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楓失蹤,陸閥在粥廠的公審,也終于要告一段落了
聽了護衛的稟報,陸尚嘆息一聲,起身向眾災民拱手道:“看來想馬上查清此事是不可能了,請諸位寬限幾日,老夫保證一查到底,給所有災民一個交代!”
“老爺子言重了!”經過陸尚這一番作態,災民們對陸閥的惡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激和喜愛。在他們看來,這陸閥實在太可愛了,發現問題,便不留情面的查處,絕沒有半分推諉遮掩之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如此重視他們這些草民的門閥,又能有幾家?“老爺子這么關心咱們,咱們就感激無比了!”
“不!犯了錯就要糾正!”陸尚斷然搖頭,提高聲調道:“老夫在這里宣布,自即日起,陸閥每日放糧的數目加倍,每一口鍋,都為大伙煮飯,而不是煮粥!”
“多謝老爺子!”災民們聞言欣喜若狂,哪怕是夏侯閥的米粥,也不過是讓他們僅能果腹而已,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吃一頓干飯了?
頓一頓,陸尚目光威嚴的掃過眾執事道:“這次,誰再敢克扣災民一粒糧食,老夫就讓他人頭落地,死后不入祖墳!”
“是!”眾執事趕忙凜然應聲。
“諸位也請代為監督,”陸尚又轉向災民道:“老夫每日都會派手下人巡查粥廠,要是還有人敢克扣你們的口糧,盡管告訴他們,他們會為你們做主!”
“老爺子長命百歲!陸閥仁義無雙!”陸尚離開粥廠時,災民們感激涕零,送了一程又一程他們對陸閥的感觀,已經完全扭轉過來。而且今日之事,很快就會通過他們的嘴巴,傳遍洛都城的大街小巷,一掃陸閥之前的惡名,徹底消除那些對陸閥的負面言論。
離開粥廠,諸位執事送陸尚上車。
陸尚先看看陸儉,臉上失望難掩道:“你先把差事交給陸儔擔幾天,趕緊把陸楓找回來,再說后面的事。”
雖然陸尚是宗主,但想要罷免一位執事,還需要提請長老會,由長老會來決定。眼下,讓陸儉暫時停職接受調查,由司儲執事兼任他的差事,已經是陸尚能做出的,最嚴厲的決定了。
陸儉神情黯然的接受了。“宗主放心,我一定盡早找回那逆子,把一切說清楚!”
陸尚又看看眾執事,嘆了口氣道:“老夫今日心血來潮,想來粥廠看看災民,卻看了這樣一場好戲。”
陸信深深的看一眼陸尚,沒想到閥主會替自己遮掩。雖然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此事與自己無關,但有陸尚這句話,他的處境就會好上很多。
眾執事面有愧色的低下頭,六執事陸侃更是請罪道:“這樣的丑事,卻還要閥主親臨才能發現,侄兒這個觀風執事太不稱職了,還請閥主處分!”
“你當然要受處分,但更要深刻反省。”陸尚面色嚴峻道:“一個小小的管事,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可見族里的監察,已經到了何等松懈的地步,簡直是形同虛設!”陸尚的語氣越來越重,聲色俱厲道:“老夫不得不問一問,我陸閥只有一個柴管事嗎?會不會還有更多的蛀蟲存在?!”
“侄兒立即審查全族,一定不讓蛀蟲再禍害陸閥!”陸侃趕忙表態道。
陸尚這才上了車,又示意陸信與自己同乘。
“侄兒還是跟九哥的車吧。”陸信哪里還敢再出風頭,連忙遜謝道。
“你跟老夫來的,老夫就得把你送回去。”陸尚卻笑道:“不用擔心他們眼紅,你問問他們幾個,誰愿意坐老夫的車?”
見宗主終于笑了,幾位執事也大松一口氣,連忙賠笑道:“是啊老十,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唯恐又被閥主罵個狗血噴頭。你放心做吧,咱們絕對不會眼紅的。”
“你們不犯錯,老夫會罵你們不成?”陸尚冷笑一聲,眾執事趕忙點頭稱是。
馬車上,陸尚疲憊的倚在靠枕上,對神情肅穆的陸信道:“你和陸儉有仇嗎?”
“侄兒和陸儉無仇,”陸信頓一下,輕聲道:“但數日前,他的兒子陸楓,命人綁架了小女。”既然陸尚知道了他宗師的身份,那些事定然也是瞞不住的。
“哦?”陸尚吃驚道:“這是為何?”
陸信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給陸尚。
“果然不光一個柴管事,還有個何管事!”陸尚聽了,冷哼一聲道:“陸儉太讓老夫失望了!”
“當時,因為事關小女名譽,侄兒沒有稟報宗主。”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陸信知道,自己要是說那件事與今日之事無關,只會被陸尚看輕了。索性‘實話實說’道:“便暗中調查陸楓為何會狗急跳墻,結果發現了柴管事的事情,不得不立即稟明宗主了。”
“唔。”陸尚點了點頭,這個看慣了陰謀算計的老閥主,自然早就猜到,今日的局面都是出自‘陸信’的手筆。沉吟片刻,他竟笑了:“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當初的陸信,可沒有這種手段。”
陸信不禁汗顏,這哪是我的手段,分明是陸云干的呀!他苦笑一下道:“侄兒只能說,就算沒有私怨,發現了這種事,我也會立即稟明閥主的!”
“但不會這樣滴水不漏,讓他們毫無掙扎的機會。”陸尚臉上笑意更濃,竟然生出幾分贊許之色道:“之前老夫還擔心,你太過迂直,應付不了族里錯綜復雜的局面。這下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侄兒慚愧……”陸信暗暗松了口氣,心說閥主看問題,果然跟別人角度不同。
“你既然已經是宗師,陸閥不能沒有表示,”陸尚緩緩說道:“但眼下,不是你成為執事的好機會,你可能想通?”
“侄兒明白,”在陸尚這種人面前,陸信不敢耍半點花腔,他要說自己從不覬覦執事之位,反而會被閥主看輕了。只好老老實實答道:“不管閥主如何替我遮掩,所有人會認為是我在對付陸儉,要是取而代之,在族里的風評會很不好……”
“那倒還是其次。”陸尚輕聲為他分解道:“老夫年事已高,族里已經在考慮繼任人選了。而陸儉……是長老們極看好的一個。”頓一頓,他嘆口氣道:“之前老夫也很看好他,但是出了這件事,他的名字已經從老夫的心里劃掉了,可長老會未必這樣想。”
陸信點點頭,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他來插嘴,只能安靜的聽陸尚說下去。“他們很可能會極力維護陸儉,更不會答應由你來替代他。”
“是,陸閥的執事,向來由嫡系擔任,侄兒一個旁系,自然入不了長老們的法眼。”陸信了然道。盡管之前陸閥的宗師都出自嫡系,但這絕不能當做嫡系強于旁系的佐證!因為只有嫡系,才有機會修煉完整的天地正法!旁系子弟除非特賜,根本沒有修煉完整功法的機會,哪有進階的可能?
在所有門閥中,陸閥是最看重禮教的,因此嫡庶之分極為嚴格。只有宗主、執事、長老的兒孫,可以得授完整功法。陸信的祖父曾擔任陸閥長老,是以他和陸向都因此學到了完整的皇極洞玄功。但因為陸向既沒有打通任督二脈,又不是他那房的長子,無緣繼承爵位,所以既當不上執事,也成不了長老。在陸信祖父逝世后,父子倆便不得不搬離洛北,從嫡系中被除名。
“是啊,他們太注重嫡庶之分了,卻忘了我陸閥的嫡系統共才多少人,這不是把自己族里的人才往外推嗎?”陸尚重重點頭道:“老夫早就有心改變這種局面,不分嫡庶,唯才是舉,但一直阻力重重,不得展布。”說著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陸信道:“你愿意幫老夫改變這種局面嗎?”
“侄兒愿意!”陸信沉聲道:“若能幫閥主一掃陳規,使我陸閥大興,孩兒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