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半山的專員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梳著油光水滑的頭發，長相非常普通，剛看到秦遠峰，立刻一個鞠躬到底：“尊敬的閣下，麻生閣下因為要事不能前來，特地讓我來轉達一下本方的意圖。”

“要事？”秦遠峰隨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坐下：“意圖？”

專員坐下的時候兩腿都是謹慎地并攏，雙手恭敬地放在膝蓋上：“處理3do發生的一切事宜，是麻生閣下現在最重要的事。”

“麻生閣下解決事情的方法，需要和秦皇朝以及3do其他成員溝通，是為意圖。”

秦遠峰莫名地被戳中笑點，笑著點了點頭：“中文不錯，哪兒學的？”

“鄙人恰巧在臺灣呆過三年。否則哪里有幸來進行這次轉達？”專員臉上洋溢著職業化的友善笑容，笑著說。

秦遠峰打了個響指：“好了，說正事吧，gameinformer急著尋死，后面的是索尼？”

“具體來說，是大董事中缽良治，大董事小林光太郎，以及董事會副主席河野博文。”專員同樣收斂了笑容，習慣性地放低了聲音：“秦董，另外一個重要消息……盛田圣賢于上周演講會昏迷，至今仍然臥病在床。消息被索尼全面封鎖，知道的不會超過三十個人。”

秦遠峰心中松了一松，如果不是京瓷欺人太甚，他絕對沒有任何想法和四圣對著干。起碼現在不會。

他是狂，但是不瘋。

和索尼的仇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化解，秦皇朝被收購，萬幸的是盛田紹夫從90年開始就身體長期性不適，92年查處嚴重中風，現在……

他嘴角掛起一抹冷笑，離他駕鶴西歸的時間還有七八年，但是離他不能說話不能動仿佛植物人一般的生活，最多兩年！

而在盛田紹夫口不能言，思維不清之后……大賀典雄將會和出井伸之上演長達十年的撕逼大戰。

“三十個人知道……”秦遠峰感慨地嘆了一聲，嘆息于英雄末路，也嘆息于索尼的心病即將解除，悠閑地提了提衣領：“麻生先生竟然知道。”

“只是因為競爭太厲害，對于這樣值得重視的對手，本社自然會投以更多的目光。”專員笑著回答。

秦遠峰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道：“所以……大名鼎鼎的索尼十大董事，為了在盛田紹夫歸西前成為指定人選，開始如同波多野信志那樣爭權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專員笑著說：“恰逢其會，閣下您說，他們怎么忍得住不對云和山的彼端下手？”

原來如此……

秦遠峰點了點頭，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說吧，你們的做法。”

專員臉上帶上了一絲狠色：“gameinformer……它已經死了。保羅閣下和科爾文閣下怒不可遏，只是因為明顯背后有索尼，甚至任天堂和世嘉的影子，他們無法動手。但是，不能動gameinformer，卻能誘導消息。”

“麻生閣下讓我轉達您，日本，請您放心，索尼還不能一手遮天，就算fami通低頭了，游戲批評絕不會低頭。另外幾家報紙和電視臺，都是主流媒體，絕不會出現一絲對于這部游戲不利的消息。”

“日本是麻生閣下的主戰場……”專員斟酌著說：“索尼在日本勢大，他不能完全掌控局面。但是歐美……”

他看著秦遠峰說：“時代集團昨天就調動了七大渠道，包括兩家電視臺，兩家報紙，兩家雜志，一策劃臺廣播，經過一個月的仔細策劃之后，將滾動播放3do以及這部游戲的消息。而且……”

他神秘地湊了湊身子，笑容很冷：“秦董……您知道何為傳媒嗎？”

“您知道att科爾文先生的真正身份嗎？”

秦遠峰的目光更冷，不帶溫度地看著他：“我討厭猜謎。”

“更討厭吊胃口，即使麻生半山本人在這里也是一樣。”

“萬分惶恐！”專員滿頭冷汗，他得知這個秘密的時候，麻生半山都極其慎重，他也是一時激動過了頭，吊胃口吊錯了對象。

用俗話說，就是嗨過了頭。

他看到秦遠峰微微點了點頭，做了個繼續說的手勢，這才心頭一松，清了清嗓子，恢復了之前的恭敬：“祖籍蘇格蘭、后來移民美國的亞歷山大·格雷厄姆·貝爾……”

秦遠峰眉頭微皺，做了個停的手勢：“這個人名字怎么這么熟？”

專員一時語塞，嘴唇不由自主地癟了癟，喉結滾動了好幾次：“一百多年前……1876年……這位亞歷山大·格雷厄姆·貝爾先生，發明了電話……”

秦遠峰干咳了一聲，端起咖啡杯掩飾自己的尷尬。

讓你接嘴！電話發明人都不知道，還搞得很熟一樣！被鄙視了吧？剛才對方的表情明顯是強壓鄙視吧？

“從那天起，地球上有了第一個電話公司。而這個公司，取得了英國，加拿大，美國。美洲全部，歐洲一個超級大國的運營權。”專員壓抑著情緒，但是說起這段麻生半山轉述的往事，還是無比激動，這種情緒讓他聲線都有些顫抖：“您可以猜想到，它會膨脹到多大？實際上，早在二三十年前，att曾經是歐美巨無霸一樣的公司。而亞歷山大·格雷厄姆·貝爾，雖然已經死去。然而他的姓并沒有消失……”

他咬了咬嘴唇：“那就是歐美十大家族之一的貝爾家族……絕不遜于摩托羅拉高爾文家族的貝爾家族。”

秦遠峰仔細地聽著這些他所不知的陳年舊事，心中卻涌起一絲疑惑。

很奇怪……他記憶中att絕對沒有這么龐大，而且科爾文他印象不算深，因為對方并不多說話，但是……如果他是這樣龐大的公司的大董事，怎么會怕稻盛和夫？

即便當時是在中國，即便是在亞洲，他有什么理由怕稻盛和夫？

怎么算地位都應該相距不遠。

其中還有什么事？

他靜靜地聽了下去。

專員的聲音在繼續：“att，全名americantelephoelegraph，它非常龐大，龐大到掌管它的家族都能進入全球頂尖家族的行列。終于，在七十年代年，它因為涉及金融，徹底觸動了‘反托拉斯法，’被歐美最高法庭強制拆分出電話部分。一夜之間，att成為了八個公司。”

“其中，最大的，就叫att，名字不變，它掌管除了電話之外的一切業務，包括金融，傳媒，娛樂……而拆分出去的七個公司，分別是貝爾太平洋公司、ameritech公司、貝爾西南公司、貝爾西部美國公司、貝爾大西洋公司、貝爾南方公司和nynex公司。被稱為‘貝爾七兄弟。’”

“這八家公司，藕斷絲連，甚至說只是一種表面上和行政上的拆分，百年老企業，不可能拆分得干凈。七家公司明面上是自己獨立，但是重要的事情，卻全部都會和att總部匯報。甚至仍然會受到操控。”

“所以……”他認真地看著秦遠峰說：“您所知道的科爾文，他確實是att公司的大董事，但是卻是貝爾西部美國公司的大董事！他們卻是建立于1984年，只是他們的前身卻是一百多年前，雄霸歐美的老品牌！曾經的通訊業霸主！”

秦遠峰的目光刷地亮了起來。

原來如此！

難怪att的資料上寫的是1984年成立，他本身還很疑惑，六年能走到這種地步，att太過變態。現在才知道，不是對方變態，而是科爾文的大董事，只是一顆大樹被砍斷的枝椏上的大董事！

難怪……難怪他會怕盛田紹夫，這等于一個巨人被切下的手指，手指上的一位大董事，怎么能不怕？

他身后……是一棵絕不遜于索尼的參天大樹！

“閣下，您應該清楚了吧……科爾文的真正身份，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正如同您的猜測，他已經于三日前前往att真正的總部，尋求總部傳媒方面的幫助！”

干得漂亮！

秦遠峰心中由衷地贊嘆，自己的盟友相當的靠譜啊。主機一發售，就是利益果實第一批收獲的時候，這種時候怎么能容忍別人插手？

如果不是礙于索尼的威懾，gameinformer早就死了不知道千百次！

“看樣子，歐美完全不需要我去操心了。”他感慨了一聲：“最后兩個問題，第一，十一月，科爾文為什么不尋求總部的幫忙？第二，他打算取得怎樣的幫助？”

專員微微鞠躬：“秦董……人情這種東西是有價的，而顯然科爾文先生的重要程度無法彌補att和日本四圣鬧翻的損失。所以總部必定不會援手。當然，上次是稻盛閣下親臨，而對于索尼十人桌……顯然，他們代表不了盛田閣下的意愿——這是麻生閣下的推測，當科爾文先生表明身份的時候，他也是吃了一驚哪……”

看來知識貧乏的不止自己一個……秦遠峰略感寬慰。畢竟不是每個人什么事都能知曉。

“至于第二個……”專員神秘地笑了笑：“閣下……如果科爾文先生申請成功，那么索尼，任天堂他們在歐美絕對翻不起一絲浪花來……”

“您還記得水門事件嗎？”他繼續說道：“1972年，共和黨尼克松閣下當年參加總統競選，在對手民主黨競選者水門大廈全國委員會辦公室安放竊聽器……而他們走的網絡，為什么任何地方都沒有披露？”

秦遠峰愕然：“難道是att的網？”

“正是！”專員終于完全興奮了起來：“任何電話公司，特別是att這種托拉斯級別的電話公司，他們內部全部都有監視系統！這是電話企業和政府心知肚明的事情！您也可以叫他竊聽系統！噢，我不是說要監視索尼的電話，這樣一旦被發現后果太過可怕！尼克松閣下都被逼得兩年后退位，即便是att也無法承受這種結果。但是……”

他呼吸都有些急促：“由著這種系統反方向延伸的電話推銷！美其名曰電話服務，卻是完全不觸犯任何法律的！”

秦遠峰終于動容了。

這等于電話強制推銷，比如云和山的彼端廣告播出之前，連續一周每天準點的電話提醒！比如自己的周邊推出之前，電話公司的上門傳單！比如音樂會要舉辦前，徹查所有熱愛“音樂”的人的電話，音樂家的電話，準時，準點通知！

再比如……儀式要舉行之前，用華美的辭藻形容云海玉盤，云頂天宮的絢爛。

疲勞轟炸！

不需要太多比如……秦遠峰的目光閃亮了起來。

什么叫靠譜？

這才叫靠譜！

在金錢的誘惑之前，自己的盟友遠比自己想象的靠譜得多！

索尼么……任天堂么……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恐怕……我這把火會徹底把你們燒的干干凈凈！

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