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和地方政府都好談,他們迫切需要電力投資,而電力部并不能滿足每個地方的需求,部里通常跟經濟更發達,需求更迫切的省份合作更緊密,這就讓一些地方不得不抓住唯一的政策,自己政府辦電,或者是民資外資辦電,自行辦電的情況極少,主要是因為地方政府的專業底子是一窮二白的,而且執行效率是呵呵的。因此在眼下的資源狀況下,有了一絲參與辦電的契機,張逸夫也是一直盯著的,博哥的一個重要工作也正是維持那邊的政府公關。
所以地方政府現在不是難點,難點在核準流程上,最終需要計劃委的批示,那幫老爺的思維想法,是凡人難以理解的。更進一步,賈老爺掌舵期間,對于電力實業的資本化改革十分謹慎,現在可見的,真正有規模的發電企業,其實也就是北漠罷了,華夏電力都排不上號,至于哈電一類的制造企業則是機械工業部那邊的事兒。
這一點是張逸夫最拿不準的地方,很可能計委大老爺一句話,所有的前期努力和投入都付諸東流,可如果賈巒松能帶一句話,這力道就不一樣了。
“憋好久了吧。”賈巒松見到張逸夫振奮的表情才笑道,“你就非得有事兒的時候才說,再說情況沒你想的那么緊張。”
“主要我這個人比較緊張。”
“得了。”賈巒松揮臂道,“與其擔心計委,我覺得更要擔心輸電的問題。你得知道,曾經有一些民營資本的電廠,早早落成了,輸電卻沒跟上,還是不能見效益。實際上就是跟電力部,電力局方面的溝通工作沒跟上,尤其是滇南局,你得知道怎么回事。”
“我知道。”
“我這邊。也就幫到這一步了,再多說話。就不合理了。”賈巒松話罷望向張逸夫,“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在華北局籌建處的時候,你下班帶我去二修廠么?”
“記得。”
“我當時就琢磨,你到底是幾個意思啊。”賈巒松搖頭笑道,“現在可以肯定你的意思了。個人情感上,我會支持你。但也就是個人情感了。”
“我明白。”
“既然你認定了,那你就……加油吧。”賈巒松最后拍了拍張逸夫,露出了處于欽佩與懷疑之間的神色,“我能感覺到,這是一場持久戰。”
“沒關系,我太熟悉持久戰了。”張逸夫說著搖了搖頭,表情中有一絲黯然,一絲騷情。
賈巒松有些不懂,主要是不懂張逸夫的表情:“這什么意思?”
“哦……跑題了。我指個人感情方面吧。”
“這……”賈巒松腦子不得不再度掰轉了一個方向,不過張逸夫的話很好理解,夏雪的情況即便是他都了解一二。當即拍了拍老兄的肩膀道,“你是不知道她父親。她父親和我家老爺子共過事,現在都會偶爾罵兩句,更過分。”
“你不知道,她父親明年就該退休了,性情上已經平和許多了。一開始給人壓力很大,現在不怎么理我了。”張逸夫擺手道,“主要還是夏雪,你看,別說我。你都到年齡了。”
“是啊……”賈巒松的煩心事也提了上來,“自己倒無所謂。關鍵是父母。”
“沒錯,我父母也是操碎了心,見面就催。其實我自己也有所謂,覺得是時候了。”
“那夏雪什么意見?”
“對結婚和生孩子都有抵觸,希望維持現在的狀態。”
“這樣的女同志還真不多見。”
“是啊,這不多見的情況讓我給撞見了。”張逸夫長嘆一口氣,“可這么多年下來,很多事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我理解,我太理解了!”賈巒松突然有些動容,略顯激動地說道,“咱們都是爺們兒,不說別的,姑娘跟了咱們這么多年,總要有個交代!”
“是啊,可你說我怎么交代?”張逸夫簡直是剪不斷理還亂,“她不給我交代的機會,而且時間長了……你罵我忘恩負義也可以,無所謂……時間長了,感情再好的情人,也會膩的。我當年喜歡她這,喜歡她那,就是因為她跟別人不一樣,她有性格有思想,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性格思想已經成為了矛盾,就是因為這性格這思想,成了婚姻的障礙。”
“哎……我真的理解。”賈巒松同樣嘆然道,“人之常情,我上學時候處的女朋友,轉眼也五年了,當時真是個大美女,當然現在也是大美女。只是時間長了,都一樣,人就是人,瓜子臉還是大餅臉,沒什么新鮮的。”
“可我們肩上還有責任,不然心里有愧。”
“說到心坎里了。”賈巒松捶著胸口道,“我父母一直就不滿意這個對象,他們以為我就是上學的時候玩玩罷了,可我就不,我得給人家姑娘個交代。現在父母使勁撮合一個院士的女兒,我知道,那姑娘條件也很不錯。喜不喜歡,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時間長了都是一個味兒,可我心里就是過不去。你別跟別人說,我來冀北那么久,我對象也向團里請了假跟來了,我怎么能舍了人家?”
“巒松,你這是幸福的煩惱,我的煩惱才是解不開的,你根本無法理解我這個年齡的人對于婚姻,對于小孩子的渴望。”
“有我媽渴望?”
“那估計差點……”張逸夫自嘲一笑,“說到責任,咱們不光對姑娘有責任,還對父母有責任……不知道你能扛多久。我有種預感,我反正扛不過今年了,打算年底就跟夏雪攤牌,要么回薊京結婚生子,要么你就在怡昌生根發芽吧。”
“該有的果斷。”賈巒松點頭道,“你們本身就是自由戀愛,沒什么責任不責任的。”
“那你不也是?”張逸夫的騷情終于在這一刻噴薄而出,“巒松,咱倆犯了同一個錯誤,在不成熟的時候自己跟自己立下海誓山盟。沖動歸沖動,生活歸生活,沖動和生活都沒有錯,錯的是海誓山盟。”
“……”賈巒松陷入沉思。
“其實啊,我懷疑,就算沒結婚生子的事情,該到頭的事情也要到頭。”張逸夫隨即迸發出最后的余波,這余波讓他自己都惡心出了一身疙瘩,“就像青春一樣,總會到頭,我努力留住,生拉硬扯,也只是推遲一些罷了。什么愛不愛的,三十歲的人了,要腳踏實地。”
張逸夫話罷拍了拍賈巒松:“我再惡心惡心你,夏雪一直就是我的夢中情人,能跟夢中情人在一起五年,我已經夠幸運了,也許再撐下去,這幸運就要變成不幸了。”
賈巒松嘆息過后問道:“那她會接受這些么?”
“那要看,她是母性基因多一些,還是夏家基因更強大。”張逸夫說著開始收拾東西,“其實我唯一心安的就是,我給她父母買了套大房子養老,雖然她們家也不缺這套房子,但終究自己心里過的去了。”
張逸夫將自己的現實經歷以模板形式展現,套路太深。
賈巒松一邊跟著收拾東西,一邊若有所思:“你這情況,比我想的緊急。男同志,其實拖到35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可我身邊,有太多出色的女同志了,她們拖不到。”
賈巒松罵道:“你這人怎么這么自戀啊,哪有那么多女同志等著你?”
“也不是這意思。”張逸夫撓頭道,“我能感覺到,至少有一個女同志在等。”
“我知道了。”賈巒松擺手笑道,“秦玥吧!”
張逸夫不置可否:“你有沒有那種感覺,就是跟有的姑娘,從來沒有多說過半句感情的話,但恰恰這樣,一切都特別自然,特別的心照不宣。”
“這話我得理解理解。”
“你身邊,肯定有這種姑娘。”
張逸夫給賈巒松挖了許多個坑后,就這么不負責任的走人了。他十分清楚,用“過來人的告誡與勸說”這種方式對100的年輕人是無效的,得現身說法,得把鮮活的事情擺出來,把他的思想勾出來,埋下種子,再讓他自己去品,自己去悟。
至于結果,就看他自己了。
張逸夫也算盡自己全力,完成了弟弟對姐姐和姐姐對弟弟的勸說,話也就只能說到這步了,畢竟連他們爹媽都拿他們束手無策。
不過張逸夫說的話卻不是虛的,今年,真該跟夏雪攤牌了。這事兒也挺好笑的,一般都是女的跟男的逼婚,自己賤到家了,逼嫁。
黃正輝辦公室,電建公司硬著頭皮打上來一個文件,強行將擬好的公告走了一個流程,要求電力部批示發布,可電力部,沒人敢批示,從科員到處長,再送到局里,送到副部長那里,最后竟送到了部長桌前。
上面簽了一大列名字,后面都注明“請xxx批示”。
黃正輝看到文件的第一時間,就知道,某人又惹事了,他已經記不清這是此人惹的第多少次事了,從山村老農,惹到了北漠老總,黃正輝自己都不理解,他怎么就這么有本事,這么活躍!
通過秦勇問明情況后,黃正輝二話不說,在文件上簽上大名,且注:嚴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