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談甚歡的貴賓廳，瞬間氣氛冰冷。

秦遠峰默默地站了起來，提了提領帶，剛剛輕松下去的心情，再次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上。

“不好意思，恐怕我們這頓飯得留一留了。”他看著KISS組合，歉意地笑了笑，但是四個人都感覺，秦董此刻的氣勢，和剛才完全不同。

剛才的笑，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就如同戰士回到了自己的家。而現在，這位戰士再次披上了戰甲，現在的笑容，是逐客。

她們甚至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秦董。

“沒關系。”“秦董，是我們打攪了。”她們不是沒眼色的人，立刻起身離開，現在的局面，不是她們能夠攙和的了。

房間里，只剩下了秦遠峰和牧歌，半小時的交談，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三十五分鐘后，牧歌悄然離去。秦遠峰一個人端著咖啡，靜靜坐在沙發上。

AIPPI提前三個月審核……他握了握手中的咖啡杯，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有你的……波多野信志，喜多塢得郎……你們還真是不把刀子架到人脖子上不甘心！

但是，想放在秦皇朝的脖子上，也要看你們夠不夠格！

他靜靜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帶著一抹堅定的眼神，快步走回了會議室。

會議室中，幾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開著玩笑。看著他開門進來，徐翔正要說笑兩句，久保正雄卻眉頭微皺，輕輕朝他搖了搖頭。

“秦？”杰克抿著咖啡詫異地問，怎么出去了一趟，氣氛就變了？

秦遠峰一言不發地做到了首座的椅子上，拿著筆轉了轉，忽然發出了一聲嗤笑。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從前，商朝紂王即位不久，便命工匠為他磨一把象牙筷子。他的哥哥，叫箕子，感嘆說：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土瓦器，而要配犀角雕的碗白玉磨的杯。有了玉杯，其中肯定不能盛菜湯豆羹，而要盛山珍海味才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愿再穿粗衣葛服，而要穿錦繡的衣服;也不愿再住茅屋陋室，而要乘華貴的車子，住高樓廣廈。這樣下去，商國境內的物品將不能滿足他的，還要去征掠遠方各國珍奇異寶……”

他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目光冷冷地看著電視，聲音越來越冰寒：“果然,紂王的貪欲越來越大。他抓了上千萬的勞工修建占地三里的鹿臺,以白玉為門的瓊室,再搜羅珍寶和奇禽異獸充塞其中。同時在鹿臺旁注酒為池懸肉為林，使/男女在其中相逐戲，以供他取樂……這就是著名的酒池肉林了……”

沒有人開口，大家都在聽著秦遠峰的“故事。”

“這就是見微知著的由來……”秦遠峰瞇著眼說：“現在，有三個王八蛋，一個叫波多野信志，一個叫京瓷，一個叫AIPPI，他們就拿著一雙無形的象牙筷子。想要夾秦皇朝和中國這塊肥肉。我們讓了第一次，他們就配上了白玉碗。我們讓第二次，他們就盛上了山珍海味……越來越不知足，貪欲越來越大，你們說，該怎么辦？”

“當然是折斷拿筷子的手。”杰克笑道：“五個月后，你的計劃有很大的機會成功。”

“但是現在只有一個月！”秦遠峰平靜地說完：“剛才，國計委牧副委員長和我見面，告訴我，三方調查團隊已經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臨時結束對韓國的調查，最早兩個月，最晚一個月后，全部人員，一共數百人，將抵達中國。六位資深專員，兩位正副組長，目前已經蒞臨北京上海。正式對中國/政府提交了調查申請。”

“呵……”久保正雄長長抽了一口氣，每一個人，目光都亮了亮，臉上再沒有一絲說笑的神色。

終于……開始了。

這具巨大的血肉磨盤，攜帶了無數利益的漩渦，在日本那位老妖怪有意或者無意的撥動下，終于開始旋轉了。

五個月……他們竟然都沒有給秦皇朝，喜多塢得郎，不愧是能在四圣的羽翼下成長出來的商人，他和秦遠峰一樣清楚，現在，時間就是關鍵。

政府已經動手，對方不愿意等，或者說，對方敏銳地嗅到了危機，自己要做什么，他決不能允許。

隔著一片大洋，兩方已經無形中動上了手。仿佛坐在上海，都能感受到對方冰冷的目光。

“AIPPI，六位資深特派專員親赴中國，最早兩周，最晚四周，正式通牒必定來到，屆時……AIPPI四百五十人的團隊，波多野信志手下至少一百人，還有那位素未謀面，代表著四圣之一的喜多塢得郎……”彼得潘目光連連閃動，沉聲道：“他手下，又會有多少人？”

七八百人進行的全國核查，這道表面上針對中國，實際上/將秦皇朝放到絞刑架上的命令，無人可退。

“當”鑲金的火機發出一聲脆響，劃拉出一道橘紅色的火光。秦遠峰瞇著眼睛點燃了一根煙，深深抽了一口。

這一拳，終于打出來了，又急又快，就如同波多野信志的八小時，遠在韓國的京瓷董事喜多塢得郎同樣選擇了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當快到了一種地步，就成為所有人都頭痛的夢魘。

本來，還有接近五個月的時間，但是現在，一個月都沒有，僅僅還有三周！

“秦董，現在怎么辦？”徐翔根本沒心情去看如火如荼的拍賣現場，雖然焦急，卻不失沉穩地說：“廣域性的調查，我們還算有點基礎，但是焦點的調查上，我們現在才剛買下來地啊！”

“京瓷連五個月的時間都沒給我們，他們還真是迫不及待。”久保正雄也恨恨地說：“他們聞到了不對的味道……一省副房長官親自出馬，他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掌控。不管是任天堂的失敗還是中國的態度。所以，他們已經不愿等下去了……”

沒有人說話，誰都體會到了這個消息中飽含的深意。

這層意思，太過沉重，以至于沉重到幾位董事都不愿意提起。

秦遠峰抽了口煙，吐了個煙圈，淡淡地說：“都不想捅破窗戶紙？”

“那么，我來說。”他彈了彈煙灰，臉色無喜無悲：“據我們的消息，韓國剛調查完漢城，一個喜多塢得郎還不配叫的動AIPPI，所以，最大的可能……”

“他請了圣命……”久保正雄長嘆一聲靠到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嘴里微微發苦：“稻盛……那位四圣中碩果僅存的一位……親自出手了……”

房間中，只剩他的聲音在回蕩，帶著極端的不甘心和抗拒：“也只有這種地位的人，才能夠對AIPPI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四圣天……這次是親自插手了……他對電子娛樂業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無形的壓力，隨著這一條消息，仿佛波紋一般擴散，幾位董事沉默無語，上一次，山內溥以無比堅定的決心扛過去了京瓷的股票戰爭，結果換來任天堂停止了整整五年的主機開發，一直用著八位機。

這一次呢？

那時的任天堂，已經積累了百億美元，對唱片業，電影業都看不上眼，大有全球第一朝陽產業龍頭的架勢，幾百家著名或者不著名的第三方托庇于對方羽翼之下，憑著百億美元的資金，憑著蜘蛛一樣的人脈，老皇帝山內溥第一次對四圣說不。然而秦皇朝呢

秦遠峰賺錢厲害，用錢更厲害，現在的秦皇朝，別說百億，五億現金都拿不出來，稻盛和夫親自插手，雖然還不是本體親臨，但是這種隔著大洋都能感覺到的，如同海嘯一般的壓力，已經撲面而來。

每一個人都在沉默，除了兩個人，秦遠峰和杰克。

秦遠峰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他深深地看著燃燒的煙蒂，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卻正好迎到了杰克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竟然心有靈犀一般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一抹火紅的顏色！

就算是四圣天又如何！

危險和機遇，這是一把雙刃劍，兩個人，竟然在這一刻都敏銳地感覺到了黑暗之中微渺的一抹亮光。

“叮鈴鈴……”就在這時，另一臺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這是外線，但是能接到秦遠峰這里，說明打來的人身份不一般。他摁了免提，還沒說話，就聽到了話筒中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秦君……初次見面，容我自我介紹一下。京瓷董事，京瓷，任天堂，AIPPI三方調查團隊非組織最高負責人，喜多塢得郎。噢……我忘記了，秦董應該已經調查好了我的一切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看了過來，誰也沒想到，喜多塢得郎竟然打電話來了秦皇朝。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實在非我所愿。”喜多塢得郎的聲音緩緩說道：“我相信，秦董應該非常明白，京瓷需要的是什么。任天堂？不，我個人并不認為波多野君有能力坐上社長寶座。而且他們根基太深，滲透進去非常困難……”

“所以，你想找個根基淺，但是有前景的公司，做你們的提線木偶？”秦遠峰吸了口煙，淺笑著談了談煙灰，隨即收斂了笑容，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口：“你他媽放屁。”

電話里，倏然沉默。

那一邊的喜多塢得郎完全愣住了，他絕對沒想過，有人敢這么堂而皇之地說：你在放屁！

“我想你沒看清楚眼前的局面。”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秦君，最晚一個月，最快兩周，京瓷兩百二十人，任天堂一百一十七人，國際版權組織四百五十人，接近八百人的調查團隊，將對中國所有城市進行水泄不通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