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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7 合同與木匣子

車子在環繞山體的山路上行進著,開到大約五十分鐘左右,跟于果的估算時間差不多,最前面的仇一的車子停住了,緊接著,第二輛仇傲天的車也停住了。

于果和童雅詩在后排對視一眼,又跟前排開車的方能交換了一下眼色。于果微笑著說:“看來仇氏父子倆的腎功能不大好,這么一會兒就憋不住了。那也好,大家開車也累了,下來休息一下吧。”

果然,仇傲天難得態度不錯地沖于果招手喊道:“早上喝茶有點多,憋得慌,來解決一下。小于,你一起過來吧!讓女同志為咱們把風!”

于果也不拒絕,說:“仇總經理好雅興,那好。”

仇一點了一根雪茄,在悠悠地吸著,說:“小于,你那合同拿出來,再給我看看。我怎么覺得,里面有些條條款款,還值得商榷?”

于果將計就計,故意逗他:“仇副董事長,事出倉促,合同有些細節上的問題,也是在所難免。已經簽字了,再改也沒必要。這姜亞鳴連小學也沒讀過,根本想不到這些,您千萬別擔心。”

這話又譏諷了一把仇一的文化底子,仇一卻不動聲色,伸出手來:“小于,給我看看。”

于果看了一眼童雅詩,童雅詩頓時會意,立即猜到于果早有準備,便說:“于果,你看我干什么?領導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拿出合同來給領導看看,有什么難的?”

于果點頭說:“也是啊,仇副董事長總不至于把這合同弄丟吧?”

仇一示意手下的保鏢,那保鏢也抽煙,快速走過去,深深吸了一口,煙頭變得又紅又亮。剛接過于果手里的合同,嘴角一抖,煙頭就掉了上去,當即引燃了合同。

這次沒等于果、童雅詩和方能表現得大驚失色,仇傲天已經快步上前,一巴掌抽在那保鏢的嘴角:“你他媽的,能干就敢,不能干滾蛋!我要你有個屁用?凈幫倒忙!”

方能卻并不知道于果的計策,又驚又急,忙過跑過去,到兩人的腳下撿合同尚未燒黑的部分,叫道:“仇總,你先別罵他,有時間我們先撿起來,別讓合同受損……”

仇傲天卻故意讓開,那紙張頓時隨著呼嘯的山風一下子吹了出去,追是肯定追不上了。

仇一轉過臉來,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對不住,對不住啊小于!我這手下,笨手笨腳地,打架、射擊,平時保護我,或者開車,那都還可以,可拿文件那是秘書的活兒,不是他的強項啊!你也理解一下,對不住了啊!”

于果微笑說:“仇副董事長,您看您這客氣的,跟我一個基層小員工還用這么客氣?放心吧,合同無所謂的,那姜亞鳴還不至于精明到要我拿出合同來才算數,他應該猜不出咱們這么正規的集團,竟然還能把合同給弄丟了。只要木匣子還在我這里,那就肯定沒問題啊!”

仇一臉腮上的橫肉抖了抖,陰森森地反問一句:“是嗎?”

于果說:“您看,木匣子在您車子的后備箱里,可以說是特別安全的。到時候我把壇子給姜亞鳴,讓他親開,里面的財寶會直接把他其他的想法拋到九天云外!這合同嘛,都是個形式,這些錢足夠他過很寬裕的生活了,而且還給他一套新房子作為補償,何樂而不為?”

仇傲天果然上當了,看了一眼仇一:“爸爸,小于說得對,保鏢做錯了事,好在沒造成什么巨大的損失。”

仇一緩緩點點頭:“希望他不要一再做錯事,否則,楊經理就是他的下場!”這話其實一語雙關,是說給于果聽的,于果卻一笑了之。

可就在此時,童雅詩驟然驚叫一聲:“快看!車子是不是拉閘沒拉好?”

眾人猛然回頭去看,發現仇一身旁的那輛別克昂科威,正在倒著向下坡滑落,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仇一和仇傲天大呼小叫起來,仿佛他倆最著急。仇傲天沖著于果吼道:“你不是自詡武功蓋世嗎?你的速度應該能超過這車,還不快去?”

于果故作焦急地說:“我超過這車又能怎樣?血肉之軀,怎么可能扛得住兩噸的車?”

童雅詩心里一震:“仇傲天這個混蛋!他是想讓于果死啊!這個山坡這么滑,要是快速跑下去,一旦腳下不穩,墜落下去,哪還有命嗎?”她一向冷靜優雅,此刻卻因為心愛的男人而控制不住情緒,朝著仇傲天勃然作色:“你亂說什么?人重要還是車重要?”

仇傲天卻冷冷地說:“這車落地得三十萬吧?小于能賠得起嗎?”

于果笑道:“咦?仇總,這車明明是你們的保鏢拉閘不當引起的,為什么要我賠償呢?”

仇傲天理屈詞窮,怒道:“反正!總之!車子事小,后備箱里還有那個木匣子呢!最后一個釘子戶是否同意簽字,全靠這個木匣子!”

可是,他們說歸說,從仇氏父子到兩個經理、兩個保鏢,都在站著,沒有誰要跑過去拉住這輛車,其實,這車在童雅詩一開始發現滑落時,就全沖上去托住,再找一個人上去開車,還是有可能挽救的。

但是,此刻一切都晚了,方能看得十分心疼,這車還是他剛從4S店提的呢,這時候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頹然,并且朝著于果抱怨道:“你看看!”當然,他終究對于果心存極大的敬畏,不敢在態度上太由著性子,可是,他之前提醒過于果,卻一語成讖,此刻充滿了悔恨。

仇一見于果還在笑,心想:“年輕人就是這樣,寧死也不肯丟面子,你笑,你笑,你笑個屁!車子就這么落下去了,肯定要摔個粉碎,說不定還會爆炸。那壇子鐵定保不住了,連里面的金元寶和銀元,也都會被燒化的。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這車墜落懸崖,平流霧下方傳來一陣悶響。

其實,車子只要不撞在特定部位,不會像好萊塢大片或者香港槍戰電影里隨時都能爆炸的,可是,偏偏又是一陣巨響,轟鳴聲讓腳下都產生了微弱的震動。懸崖下面一下子火光沖天,車子劇烈燃燒起來,估計即便于果能如同飛鳥一般飛下去,也只能看到一片燒焦了的殘骸。

于果轉過身,由于背光,眾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為什么,仇氏父子暢快淋漓的感覺陡然被壓抑住了,隱隱感到有些恐懼,但卻說不上來原因。

童雅詩從于果的表情上看,的確像是很痛心,因此她真的弄不清這一切到底是在于果的控制之內還是意料之外,要知道這件事本身并不十分難判斷,多少比這難度大得多的超級大案,都在彈指間被于果破獲,難道他真的陰溝里翻船了?

想到這里,童雅詩有些于心不忍,快走幾步,拉住于果的手,柔聲說:“你……你別難過。”

于果輕輕掐了童雅詩的手指幾下,童雅詩詫異地望向于果,卻見于果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甚至還捂住額頭,長吁短嘆:“這下真完了,這下真完了!”

童雅詩立即明白了,也跟著裝作很惋惜的樣子,安慰著他。

仇氏父子互相對望了一眼,都覺得特別痛快。

眼下表演時刻到了,仇一揮舞著手指,怒罵那個保鏢:“你他媽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剛剛把合同文件給燒掉了,我也就不說你什么了,居然連一輛車子都墜崖了!車子還是小事,里面的木匣子,關系到我們集團開發新樓盤的成敗!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到底能干點兒什么?要是舊社會,我真他媽想殺了你!現在你立馬給我滾蛋!自己走路回去,到財務科領你的工資!以后永遠別讓我再看見你的臉!”

那保鏢當然是奉命行事,而且肯定仇一提前已經詳細安排了他的去處,因此故作痛苦萬分,甚至猛然跪下了:“仇副董事長!你給我個機會吧!我跟了你多少年了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就為了這個姓于的新來的小子,就要開除我?這也太不公平了呀!姓于的對你多次出言不遜,你怎么還這么護著他呢?”

仇一佯怒道:“你他媽還有臉說?就因為他對我出言不遜,我就要跟他計較?我是那么沒氣量的人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你不但做錯了事,還侮辱了我的人格!我護著他?我那是護著集團,或者公司!

“咱們都是童董事長的臣子,食君之祿,理應分君之憂!你可好,大事我就不指望你能辦了,你部隊出身,車子還聽不好?你哪次沒拉閘都不要緊,偏偏這次,讓你壞了大事!滾滾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接著,仇一假惺惺地對于果說:“小于,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雇傭這個傻逼,我以后要大力整頓公司,像這樣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混蛋,以后要全部從公司清除出去!小于啊,別難過了,事到如今,也無法挽回,只能認命了。以后,咱們都小心一點兒,也就是了。亡羊補牢,尤尤未晚,不是嗎?”

于果強忍住笑,陰沉著臉,說:“仇副董事長,我馬上就要成功了,這事兒還不都怨你!”

仇傲天立馬喝道:“姓于的你說什么呢?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噴人!我爸爸一直都是對你的合同和木匣子很寶貝的,要不然怎么會帶在自己的車上?這事兒是這個保鏢做錯了,你憑什么把這個錯硬生生地按在我爸爸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