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劍封魔

第0040章 花前月下

慕凝之見來人白凈清秀,正是周少白,不禁把花往身后一藏,卻也不知是為何。

周少白早就瞧在眼里,笑道:“慕姑娘,愛花是人之天性,不分男女老幼,又何必隱藏。”

聽了這話,慕凝之只是淡淡說道:“是么。你應該稱我師叔才是。”

“總覺得叫你師叔會把你叫老。不過既然你如此在意,好吧,師叔。”周少白笑著拱手行禮,他席間喝了不少酒,此時面對慕凝之,反而沒了平時的拘謹與尷尬。

“夜深人靜,你為何至此?”

周少白苦笑兩聲:“張師兄和李師兄二人的呼嚕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實在是睡不著,便起來走走,倒是師叔你為何在此?”

慕凝之抬頭看看枝頭白花,說道:“只是無心睡眠而已。”

她想起周朝宗講述的經歷,說道:“令尊的經歷真是引人入勝,沒想到世間還有這么許多稀奇古怪之事。”

周少白笑道:“是啊,他年輕時就走南闖北做生意,見識過很多不可思議之事。不過今日此事我也是第一次聽他提起,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得到常百草的線索。”

“這件事確實應該感謝令尊,待事成之后,應該稟明掌門,到時定然有重謝。”

周少白笑著搖頭:“不用,我爹吃喝不愁,日子愜意,也不需要什么。要是依他的性子,估計會和掌門說放我下山回家才是。”

慕凝之聽得此句問道:“你當初為何上山呢?”

“是這樣的。我自小體弱多病,家父雖然用很多方子調養,但是一直收效甚微。后來終于得了個機會,通過他一位好友引薦,將我送到溪云觀修道,只求強身健體,無病無災。對了,慕師叔,你是因何上山的呢?”

慕凝之一愣,仔細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師父帶到了山上,那之前的事情,因為當時我太過年幼,都記不太清了。”

周少白奇道:“靈夢主持也沒有告訴過你?”

“沒有,我幼年時曾問過,但是師父沒有說,后來我便沒再問過,她也沒有提起。”慕凝之說到這里,才發覺自己對于自己的身世竟然一無所知。想起方才席間周少白一家人其樂融融,眼瞧著自己形單影只,連生身父母都不知在何處,即便她性子再寡淡如水,此時也不禁有些傷感。

周少白見慕凝之一向寒氣迫人的眼中竟然流露出傷懷之感,連忙說道:“慕師叔不必傷懷,等這趟任務完成回到山上,你再去問靈夢主持便是了。”

慕凝之點點頭:“說的也是,就算想知道,也要等完成任務回去才行。”

周少白想起方才張笑風所言,說道:“方才張師兄說明早有事要請你決斷。”

慕凝之奇道:“什么事,一定要我決斷?”

周少白笑道:“只因你是我們三人的師叔啊。張師兄說你輩分最為尊崇,所以一定要請你決斷。他方才有一個想法,就是我們分兵四處,分別去譙安、壽陽、荔陽還有晴陽,說是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慕凝之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但是誰去譙安呢?”

“張師兄說他責無旁貸。”

慕凝之“啊”了一聲:“原來如此,他想一個人去找五毒禪師。”

“是的,張師兄考慮周全,他生怕五毒禪師手段毒辣,會對我們不利。”

慕凝之沉默一下:“我知道了,他未免太看扁他人了。”

周少白笑道:“所以明早還請慕師叔決斷吧。”

“此事我已知曉,無妨。”

此時一陣清風襲來,花香將二人沐浴其中,慕凝之不由贊道:“此花別饒風致,清香沁人,卻未曾見過,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周少白說道:“此花產自雪域高原,中土并無栽培,是我爹帶回家中試種的。原本的名字叫納木桑達,意思是‘皎潔月光下的冰雪’,我爹取其本意,給這花起名叫做雪月花。”

“雪月花,好美的名字。”慕凝之贊道,“既然產自雪域高原,那么在中土肯定極難育活。”

“是的,我記得我幼年時,和他一起種植此花,種下去三百多粒種子,可最終只活了這十幾株。你既然這么喜歡,那么等我們回到山上,我送你幾株。”周少白瞧著月色下的美人嬌花,未消的酒力讓他膽子壯了幾分。

“這……多謝你。”慕凝之想了一下,出人意料地答應了,然后,她將手中的那朵雪月花斜插入鬢,只見月光之下,花顏云鬢,交相輝映。

“真好看……”周少白看得有些呆了,“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這雪月花跟你倒真是很相稱。”

慕凝之此時卻并未氣惱,只是淡淡說道:“休要再說那些歪詩了。”

她取下頭上的雪月花,掏出手帕,小心包于其中,貼身收好,對周少白說道:“令尊走南闖北,見識廣泛。你將來若能繼承家業,像他一樣游走四方,見識諸多風土人情,倒也是愜意得很。”

周少白笑笑:“我小時候,每次見我爹離家做生意,總是吵著要跟去,因為聽他講了許多有趣故事,總是羨慕得很。如今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他在外面吃過那么多苦頭,險些連性命都失掉。現而今我已不想見他一把年紀還在外奔波勞苦,但是師父也對我卻好像也有期待。所以我有點猶豫,更何況……”

他想起了秦紫苓,心里略微一酸。秦家妹子,你冰雪聰明,若你在側,定能為我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更何況什么?”慕凝之好奇問道。

“沒什么,反正還未到時候,到時再定奪。咦,今日你似乎很喜歡說話呢,你今日同我說過的話,比此前數次見面加起來都要多的多。”周少白忽然說道。

慕凝之一驚,這才發覺的確如此。她輕撫心口想道:今日為何說了這許多?莫非是因為飲了那蛟蝰泡制的藥酒?

那蛟蝰本就是極補之物,又在黃酒之中泡制了十八年,以至這酒醇厚無比,藥力雄渾。周少白修為還未有張笑風、李元康那般深厚,慕凝之此前從未飲過酒,此時酒力藥力一起沿著周身經脈逆流沖溯,二人只覺得頭昏腦漲,說不出的燥熱難耐。

此時距飲酒之時已過去數個時辰,那經脈沖溯不知道已運行幾個周身,藥力已經入髓沁腦,效力已然顯現,此時就算是調息靜心,一時之間也難以平靜下來。

明月潛縈疏影去,清風浮動暗香來。

花香醉人,慕凝之只覺得身子微微搖晃,眼前景致瞧不分明,心內火熱,口干舌燥,一口氣悶在胸口,呼吸不暢,甚是難受。

她渾身香汗淋漓,體氣微蒸,也不知自己此時已然如冰霜初融,心癢酥麻,只道自己不勝酒力,才有此異狀。

“今夜已深……有事明早再說吧。”慕凝之說完轉身欲走,卻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往后栽倒,不禁驚呼一聲。

然而她并未摔倒在地,而是跌進了一個火熱的懷抱里,自然是周少白見她失足,趕緊上去接住了她。

這下二人緊密相接,周少白擁著美人在懷。他本就因為藥酒之力而心旌搖搖,此時頭昏腦漲得更加厲害,聞著懷著少女的微蒸幽香,心中赫然浮現起與秦紫苓石洞內避險情景。朝思暮想的嬌美面容,與懷中起伏微喘的雪膚明眸少女恍惚間合二為一。

“紫苓,是你……”

周少白神志昏沉,卻喜不自禁,摟緊懷中柔弱無骨女子的纖纖細腰,只覺得觸感火熱,心念一動,便往佳人的唇上深深吻去。

慕凝之本就已經氣喘不勻,燥熱難當,忽然嘴唇給一樣柔軟溫熱的物件給堵上,她第一次被吻,毫無經驗,竟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忽然看到一雙眼睛離自己如此之近,眸子清澈溫柔,里面流淌的卻是無盡思念與欣喜,不由得看的怔了。

周少白吻得如癡如醉,一雙臂膀將懷中之人摟的要箍進身體里一般,又喃喃說道:“紫苓,你回來了……”

受不住藥酒之力的慕凝之本已被吻得氣息紊亂,胸口起伏不定,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頓時回復了一絲清明,這才猛然發覺自己竟然被周少白抱在懷中熱吻著,不禁悚然大駭,憤然一掌拍在周少白肩上。

周少白肩膀吃痛,放開了懷中佳人,神志也清醒了不少,這才發覺自己方才竟然吻了慕凝之。

二人站在雪月花下,愣愣得不知該說什么。

“慕姑娘,我……”周少白鼓起勇氣,剛開了口,那邊慕凝之卻打斷了他。

“不要說話,你我要忘記這件事,若是你膽敢對第三人說出此事,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方才的旖旎柔媚已經煙消云散,此時的慕凝之眼神冰冷決絕,比往日更甚。

說完,她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空留幽香縈繞花下。

周少白怔怔立在花下許久,清夜闌珊,月光鋪滿全身,恰似落了一身的白雪。

一夜涼風吹落花,半勾殘月逐流水。

當夜無事。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