是卻在一位小小侍女的掌控中。

“你真的一定要留下嗎？”女圣徒有些著急了，在這里多留片刻。就更加危險一分。

愛姬莉絲主祭大人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不可能單單為了莎莉一個人而推遲行程，況且撤離行動是分批的，秘密的，若是全面撤退。恐怕一個都休想生離。

“不用擔心我，艾曼妮，我的好朋友，你先走吧，別讓愛姬莉絲大人多等，放心，我會活下去的。”

莎莉依然不為所動。

“那好吧！莎莉！一定要保重。”

女圣徒艾曼妮有些失望，她還是點了點頭，隨即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收集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還有水，我們需要煮盡可能多的水，還有干凈的麻布，接下來，我們會很忙！”

目送著對方離去，莎莉忽然用力拍了拍手掌，大聲招呼起來，她那令人驚訝的組織能力與管理能力在這里小試牛刀，卻非常游刃有余。

“是，莎莉！”

參與現場救治的侍女們齊聲應道，雖然外面的形勢讓她們感到害怕與不安，可是這位名叫莎莉的干練侍女卻成為了所有侍女與雜役們的主心骨，她的鎮定自若和運籌唯握感染了他們，絲毫沒有遲疑和沒有任何折扣地執行著下達的任務。

尤其是眼下這種危急動蕩的時刻，這種氣質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許多人的信任，甚至包括那些傷員。

轉過身，看向大殿外天際那片陰沉沉的黑色怪云，閃電依舊不住地落下，莎莉自言自語道：“至少還能堅持一天，足夠了！”

根據防線上送過來的傷者帶來的消息，那是黑暗圣堂的法師團“午夜詠唱”聯手釋放的禁咒，正在全力阻擊敵方主力部隊，若非如此，恐怕內城防線早已經支撐不住如潮水般的攻擊，而全線崩潰。

襲擊者中不僅僅有老對頭光明神庭的人，還有一些其他勢力。

這些家伙想要一擊而竟全功，將這個崇尚暗元素意志的民間組織徹底終結于人族的歷史上，讓后人只能夠在故紙堆里才能夠偶爾尋到與其相關的只言片語。

“走了，主祭們都逃走了，我們被拋棄了！”

突然在這個時候，一位鎧甲破爛不堪，無比狼狽的幽夜騎士跌跌撞撞地沖進大殿，狀惹癲狂般大喊大叫。

他的話就像一杯涼水倒入了正冒著青煙的熱油鍋內，在原本井然有序的救治現場引發了難以預料的軒然大波。

“什么？主祭大人已經走了？那，那我們該怎么辦？”

“不，這不可能，謊言，主祭大人怎么可能拋棄我們！”

“防線已經完了，我們逃不出去了，我們都會被殺掉！”

“我要離開這兒，我不想死！快，快逃啊！”

大殿內身份最高的是一位祭司和兩位輔祭大人，毫無問題，他們在黑暗圣堂的組織體系內屬于人緣不太好的邊緣人物，甚至連撤離計劃都沒有人通知他們。

重要骨干人員和大人物的心腹們都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悄然撤離了這個即將易手的地方。

不僅僅是他們，甚至連內墻防線上的戰斗人員都被扔下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在這個世界也只能壯士斷腕，犧牲無關緊要的一小部分，而保存一大部分。

大殿內猛然間平地響起了一聲驚雷，刺鼻的特殊氣味迅速彌漫開來。

“安靜！”

莎莉手中一上一下拋著一只拳頭般大小的球體，上面還伸出了一根引線，另一只手中卻捏著一支引火棒，指頭般大的小火苗輕輕搖晃著。

利用任何可以找到的材料制作炸藥和炸彈，那幾乎是生存于動蕩社會中的帕坦人必備生存技能，這種技能甚至比雙子星李家姐妹更加專業，那可不僅僅是利用硝酸銨化肥做土炸藥那么簡單。

趁著黑暗圣堂遭到襲擊的混亂當兒，她收集了不少材料，自制了幾枚用以防身的小炸彈，裝藥威力甚至絲毫不輸于tnt。

所有人都楞楞地看著她，包括那位情緒失控的幽夜騎士大人。

“是的，主祭大人拋下了我們，這一點沒錯，但是這樣就絕望了嗎？你們的驕傲呢？你們的榮譽呢？”

若是忽視那身侍女服，氣質大變的莎莉此刻就像一位自信而驕傲的女王，咄咄逼人的目光讓殿內的傷患們無法直視。

原本已經對其十分信服的侍女與雜役們更是目瞪口呆，難道被另一個人附身了嗎？怎么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化。

“驕傲和榮耀有什么用，我們都要死了，光明神庭的人會把我們一個一個的送上火刑架凈化，我們抓到他們的人也是這么干的，他們根本沒可能放過我們。”

大殿內一個聲音十分突兀地響了起來，那是一位圣士傷者，大腿上綁著一根棍子進行正骨，很顯然，他的大腿骨發生了骨折，就算是想逃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他人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尤其此刻有傷在身，反抗能力也是大打折扣，更何況這是一場可怕而殘酷的戰爭，作為俘虜將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說的很好！”

莎莉卻出乎意料地大聲回應了那位圣士大人，她看到許多人露出了絕望般的表情，接著大聲說道：“逃，我們能逃得了嗎？不能，投降能有活路嗎？也不能，祈求神靈降下神跡來拯救我們？那還不如直接降下神罰，摧毀神庭的那些家伙，也許這是一次神靈對我們所有人的考驗，要么浴火重生，要么失敗，就此滅亡，神靈不需要懦夫，廢柴和變節者，我聽過一位偉大的戰士說過，‘只要還有高度，就絕不放棄!’那么，我們現在還活著，就還有希望，能夠拯救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告訴我，你們愿意接受這次挑戰嗎？想想你們自己，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朋友，你們的未來！回答我！”

少女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鏗鏘有力，隱隱可以聽到金戈鐵馬般濃濃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