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導游是大和撫子讓秦遠峰非常不愉快,但是走上這塊似乎帶有魔力的土地,秦遠峰也感覺神經松弛了下來。
沒有商場的爾虞我詐,周圍全是帶著滿臉期待和強烈購物欲的紅男綠女,讓他有一種從神間來到人間的熟悉感。
曾幾何時,自己也陪同女人去逛過商場,但是,那時候一瓶幾百塊錢的香水都要考慮,現在,卻只需要帶一支筆,如果他愿意,包下一層樓的奢侈品都只是大筆一揮而已。
不過他不會這么做,這也太土鱉了一些。暴發戶味道太濃,是會刺鼻的。
“這里是全日本最好的和▼wan▼shu▼ba,w↘ww.wa≡nshub≮a.co≦m服制作點!”大和撫子已經完全癲狂了,根本不像平時那個女王的她,此刻緊緊挽著秦遠峰的胳膊,生怕他不翼而飛,或者說,生怕支票不翼而飛。
她說的是中文,她知道秦遠峰不喜歡隨時都說日文,除了談判,基本都用中文交流。
推門進去,地面是一層柔軟的榻榻米,質地十分好,踩在上面有一種能彈起來的感覺,外面是一片二十世紀的繁華,而門內,則是古舊的木板,數盞日本老式宮燈,由幾位面容姣好,卻涂滿白/粉,點著兩顆黑豆眉,嘴唇畫成一個紅色小小圓形的女仕提著,墻壁上掛滿了風格濃郁的浮世繪。讓人仿佛一瞬間從紙醉金迷來到了江戶時代。
“這里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大和撫子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呼吸那種讓她沉迷的金錢味道,用中文解釋道:“聽到了嗎?這種音樂,是用尺八,太鼓,筑前琵琶聯合演奏的,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格調?”
秦遠峰微微點了點頭,平心而論,日本文化保護和發揚做得非常不錯。有許多值得他借鑒的地方。
店子非常大,甚至被屏風隔成了一個回廊,安靜得近乎詭異,在經過一面繪著獅子戲球的屏風之后,一位穿著木屐的婦女終于迎了上來,帶著微笑:“歡迎光臨,不知道兩位想選擇什么?本店的和服傳承百年,都是量體裁衣,只需要您簽下支票,三天內,必定做好,一周內,一定送達。無論您是在哪一國。都有本店的送貨員。”
秦遠峰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店子,大和撫子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對著秦遠峰笑了笑:“這里最貴的和服高達五萬美元,最便宜的也有五千美元,我想以秦董的身價。我穿一身五千美元的一定會掉價,對不對?”
秦遠峰意外地沒有頭疼。
他想起了一句話,人,其實和蟑螂有共性,到了什么地方,很快就會適應。因為無法適應的都被淘汰掉了。
他來到了這里,忽然涌起一種欲望。金錢的欲望。
他的衣服,鞋,甚至內褲領帶,早就是叫人出去買,然后報上他的號碼訂做,早就極少有自己出門買東西的欲望。
但是,這種欲望,在銀座,這個不買東西就不爽的地方,被大和撫子那種如同看得到了絕世美男,卻又強烈壓抑的眼神給勾了起來。讓他也很想買點什么。
商場,不買東西,自己真的來閑逛?再說,自己天天在日本飛來飛去,還真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國家。
陀螺,也有停下來的時候。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浮世繪,隨意揮了揮手:“隨便,等會兒我去買單,這里有男式和服?我買一件玩玩。”
“當然。”大和撫子咯咯笑道,轉頭換成了日語:“導購,帶我去量衣吧?這位先生,帶他去挑選男式和服。一定要料子最好,做工最精美的。”
意外的,導購婦女并沒有動,抹上了白/粉而顯得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古怪的表情,愣了幾秒,看了一眼背對著他們抄著量浮世繪的秦遠峰,用日語低聲問道:“請問這位尊貴的小姐,您這位……同伴,他是……哪國人?”
大和撫子笑著的臉笑意更加深沉:“中國,怎么了?”
“香港?”
“大陸。”大和撫子微笑道:“有事?”
婦女愣了數秒,深深地鞠了一躬:“萬分抱歉,鄙人想冒昧問一句……”
她小紅點的嘴唇動了好幾次,才死死咬了咬,委婉地說:“是您為他裁衣?”
大和撫子瞬間就明白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和婦女穿過另一面屏風,臉上已經帶上了冷笑:“‘是您為他裁衣?’問得多輕巧,怎么?是怕他付不起錢?真是可笑!”
“萬分惶恐!我沒有這個意思!”婦女鞠躬更低,大和撫子根本沒理她,嗤笑道:“哦,那你說,你是什么意思?”
“鄙店……”婦女鄙店了好幾秒,才說:“鄙店從未有過中國人……客人。我們拒收大陸支票的。”
“拒收大陸支票?!”大和撫子已經徹底呆了,兩道眉毛擰到了一起:“做生意你們還拒絕市場?”
“抱歉……大陸不能稱之為市場,他們沒有富翁,他們不可能買得起和服。”婦女身子躬得更低,語氣對大和撫子非常惶恐,但是話里的意思,卻高冷地如同富士山上的冬雪。
大和撫子徹底停住了腳步,倒抽了一口涼氣,用一種看傻逼的目光看著婦女。
蠢貨!絕對的蠢貨!
“這句話是你說的?”她壓抑著牙酸問道。
“鄙店店長本代新松,新松貴之閣下的明示……”婦女莫名其妙,她肯定面前這位美麗的女子進門的時候絕對是帶著一種朝圣的心態,畢竟他們新松銀座店,日本說第二,敢說第一的屈指可數。但是為什么兩句話之后態度好像變得很……古怪?
大和撫子的態度確實很古怪。
是的,新松貴之也許說的沒錯,現在能豪擲五萬美金買一件頂級和服的中國人,可以說絕對沒有。99.99的人也買不起,但是有一個公司的人除外。
那個公司,別說買一件,就是買下你們區區新松和服店簡直就和吃了一口飯一樣簡單!自己帶著一位年輕的……自己都不知道是千萬還是億萬富翁來到新松,這是他們的榮幸,他們居然怕別人付不起錢!
更重要的是新松貴之竟然拒收中國支票!她可是知道秦遠峰身上從來只帶中國支票的,愛要不要!
業內人人搶著要名字都沒聽說過的中國銀行的支票,幾大頂級第三方甚至以這種支票作為交易標準,新松貴之竟然拒收?
她非常清楚那個男人心眼有多小。
“現在已經有人給他量體了?”她顫聲問,心里簡直無名火起,麻煩您老好好去了解一下國際時事好不好!看看一個月前好萊塢一個中國公司賺了多少!
“應該已經開始了……”婦女看著大和撫子的臉色,難道這個女人真的不想給男人買?也是,中國人,日本女人不愿嫁過去那個窮國是肯定的,她反悔了?我們豈不是白忙了?
“趕緊帶我去!”大和撫子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先生,您這件衣服,簡直太適合不過了。”另一間房間里,一位日本男子正拿著一件和服在秦遠峰身上左比右比,帶著諂媚的笑容:“您的眼光也是頂尖的,這是用最好的料子,每一刻紐扣都鍍了純金,腰上的絮是捏了整整十四天才手工結成,遠比機器的柔軟……”
秦遠峰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不是自己穿,而是買回去給牛軍穿,用心之險惡,圖謀之歹毒,簡直令人發指。
牛軍和他體型差不多,他就隨便量了量,但是自己并沒有這個想法。
“就這件吧。多少錢。”
“三萬美元,尊貴的先生,您是現金還是支票?本店預備了摩根銀行,三井銀行,三菱銀行,住友銀行各大銀行的支票。”
“有工商銀行嗎?”秦遠峰端過對方送過來的茶,抿了一口問道。
“工商銀行?”男子愣了片刻,搖頭:“沒有。”
“我有帶,就用這個吧。我習慣了。”秦遠峰不容置疑地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字:“丸之內就有一家。”
“先生……”男子看了上面幾眼,瞬間眼神就復雜了起來。
上面清楚地用日語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東京丸之內工商銀行分行”幾個字,男子張了幾次嘴,終于說道:“抱歉,本店并不受理中國銀行發布的支票。”
秦遠峰的筆停住了,挑著眉看向對方。
“非常抱歉……”男子躬身連忙說:“本店從未有過接受中國銀行支票的先例,店長新松貴之也不允許我們接收中國支票……還請貴客換一家銀行……”
秦遠峰站了起來,冷笑著伸過手去,雪白的襯衣和高檔的西裝出現在男子眼前,他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抬起來。”
男子立刻抬起了他的手。
“衣服。”
男子愣了愣,立刻抹上去了他的衣服。
下一秒,一塊歐米茄限量鑲鉆表出現在他的眼前,迅速占據了他瞳孔全部的視覺,細小的瞳孔中,只能看到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鉆石圍繞著鉑金表面,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歐,歐米茄限量款?”
秦遠峰放下了衣服:“買這塊表,就是用的工商銀行的支票。”
他笑了笑:“現在,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