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三九)爭取
(四三九)爭取
楊小桃在賣馬一事上扳回一城,越發的趾高氣揚。柳芳心中暗自忿忿不平,可既然趙成棟現在有了錢,二女不約而同提出個請求,“那錢我幫你收著吧”
“不用”趙成棟左右瞧了她二人一眼,誰都有些不放心將錢鎖進了自己的房間,還特意上了兩把鎖,這才安心的出來吃飯。
因為拿了現銀回來,吃飽喝足之后他本打算回自己房間歇息的,但柳芳卻惦記著那筆銀子,想多少刮拉點油水出來。仗著楊小桃身子沒好利索,不能同房,把倆孩子丟給小堂妹和丫頭照看,軟磨硬纏的把趙成棟拖進自己房間了。
楊小桃雖是妒火中燒,但在這段時日里,她在這方面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以圖來日方長。
與喧囂的前院不同,寂靜的后院暗處,有一雙明顯區別于野獸的黑色眼睛在閃耀,但那里頭的光芒,卻比野獸更加貪婪
夜色悄然籠罩了大地,初春的寒氣彌散開來,竟比寒冬臘月時更加刺骨
當弟弟趙成棟準備歇息的時候,遠在京城的哥哥趙成材才勉力睜開酸澀的眼睛。
一陣恍惚,不知身在何方。只覺似是睡在一塊如堅冰般硌人的床板之上,又冷又硬,凍得他直打哆嗦。想略動一動,卻覺得渾身被人抽走了骨頭一般,軟綿綿的象一團棉花,使不出一分力氣,而觸動了手腳上的沉重,便帶出金屬嘩啦啦的刺耳聲音,應是手銬腳銬。
我這是在哪兒?他茫然的想著,很快,前胸那火辣辣的疼痛就將他的理智硬生生的拉了回來昏迷前的一幕一幕迅速回到腦海之中,難道……
“你醒了么?”輕輕的一聲問候,是個年輕的女人。聲音里透著一份單純的驚喜,不象是個壞人。
“呃……”趙成材想問問她是誰,張開嘴,卻只能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單調音節。喉嚨里象堵著團棉花,咽不下吐不出,難受之極。
“你別亂動才把傷口包扎好的,小心掙裂了”
擦地一聲,女人點亮了油燈,帶來一盞近距離的光明。趙成材費力轉過頭,終于看清了這女人的臉。
她很年輕,生得也頗為秀氣,雖然衣飾還算華麗,但趙成材認得出,這樣的裝扮應該屬于妾室之流。是晏博齋的女人?他狐疑的想著。
女人顯是慣伺候人的,倒了一杯水,試試溫熱才微笑著給他遞過來,“要喝嗎?”
當然要趙成材微微頷首,一杯水下肚仍不能解渴,他以目光示意還要。女人真的很會看眼色,立即會意,卻沒有再遞水來,只柔聲問,“要不先喝碗粥吧”
見她面容和善,趙成材沒有疑心的就點了點頭。現在自己身受重傷,相當于肉在砧板上,人家想捏死自己就象捏死一只螞蟻似的,哪還用擔心人家在飲食里下毒?
四下打量了一會兒,很快就判斷出自己現在所呆的地方,是一間地下室。因為沒有煙道,所以不能生火。只有一道樓梯通向上面,而樓梯上方也彌漫著燈光,想來應該是晚上了吧。方才那女人就是從上面下來看自己的,想來,那兒就是她的居住了,只不知這是在哪里。
女人很快就從上面端來一碗溫熱的小米粥下來,粥熬得很清亮,對于趙成材這樣的病人來說,是最好入口的狀態。
三兩口就把這一碗粥喝了,女人言詞懇切,“你都昏迷幾天了,這才剛醒,一次還是不要吃太多了,歇一會兒再吃,好么?”
趙成材知她說得有理,點了點頭,努力積攢了一會兒力氣,先說了兩個字,“謝謝”
女人沒想到他先不問自己的處境,卻是對自己道謝,心下對他就有了幾分好感,客氣的回禮,“不用謝”
趙成材又休息了一會兒,見她收了碗準備走了,才努力的又搭了句話,“這幾天都是你照顧我的吧?可真謝謝你了”
“沒事”女人的笑容越發和善了,本來要走的腳步也停留了下來,關切的問,“你的傷口覺得怎么樣了?雖然給你上了金創藥,但沒有大夫……”
她的聲音忽地收了回去,有些抱歉的垂下了眼。
趙成材越發覺得這個女子心地不錯,可以爭取能落到這樣一個女子手里,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于是沒有任何責怪之意,反倒十分感激,“已經好多了,謝謝你”他想了想,故意打了個冷顫,顯出瑟縮之意,“能生個火盆么?”
女人抬眼瞧著他,目光里半是憐憫半是無奈,還有些淡淡的愧疚,“對不起,這個地方……我也做不了什么……”
趙成材蒼白的臉上溫和的笑了笑,“已經很謝謝你了。對了,今兒是什么時候了?”
就算不能求別的,問這是何處,問問時間總該行吧?女人猶豫了一下,也覺得這沒什么要緊的,便告訴了他,“今兒十七了,現在大概是戌時吧。”
“那……”趙成材決定冒險的問一句,“就我一人在這兒嗎?”
女人明顯的遲疑了,不知這個問題能不能回答。
趙成材趕緊解釋了一句,“我只想知道我家里人好不好?”
章清亭母女肯定是沒事的。他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已經見到了孟子瞻,他一定會保護自己妻兒的安全。只是其他人呢?他不能不擔心。“求求你,告訴我一聲好么?”
看著他的目光,女人心軟了,上前一步低聲道,“我不知道。我只負責照顧你,這個院子里也只有你一個人住,不過……”
她警惕的抬眼往樓梯那方向看看才小心的道,“我每天去廚房里拿飯菜時,都看見還有往別的地方送的。只不在這個院子里……”
那就是說,還有其他人被困住了趙成材心一沉,也不知被困住的會是誰,想來問這女人也不會知道。正想再套點話出來,卻聽上面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輕響,有人進來了。
女人嚇得立即直起了身子,卻是努力吸了口氣,平穩了呼吸才迎上前去。趙成材瞧著她的背影,越發肯定這是個丫頭出身的姨娘了。不過瞧她行事的穩妥勁兒,應該是個大戶人家出身的丫頭吧?難道是朱氏身邊的人?
趙成材用有些發燒的腦子費勁的琢磨著,朱氏人還不賴,這丫頭若是她身邊的人,應該心地也不錯吧?只她若是晏博齋的女人,能幫自己到什么地步呢?今兒已經十七了,這幾日章清亭她們應該在滿世界找自己吧?不知道她掉了多少眼淚,其他人又是怎樣的情形,真是急人
女人剛上了樓梯,就聽她在上頭恭聲問候,“老爺來了趙先生剛剛已經醒了,還喝了碗粥。”
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后有人過來,將上下層之間的那扇門板關上了,聽不到上面的話。
過了一會兒,才見晏博齋從樓梯上一步步的走了下來,陰鷙的目光一直盯著趙成材,讓人打從腳底板涼了下來。他沒有帶隨從,就自己一個人,那女子不知是不是還在上面。
趙成材腦子飛速的盤算著,他來干什么?既然這么大搖大擺的在自己面前現身了,是準備殺了自己還是有什么打算?
“你方才和她說了什么?”晏博齋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直視著他,先盤問起來。
這是要對口供啊趙成材明白了。現在不是逞強耍個性的時候,他不加思索的老實答道,“我問了她現在是什么時候了,她告訴我現在是十七日的戌時。”
“就這樣?”
趙成材點了點頭。
“應該不止吧?”晏博齋蹺起二郎腿,輕輕的撣了撣袍子,冷冰冰的道,“我討厭說謊的人。”
趙成材苦笑,“你認為我問別的,她會說么?”
“可你現在就在說謊”晏博齋忽地欺身前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舌頭割了?”
趙成材微微嘆息,閉上了眼睛。
晏博齋譏誚的道,“你不怕死?”
“怕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怕有什么用?你要殺我,遲早都會殺我。你不殺我,那就是另有所圖。要怎么做,全在你一念之間,我不過是隨波逐流而已,能有什么法子?”
趙成材回答得很冷靜,但手心里卻著實捏著一把冷汗
他可不想死他還有媳婦沒哄得回心轉意,還有女兒沒有養育成人,還有父母沒有養老送終他掛心的事情可太多了,怎么舍得現在就去死?
所以他要賭一把賭方才那女人會說幾分真話幾分假話,賭晏博齋是否對自己別有用心。而顯然,他賭贏了。
晏博齋似乎對他這樣聽天由命的態度還算滿意,沒再追究他和春梅的話,只問,“知道我留你一命,是為了什么嗎?”
“利用。”趙成材不加思索的吐出兩個字。
晏博齋呵呵笑了,“看來,你能考中舉人,也多少有點本事那你再說說,我要利用你干些什么?”好看的小說盡在,告訴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