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倆的本質差距——林嘉嘉行事放浪,為了獲得更好的物質生活,無恥無下限,可是遇到眼前這種可怕的場面,她嚇得渾身發抖,連嫉妒范韻琳的威望這種情緒都失去了,更是巴不得范韻琳替自己上前定罪。
權哥陰惻惻且不懷好意地問:“你想怎么樣?”
范韻琳不疾不徐地說:“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你們想怎么樣。眼下雖然網絡、通信各個媒體都壞掉了,但也許是某種經過地球的磁暴,產生的電磁脈沖干擾了地球上的通信設備,不見得是全球范圍內的災難,更何況我們這里是與世隔絕的工業區,你并不能確定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換句話說,一旦政府和軍隊前來平亂,你如果殺人放火,日后又如何自處呢?你覺得,當一切回歸正軌之后,難道不會對每個人論功行賞,有罪清算嗎?人在末世,更要慎獨,而不是擴大心中的邪惡欲望,那是短視的行為。你好好考慮一下。”
范韻琳是高學歷的雙博士學位,一向篤信科學,看任何問題都本能地從科學的角度分析問題,這段話有理有據,對局面分析得頭頭是道,敵我雙方的人聽了,都暗暗佩服。毛國興也不得不服,單說領導才能和眼界,自己對范韻琳還真是自愧不如。
阿飛剛想張嘴,卻被權哥伸手擋住。
接著,權哥陰寒徹骨地說:“你很有才,我挺喜歡,更何況你還長這么漂亮。不過,你大概忘了,你就算能解釋得了通訊失靈是被什么什么磁給干擾了,那么,你怎么解釋僵尸的事兒?也是被磁暴給搞的?那為什么有的人被感染了,有的人沒事?就算體質有所不同,那和干擾通訊設備,不是一回事吧?”
范韻琳沒想到這個看似只強在武功和玩弄權術方面的權哥,竟然心思也這么細膩,也想到了這一點,但這一點卻是自己怎么也想不透的。
正要開口,權哥卻哈哈大笑,說:“既然你說了你的觀點,那也不妨聽聽我的觀點。早先,我也以為這件事就像大多數的僵尸電影一樣,都是因為某種病毒——哪怕是因為軍方不慎泄露了,流落民間,這才造成了大規模的災難。可仔細想想,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們各位都好好想想,先是所有的網絡、通信、電視,全部中斷了,接著出現了僵尸。你們不覺得,這是政府搞的一場有預謀的實驗嗎?先切斷所有的現代化通訊設備,隨后釋放了致命的病毒!這才是真正符合邏輯的!”
眾人都是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范韻琳也是心頭一震,忍不住反駁道:“你……你有什么證據?”
權哥意味深長地說:“這些天來,你看到的這些血淋淋的現實,就是證據。還要什么別的證據?難道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你就非不去相信,而是非要繞個彎子,去相信那些你自己希望出現的美好東西?現實點兒吧,這是末世,更需要現實。”
楊璐璐不禁顫聲問:“那……那你說這個實驗是為了什么?就為了讓我們大家都死掉?”
阿飛不喜歡范韻琳這種倔強女孩,猛然看到這么白嫩甜美的小姑娘,心里大喜,大熾,蠢蠢欲動:“真嫩啊,這個小娘們兒!這娘們兒是我的了!看來權哥對這個范什么的裝逼女更喜歡,那這個白嫩小女孩,自然就該歸我了!老子要干爽她!”
權哥陰沉地繞著范韻琳和毛國興轉了兩圈,說:“首先是要實驗這種病毒的效果,為未來的生化戰爭做個演習。其次就是看看在生存的高壓之下,人性會膨脹或者說會邪惡到什么程度。最后我們要得到的,恐怕就是一顆小型核彈而已,誰也活不下來。”
不知道是他的語氣很有感染力,還是他的武力使得他說話的可信度大增,亦或是在場眾人其實不少人都想過這個問題,但被另一個人開口提到時,就會感到格外地絕望。總而言之,大家都是心頭劇顫,面如死灰。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些高學歷的孩子們智商較高,盡管沒有社會經驗,但他們讀書很多,也能從書中尋求經驗,他們覺得,假設權哥真的是這么想的,那么,自己這幫人的結果,恐怕是很不好的。
楊璐璐的神經比較大條,她學歷雖高,卻因為家境寬裕,一直也沒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還傻乎乎地問:“照你說,那我們終究會死呀!你何必要把我們兼并呢?”
果然,權哥的腳步頓住,邪惡一笑,陰森森地說:“誰說我要兼并你們了?既然政府最終會用核彈終結我們,那我們等于已經死了。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賺來的。所以,我覺得,工業區的糧食和水的數量是有限的,你們這些廢物多吃一點多喝一點,那就等于從我們的嘴巴里奪下來。我們怎么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呢?”
這回,就連楊璐璐這傻乎乎的單純女孩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當即淚花四濺,哇一聲大哭起來。
其他人雖然也馬上明白了這其中殘酷寒冷之極的意思,可他們寧肯隱忍不發,找機會逃走才有一線希望。
楊璐璐這一哭,更加讓大家心中顫抖不已,因此現場一直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吝嗇得盡量不發出聲音,楊璐璐的哭聲就顯得格外響亮,仿佛刑場上最后一次盡情悲傷的機會,都被她痛快淋漓地表達了。
高策跟苗華互相使了個眼色,高策陡然一個俯身抓起距離自己最近的消防斧,當即沖著阿飛撲過來。他戰斗力當然不如阿飛,可是強烈的求生本能使得他激發了勇氣,將力量和速度都提前預支了。
高策作為高材生和組長,不可能那么沒腦子,以為能以一人之力用斧頭對抗對方好幾十號人六把槍支,只不過高策想要以阿飛作為人質,威脅對方,盡管未必能讓他們放下槍,最起碼能讓他們馬上撤離此地。
他選擇阿飛,雖然明知道困難重重,但總有一半的機會。
假設毛國興的搜索隊是一群痞子,最起碼也是有原則的痞子,而權哥這幫人完全刷新了邪惡的下限,很有可能使得現場血流成河。這么心狠手辣的群體,自己如果只抓住一個普通小兵來威脅人家,也許權哥會直接開槍,把自己和人質都打死。
而這個阿飛卻是這個團隊里看似僅次于權哥的二號人物,分量很重,相當于對勾之于毛國興,因此高策在這一剎那間已經決定了目標就是阿飛。
高策撲過來的一瞬,也沒有大喊“我跟你們拼了”,否則保不齊會引起權哥團伙的誤會,以為全場暴動,萬一開始不斷開槍,把己方的同事們全殺了,那自己就萬死莫贖了。因此,他也的確喊了一嗓子,喊的卻是“誰敢亂動我就殺了他!”
可是,他起身撲過來的同時,權哥這伙人卻早有準備,因為他們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只見權哥身旁的大塊頭光頭白人猛然抬起槍,轟隆一聲,槍口冒出一股嗆人的白煙。
高策的脖子撲哧一聲被掀開一個半圓形的血坑,隨后露出了喉結骨頭,半邊下頜骨伴著牙齒的脫落而一下子掀了出去,整個人跪在地上,在緩緩倒下去之前,高策的大腦和心臟,都已經停止運行了。
現場所有人,都看慣了生離死別,幾近麻木,但他們還是有潛力可挖的,他們都在工業區,離開家鄉很久了,見到同伴被僵尸分食的慘狀或者變成僵尸,雖然慘不忍睹,卻總好過自己和自己家鄉的家人遭此慘禍。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第一次見識真槍的威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槍擊中的位置實在太過于殘酷,使得高策的死法不亞于被僵尸生吞活剝。眾人都嚇得哇哇大叫起來,甚至不少人當場就哭了出來或者暈了過去,其他略微堅強的,也都萬念俱灰,臉色煞白。
也許他們都清楚,如果突然出現僵尸,自己最起碼還可以略微反抗一下,或者只要動作快,仍然能及時逃離。而這幫邪惡的人群,卻在智商和速度上都碾壓僵尸群,并且還有槍支這種遠程進攻武器,從這一點上來說,權哥團伙比僵尸更可怕。
說不定,這真的是個實驗,僵尸只是個引子,而真正的目的是引起人類同類自相殘殺。說白了,生化戰爭中投入生化武器之后,即便有幸存者沒變成僵尸,也會面臨缺醫少藥,沒飯沒水的困頓局面,到時候,一切理想都是虛的,只有自己的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這恐怕才是這場僵尸病毒最可怕之處吧。
楊璐璐嚇得連哭聲都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和高策一向關系不錯的苗華和張晶晶,都極其不忍地偏過臉去,心痛不已。
高策是范韻琳的心腹之一,范韻琳的痛苦遠勝于其他人,可范韻琳卻是另一種方式表達了不滿,她驟然抬起頭,臉上寫滿了憤怒,像是一頭狂怒的母獅。
權哥猛然被她這凜然的眼神瞪著,多少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毫不在乎地迎上去,陰森森地想:“老子掌控局面,她再憤怒,又有屁用?實力才是真正的資本。”
權哥指著地上高策殘缺不全的尸體,陰笑著問:“我聽說,你們都是些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在這一帶的工廠還挺有名,說這個工廠的實驗室,是整個工業區含金量最高的。我本來差一點兒就信了,可你們這幫人是傻逼輩出各領風騷層出不窮目不暇接,讓我實在難以想象你們的學歷能跟智商掛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