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把寧默等人安頓下來之后,就又與路曉琳、黑子一道出差去外地了。FqxsW夏揚杰向楊新宇遞了辭職報告,專心研究纖維纏繞樹脂的課題,所以就不能與秦海他們一同外出了。秦海在其他高校又找到了幾名比較熱心的教師作為工作小組的特聘專家,根據考察內容的不同,分別帶上不同的人,到各地去倒也足夠能夠唬人了。
寧默等三人拿著國產化辦出具的介紹信,到浦江汽車廠學了一星期的汽車駕駛,隨后都拿到了駕駛執照,成為中國最早的一批非職業化的司機。在隨后的日子里,他們便開著那輛浦桑汽車,開始為秦海的材料技術服務公司尋找合適的場地。
當年的浦江,可謂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場地都是分屬于各個單位的,并沒有那種可以出租廠房、辦公地點的開發區或者總部基地之類。柳耀忠的東耀塑料廠倒是有一大片空閑的場地,而且也愿意借給秦海他們使用。秦海斟酌了一番之后,拒絕了柳耀忠的好意。他拒絕的原因,一來是由于他不想把兩家不同的單位攪和到一起,二來則是考慮到東耀塑料廠位于郊縣,交通不便,不利于招募研究人才。
寧默等人拿著地圖,走大街串小巷,到處尋找場地,險些把車輪胎上的花紋都磨平了,結果仍是一無所得。最后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是房東周泉妹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
自從發現幾個外地來的租客手里居然有一輛嶄新的浦桑汽車之后,周泉妹就不再把他們當成尋常的“鄉下人”了。她時不時地會跑過來看望一下幾個年輕人,送一點家里的小菜給他們佐餐。這幾個人中間,最會來事的要數喻海濤,他阿姨長阿姨短的,愣把周泉妹哄得五迷三道。在這期間。喻海濤還殷勤地開車送周泉妹去辦過兩回事,讓周泉妹在親戚面前狠狠地出了番風頭,從此周泉妹對這幾個年輕人就更加熱情了。
那一回,幾個年輕人又是很晚時間才疲憊不堪地從外面回來。正遇上周泉妹在廚房做夜宵。周泉妹關心地問了一句他們的事情辦得如何。喻海濤長嘆道:“唉,我現在算是知道啥叫寸土寸金了。要在浦江找個場地可真是不容易。”
“你們要找什么場地啊?”周泉妹一邊在碗里攪著蛋花,一邊問道。
喻海濤道:“我們北溪第二鋼鐵廠,想在浦江建一個研究所,想租一塊幾十畝大小的場地。FQxSW可是跑了這么多天。人家都說,除非去遠郊縣,在市區周圍是肯定找不到的。”
喻海濤的這個說法,是秦海與他們商定的口徑。如果說是要建一個民營的科技服務公司,恐怕租地的難度又要大出數倍。外地企業在浦江建聯絡處,是比較尋常的事情,北溪第二鋼鐵廠的來頭也足夠大。不易引起別人的警覺。
“幾十畝大小?”周泉妹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道:“你們要建研究所,是不是上面還要有房子啊?”
喻海濤道:“房子不房子,倒無所謂。沒有房子的話。我們自己建就是了。不過,我們希望租的時間長一點,要不然建房子就不合算了。”
“這樣啊?要不我去幫你們問問吧。”周泉妹說道。
喻海濤把周泉妹這話只當成了一句隨便的搭訕,并沒有放在心上。誰知道,兩天以后,周泉妹居然真的來敲喻海濤的門了,遞給他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一個單位名稱、一個聯系人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喻海濤詫異地問道。
“這家單位有一個場地,可能合你們的意。不過,具體的事情要你們去談,這個人是他們的經理。”周泉妹指著紙條上的人名說道。
帶著試試看的心理,第二天一早,喻海濤就撥通了那個聯系人的電話,聯系人名叫彭興宗,紙條上寫的職務是浦江市第二建筑公司第四分公司經理,論起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干部。
彭興宗聽喻海濤自我介紹完,淡淡地應了一聲,道:“這個事我知道,你們如果有興趣,就過來談談吧。”
這些天,大家已經習慣于各種各樣的失望了,聽說有這樣一條線索,幾個人都興奮起來,連忙收拾停當,又開著車去浦交大接上了夏揚杰,然后直奔那個位于老浦黃公路某處的地址。
浦江人做事一向十分精細,彭興宗約喻海濤見面,事先便估計到了喻海濤對于地理的不熟悉。他在電話里把各種路標都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過了某個小賣部之后走多少米再大拐小拐之類的都分毫不差。浦桑車在迷宮一般的道路上轉了個把小時之后,眾人眼前出現了一個破舊的廠門,油漆斑駁的門牌上寫著:浦江市第二建筑公司第四分公司機修廠。
“是安河來的小喻嗎?”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站在廠門口,對著車里的人問道。
“我是小喻。”喻海濤拉開門跳下車,問道:“請問,您是彭經理嗎?”
“是,我就是彭經理。”那人倒也不客氣,自己就稱呼起自己的官職來了。不過,他倒沒什么官架子,見幾個人是開車來的,便走上前,親自替他們拉開了廠門,讓他們把車開進了廠區。
說是廠區,其實面積真沒多大,目測也就是三四十畝的樣子。廠區四周建有圍墻,里面有一座標準的單層廠房,還有幾排平房。在一片空場地上,堆了一些銹跡斑斑的施工機械,都已經是爛得只剩下回爐冶煉的價值了。廠區各處長滿了齊腰高的荒草,顯示出這里最起碼有三五年不曾進過人了。
“這里荒了好幾年了,也找不到坐的地方,我們就站在這里談吧。”彭興宗用手指了指廠區,對眾人說道。
“這不是你們公司的機修廠嗎,怎么會荒了?”秦榮慶奇怪地問道。
彭興宗道:“我們原來在這邊做工程,就劃了個塊地方,搞了個機修廠。現在我們的工地搬到西邊去了,總不能還大老遠把設備送到這里來修吧?所以這里就荒了。”
“你是說,你們在那邊又建了新的機修廠?”夏揚杰問道。
“那是肯定的嘛。”彭興宗不以為然地答道。
我賣糕的……寧默等人以手撫額,自己累得像狗一樣,到處找場地而找不著,這么一個什么分公司卻能夠換一個工地就建一個新的機修廠,然后把老機修廠的地方用來種草,這算個啥事啊?
“夏老師,你看這個地方合適嗎?”喻海濤把夏揚杰拉到一邊,小聲地對他問道。秦海出差之前交代過他們,選場地的事情,要多聽夏揚杰的意見,因為需要什么樣的場地和工作條件,只有夏揚杰是最了解的。
夏揚杰點點頭,道:“合適!如果這個場地咱們能夠全部租下來,這些平房可以當研究室,車間可以改成實驗室和實驗工廠。未來如果咱們有錢了,還可以在旁邊再建幾幢房子,這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研究所了。”
“這么說,咱們可以考慮把這里租下來?”喻海濤道。
“完全可以。”夏揚杰道。
“依你看來,這一塊場地,一年的租金多少比較合適?”喻海濤又問道。
這可把夏揚杰給問住了,他是一個學者,哪研究過這樣的事情。在當年也沒有成熟的房地產市場,夏揚杰想找些二手資料對照一下也找不著,所以根本不可能回答得上喻海濤的問題。
喻海濤見夏揚杰滿臉迷茫的樣子,知道自己是問道于盲了。他甩開夏揚杰,把寧默拉了過來,與他商量租場地的底價問題。寧默同樣沒有租地的經驗,但對于企業的經營成本多少有些了解。他與喻海濤嘀咕了一陣,最后商定,如果一年的租金能夠控制在10萬元以下,那么就可以考慮租下。
這一片廠區,占地按40畝計算,如果每年租金10萬元,相當于每畝每年2500元,每平米大約4元錢左右。
根據浦江市政府當時制訂的土地使用管理辦法,三資企業如果要占用土地進行建設,按工業、倉儲和交通用地標準計算,特級地域每平方米每年的使用費是60至100元,甲級是50至90元,到最低一檔的市區己級地,每平米是3至9元。寧默和喻海濤不清楚機修廠所在的地域算是幾級地,但他們商量出來的心理價位,倒多少也是靠譜的。
寧默等人在私下商量的時候,彭興宗并沒有打攪他們,而是自己在小小的廠區里左顧右盼,不時扯掉幾棵野草,像是想把廠區弄得整齊的樣子。看到喻海濤與寧默不再嘀咕,向他走來的時候,彭興宗微微一笑,問道:“怎么樣,商量好了嗎?”
“商量好了。”喻海濤說道,“我們覺得,這個地方對我們來說,還比較合適,就是不知道租這么一個地方,一年要多少錢。”
“我們不要錢。”彭興宗話一出口,就把眾人都給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