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姐妹情深

一葦渡過

陳嵐坐在炕上靠著枕頭閉目略歇一歇，朦朧之間卻聽得一陣笑語喧嘩，便睜開眼睛，問一旁的秋月出了什么事情。

秋月笑著說道：“還有什么事情？還不是三小姐在外面跟四小姐嬉鬧呢。說是門下有人送來了新鮮的獐肉來，三小姐便吵著鬧著要烤獐肉吃。只不過倒是聽那獐肉是未來的大姑爺差人送來的，老夫人便是分了下來，三小姐這才鬧了起來，定然是算計那獐肉去了。”

陳嵐聽了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照姝兒的性子，也是能做出這般的事情來。”陳嵐正在做針線，一個冷不防便刺到手指上，微微的沁出了一點兒血珠兒。吸吮著血珠兒，陳嵐斂著長而翹的睫毛，斂下一個扇形的陰影，在心中淡淡的嘆了一口氣，忽然道：“明個就是臘月初五了呢。”

“是呢，我還以為小姐不記得日子呢。”秋月沒看出來陳嵐聲音中的黯淡，笑著打趣道。

“偏生就你這小蹄子記得日子不是，不知道怎么的倒有些乏了。”陳嵐笑笑，放下手中的針線。

“小姐是不是病了？怎么這么容易就乏了。小姐不是說出去瞧瞧那雪么，我出去看雪都停了，就是外面的梅花也有些開了，襯著很是好看呢。小姐要不出去瞧瞧，散散心也好。”秋月擔憂的說道，陳嵐想想也就點了點頭。

秋月說著給陳嵐換上新衣裳，陳嵐攬鏡看時，如云青絲，如玉容顏，斜插著釵子，便是清麗無雙。陳嵐摸上臉頰，只是覺得心里有些乏累，秋月一旁梳理著頭發，一邊笑道：“小姐如此穿這大紅的衣裳也俏麗的緊呢，就說是幾個小姐里就是咱家小姐最是好看了。”

容顏易老，即便是有副好容貌又有何用呢？陳嵐心里想到，只是臉上沒顯出來。

秋月小心翼翼的扶著陳嵐，又吩咐人給陳嵐披上斗篷，拿了手爐，覺得妥帖了，才扶著她到花園里小鄒。剛下過雪還沒有放晴，空中卻還是絲綿扯絮一般，身邊的小丫鬟打著青緞油傘，小心翼翼的跟在一旁。

陳嵐是極愛雪的，又極愛梅花，因此慢慢走著，看著開的冷艷的梅花，心情便不自覺地好了一些。過了會兒就見到陳琳陳姝陳嫻也在，還有前幾天剛到陳府來做客的司徒氏的侄女司徒家大姑娘也在，就連陳蘭身邊的大丫鬟秋紋也在，又是一色的大紅猩猩氈的斗篷，三三都是穿著大紅衣裳，印著白雪好不齊整的！

見到陳嵐來了，平素里陳嵐不大喜歡穿顏色鮮艷些的衣裳，也只有見客或是過節的時候也略穿上幾件鮮艷的衣裳。如今竟也是穿著鮮艷亮麗些的衣裳，陳姝瞧了快步走過來，攬過陳嵐的胳膊，笑道：“遠遠的看著還以為是仙女來的呢，二姐姐穿著這般鮮艷些的衣裳，更是好看呢。平日里也該這么穿到才是哩。”

陳嵐伸出蔥白的手指點點陳姝的有些涼的鼻頭，看了一圈笑道：“今個怎么這么齊全？”

陳琳一群人走過來，道：“祖母最喜大家聚在一起的，本就打算在昨天的聚在一塊兒的，奈何昨個雪下得大的緊，就推到了今天。剛還說只少了二妹妹一個，正要差人去找你，可巧你就來了。索性母親已經吩咐人在秦雪廣里擺下了酒席，暖了炕的，咱們去吃酒去。這不還有今兒個祖母賞下來的獐肉呢。”

陳姝果然是在打那獐子肉的主意，如此就笑鬧了起來，“大姐姐怎么不早些說，我都等不及了，咱們趕快去罷。”

陳嵐笑笑，便是出聲提醒道：“你且走慢些，別摔著。”這話剛落音，走在前面的陳姝就踩滑了，身子一歪就向丫鬟那里倒去，跟在她什么后的丫鬟也不設防，你壓我我壓你的，一起倒在地上，倒是陳姝倒在丫鬟身上，不曾落下地上。

眾人見了，哄堂大笑起來，陳嵐也笑出聲音來，倚靠在一邊的秋月身上，便是脆聲道：“看罷，姝兒就是光想著那獐子肉，就不看腳下了。”

“是呢是呢，三妹妹你慌什么呢，那酒席不會跑了呢，旁人也不會同你搶的。”陳琳拿著帕子掩著嘴角，吃吃的笑著。就連其他的姑娘丫鬟們也笑做一團，這邊的丫鬟們趕緊的把陳姝扶了起來，好在倒在一旁的時候正巧是倒在一旁的雪地上，沒有摔到只是衣裳濕了些，便是吩咐丫鬟們下去換衣裳罷了。

等到一眾人到了秦雪廣，一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陳嵐便坐在鋪著銀鼠皮褥的炕上，抿嘴笑著，看著她們拿著鐵爐，鐵叉，鐵絲蒙，自己動手燒烤獐子肉，又是吃又是玩的。

司徒氏的侄女靠著陳嵐坐著，她和陳嵐同歲，如今已經訂了親，吃了一口獐子肉，拿過巾帕擦了擦紅唇，輕笑道：“幾個姐妹在一塊兒玩著多熱鬧，哪像我呢家里也就我這一個姑娘，平素里跟哥哥弟弟們也玩不起來，到姑母家來才覺得姐妹之間熱鬧好玩哩。”

陳嵐淡淡的點點頭，笑道：“說的可不是呢，若是月兒姐姐覺得寂寞了就可以到家里來，找我們姐妹一塊兒玩。母親也極是喜歡月兒姐姐來的。”

“那可是真好呢，咱們姐妹之間就該多走動走動，看大姐姐明年就出閣了，就是我呢也在不了家多久了呢。啊——人家不好意思就說出來了…”司徒月驚訝了一下，啊的一聲把其他的注意力都招了過來，司徒月看著周圍的人都在看她，便是不好意思的拿過絲帕遮住臉頰，嬌羞道：“你們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該干嘛去干嘛去。”

陳琳笑道：“月兒妹妹剛才說什么，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也聽聽，看你這副害羞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什么好事呢？讓大姐姐來猜猜，難道是妹妹訂了親的事么？前幾天還聽得母親提起過，如此還得恭喜月兒妹妹呢，聽說男方是跟大哥哥的同窗，溫文爾雅哩。”

“大姐姐可別說了，再說人家可是要不好意思了。”眾人便是看著司徒月臉紅打趣了一番，司徒月雖是害羞，但是想來他頗有些大大咧咧的，索性后來也就放開了，趴到陳姝身邊去撓陳姝的胳肢窩，惹得陳嵐咯咯的笑開來，兩個人鬧成一團，直到陳琳看不過去才出聲阻止，兩個人才停了下來，回到各自的座位好生的坐下來。

“啊，對了嵐兒妹妹，我記得嵐兒妹妹只比我小上幾個月的罷，嵐兒妹妹可是要訂下人家？”此話一出，陳嵐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柳長的眉毛不經意間的蹙了蹙，不過很快就松開來，抿了一口果酒，轉頭看向司徒月，維持她一貫淡淡的笑容，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哩，倒是祖母前些日子提起過，只是這些日子快要過年罷祖母比較忙，等到來年再說哩。”

“原來是這樣子呢，我就說嘛，好啦好啦吃肉了，聽說是未來大姐夫送來的呢，大姐姐吃起來是不是更香啊!”聽得陳嵐這么說，司徒月遮住眼睛就將這個話題轉走了，轉眼看到陳琳就大聲地嚷嚷著，本來吧大家都是知道這獐子肉是從哪兒來的，可也沒人主動說起來，如此聽司徒月提起來，大家的話題就轉到陳琳身上去了，直鬧的陳琳也紅了臉嬌羞起來。

沒人注意到坐在司徒月旁邊的陳嵐捏著筷子的手握的緊緊的，原本姐妹們聚在一起吃烤肉的樂趣也散了七八分，眼睛里也充滿了陰郁，嗯哼還以為她看不出來嘛她們表姐妹之間一問一答的可不就是想讓自己難堪么。說不定就是這聚在一塊兒也不過是借口罷了…

陳嵐心里發苦，若是她生是個男兒，也能隨著芳兒出去打天下去，何來困在這宅院里，就是這親姐姐也隨著外人擠兌自己，說不定這在這親姐姐心里，自己還不如這表小姐呢。哼，素來表面上溫和的緊，可是背地是何樣子只有她自己知道罷了。但是別以為自己沒看的出來，原本自己的婚事該是嫡母做主，好在祖母還念著些祖孫之情便是把這婚事拗到自己手上為自己做主。但是祖母能庇佑自己幾時呢，就算是出嫁了娘親的身份地位也是很重呢，自己不得嫡母寵，又是庶女，以后的日子該是如何呢。

陳嵐抿了抿嘴唇，原本櫻紅的唇變得有些發白，只不過霽麗的眼中卻沒有黯淡下來，一如往昔的堅定。轉頭看向被幾個姐妹圍在中間笑的嬌羞的陳琳，拿過繡著綠萼梅花的帕子掩住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冷笑。

在這府里，嫡親的哥哥和弟弟看起來光鮮的緊，但是就算是大哥哥中舉了但是誰又能保證能中了進士呢，再說了蘭兒弟弟整日里只知道廝混內幃，雖然弟弟志不在入仕，但是自己也是看的出來的他現在可是跟了個不得了的主子，如此便是好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