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平衡拋射原理這幾個字后,趙如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火箭專家,尤其是火箭發射方式領域的權威,趙如松很清楚,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確定的火箭筒發射方式就是他剛才所說的這兩種方式,不過這兩種發射方式優點突出,缺點也很明顯。
以40火為代表的無坐力火炮發射方式,由于火箭筒本身要承受火箭彈燃氣的高溫高壓,所以筒體結構必須進行強化,通常使用高強度合金鋼進行制造,這也間接導致火箭筒本身的重量增加,機動性大大減弱;
而以70式火箭筒為代表的火箭動力發射方式,雖然利用高低壓發射原理,可將燃氣的壓力大大減少,火箭筒更多的是完成彈藥的指向功能,不再承受高溫高壓的作用,所以可以選用更輕便的材料,從而達到減輕重量,增加機動性的目的。
不過這也導致了此類火箭筒發射時白天煙霧大,夜晚見火光,噪音就更不用說了,這給射手的隱蔽帶來極大的不便,不僅如此,由于此類火箭筒向后排出的高溫氣體不但距離遠,而且能量驚人,如果在城市攻堅戰和巷戰中根本不能在狹小的空間使用,這在增加射手危險的同時,大大弱化了此類火箭筒的戰術應用范圍!
正因為如此,世界各主要軍事強國很早便注意到單兵火箭筒所遇到的情況,為此紛紛投入巨資研究新式的發射原理。以期擴大單兵火箭筒的應用范圍和戰場適應能力,在這方面,國內的專家也進行了相應研究。不過由于國內在此類方面的基礎比較薄弱,可參考和借鑒的實例并不多,所以進展比較緩慢。
可即便進展緩慢,但也有人在此方面進行著持之以恒的深入研究,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一臉震驚的趙如松,雖然他被調去大學培養新一代軍工人才。可是心系軍工的趙如松并沒有停下研究軍工技術的步伐。
尤其是他參與過70式火箭筒的研制,很清楚70式所存在的弊端。因此他利用業余時間,依托學校龐大的書籍和資料,開始進行新式火箭筒發射原理的探索,經過不懈的努力。趙如松總算找到了一項適合火箭筒的發射原理,那就是盧嘉棟剛剛所說的平衡拋射原理。
不過趙如松最終確定這個原理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個月左右,而且這個原理還沒有得到完善,其中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補充,可讓趙如松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剛得出的這套還不算成熟的最新理論,面前的這位看樣子也就剛剛20出頭的年輕人,竟然毫不費力的就說了出來。這讓趙如松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同時,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趙如松畢竟是一位歷經風雨的老軍工,老教授。在初期的震驚之后,也很快的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在國內和他一樣進行相關研究的還有幾名知名的專家學者,想到這里趙如松不由得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黑框近視鏡,重新審視了一遍面前的那位手捧書籍,面帶淡淡微笑的年輕人。然后帶著頗為疑惑的語氣向著盧嘉棟問道:
“小同志,你是哪個學校調過來的?你的老師是北理工的任教授。還是國防科大的李教授?”
“這個......”聽了趙如松的話,盧嘉棟也是一愣,他沒想到自己說出平衡拋射原理后,面前的這位老同志反應會如此之大,更沒想到的是在這樣的反應之后會問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過這樣的愣神盧嘉棟也只是持續了短短的一瞬,轉眼的功夫盧嘉棟便明白過來,感情是這位老同志并不認識自己,進而看到自己年輕還能說出這個火箭筒發射的新理論,還以為是哪個知名專家學者的關門弟子呢。
想到這里,盧嘉棟便想跟這位老同志解釋一下,可還沒等盧嘉棟開口說話,就見趙如松帶著一絲期待,看著面前的盧嘉棟,進而搶先開口問道:
“是不是這兩位教授也加入了研制隊伍?”說完,趙如松也不等盧嘉棟作出回答,便自顧自的在盧嘉棟面前來回踱起步來,而臉上更是帶著一份無法言說的復雜神情,自言自語的快速說道:
“沒想到他們也摸索出這套原理來,真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老家伙,確實有兩把刷子,看來他們的理論已經日漸完善了,不然怎么連學生都清楚了,不行,不行,這樣不行,我趙如松不能落到他們的后面,也得要抓緊時間了........”
“您就是趙如松,趙教授?”趙如松突然的動作,讓盧嘉棟很是詫異,其所說的話更是讓盧嘉棟聽得是一知半解不清不楚,不過那“趙如松”三個字,盧嘉棟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進而不由得站起身來,帶著興奮的神色問著正在自顧自踱步的趙如松。
而趙如松在聽了盧嘉棟的問話后,也不由得停下來,此時的他也反應過來,和這位年輕人談論這么長時間竟然還不清楚人家的名字,好像也有些說不過去,于是停住腳步后,趙如松朝盧嘉棟點了點頭:
“對,我就是趙如松,您是?”
“真沒想到您真是趙教授!”聽了趙如松肯定的答復后,盧嘉棟那興奮的神色更是加重幾分,于是趕緊向前朝趙如松伸出右手:
“您好,趙教授,我是盧嘉棟!”
當“盧嘉棟”這三個字真真切切的透過趙如松的耳膜進入到他大腦神經那一刻,趙如松的眼睛瞬時放大,進而好似重新認識眼前這位年輕人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后,才難以置信的問了句:
“你是盧嘉棟?不是李教授或任教授的學生?”
盧嘉棟雖然對趙如松的神情感到很詫異,但依然帶著滿臉的笑意點頭答道:“對!我就是盧嘉棟!.”
趙如松當然相信盧嘉棟所說的話,可正因為如此,趙如松的心中更是被震驚和疑惑所包圍,因為關于盧嘉棟的資料他是看過的,來的路上他的學生胡慶華也向他介紹過,所以趙如松很清楚盧嘉棟并不是任何人的學生。
但問題恰恰的就出在這里,既然沒有向任何人學習過,他是怎么知道平衡拋射原理的?難道這個盧嘉棟如此年紀就已經開始這方面的研究?趙如松越想心中疑問越重,越想眼眶上的眉毛就越趨緊,以致最后這份疑問瞬間在胸中膨脹,達到一種不吐不快的地步,也因此趙如松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先寒暄的打招呼,而是直截了當的問起心中的疑問:
“盧嘉棟同志,你剛才所說的平衡拋射原理,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還是求教別人得出來的?”
“就是剛剛看得那本小冊子后,突然得出來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聽了盧嘉棟這句話后,趙如松戴在眼眶的眼睛差點兒沒掉到地上,進而不可思議的看著盧嘉棟:
“這套原理在火箭筒上算是最新理論,光論證研究就要耗費數年,怎么可能就憑一本小冊子就........”
“這套理論應用到火箭筒的放射方式上確實是新理論!但其中的原理早在本世紀初就被人提出來!”沒等趙如松把話說完,盧嘉棟便將話接過去,然后回過身,將剛才看的那本小冊子拿起來繼續說道:
“這小冊子也說了,敞開式平衡拋射原理早在1914年就被美國的戴維斯上校提出來,隨后又發展出封閉式平衡拋射原理,這兩種原理曾經廣泛應用于無坐力火炮上,既然無坐力火炮和火箭筒在發射方式上有想通之處,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這套原理利用到咱們這款便攜式火箭筒上!”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聽了盧嘉棟的話,趙如松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驚喜的笑容,進而由衷的感概道:
“真沒想到,我研究多年得出的結論,嘉棟同志你僅僅看了幾眼書就想到了,嘉棟同志你對軍工技術的這份悟性,我趙如松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趙教授,您可別這么說,我這也是如同在海邊的孩童無意中撿到這么一只漂亮的貝殼而已,所以提出了這么個想法,很多東西都沒有趙教授來得扎實!”其實盧嘉棟說得沒錯,雖然他的腦海中殘存著前世關于便攜式火箭筒的某些發射原理。
可是畢竟他是個人,不是神,任何事情并不能記得如同電腦硬盤那樣清楚,所以他也需要查大量的資料來佐證自己的想法,直到看到那本小冊子,盧嘉棟殘存在腦海深處的那枚貝殼才逐漸閃出光亮。
不過這些隱藏在盧嘉棟靈魂深處的東西,他自然不能說出來,但即便如此盧嘉棟的解釋也算實話實說,而趙如松再聽了盧嘉棟這番話后,原本嚴肅的臉更是掛上撥云見日般的笑容,然后看著盧嘉棟欣喜的說道:
“真沒想到嘉棟同志還這么謙虛,可不管怎么樣,嘉棟同志今天讓我明白一個事實!”
“趙教授,是什么事實?”
聽了盧嘉棟的問話,趙如松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天才!”
“趙教授真是說笑了!哦,對了,對于平衡拋射原理我還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趙教授您看......”
“什么你看我看的,不明白的咱們就一起討論!”提到技術問題,趙如松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于是兩人坐在資料室的書桌上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來......
夜深,資料室的燈火又是徹夜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