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三三)賣馬
正文(四三三)賣馬
(四三三)賣馬
孟子瞻著實很是憋氣
昨晚被閻氏兄弟擒住的白通一口咬定,他是跟閻希南(景鵬)不和,所以找他切磋武藝。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抓了這樣一個人證就跟沒有一樣
可事情若是再要深咬下去,閻希南的背景也不光彩。他當年初出江湖,和一群熱血漢子結義組了個幫派,叫鐵血十八騎。因誤信奸人,被燕王下了南夢膏,控制成了死士。那十七個兄弟為了保他,拼死將他一人救了出來,其余十七人寧死不屈,最后全部血戰至死
這些年,閻希南心中極為內疚,他跟著喬仲達走南闖北的經商下海,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也是為了多賺點金銀,給那死去的十七個兄弟安家。可當真追究起來,他的手上何嘗又沒有沾染著無辜的鮮血?也算得上是燕王亂黨一流了。閻希南自己倒是不惜一死愿意出來指認的,問題是他就是指認了也起不到相應的效果啊
再有,連喬仲達都不知道的一點是,閻氏兄弟的父親居然就是在北安國赫赫有名的閻青天,現任扎蘭堡知縣閻輝祖要是一旦鬧將開來,那對于閻輝祖的清名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污點。是以孟子瞻在了解這些事的來龍去脈之后,真真是想打老鼠又怕傷著玉瓶,左右都難以下手。
方明珠本就高燒,又心傷爺爺之死,哭著哭著再次暈了過去。
章清亭囑咐張金寶照看著一屋子病病歪歪的大大小小,挺直了背來找孟子瞻商議正事,“孟大人,您就甭跟我打馬虎眼了實話實說,您覺得怎樣才能救回成材?”
別的恩怨她都可以不管,但趙成材的性命她絕不能袖手旁觀別說是晏博齋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這么草菅人命
孟子瞻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那個法子實在是險之又險,一個不慎,就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章清亭肅然正色,“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您說吧,若是可行,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上一闖”
晏博文冷靜下來也不愿束手待斃,尤其是寧亦安那女孩,實在是太無辜了他必須為她做點什么才行“不如讓我一試?”
孟子瞻關了門,“此事還真得你出手不可”
京城這邊紛紛揚揚,而扎蘭堡也頗不平靜。
趙成棟自覺累壞了,好生睡了一覺,直到天光大亮方才起來。等他吃飽喝足到了自家的馬廄一瞧,那馬一夜之間又足足倒斃了三匹還有多匹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半跪在草垛上,虛弱不堪。
“起來起來”他萬分惱怒的將兩個仍在睡覺的小廝踢了起來,“我不讓你們打掃馬廄的么?怎么活沒干完,又死了三匹?”
倆小廝連聲叫屈,“我們昨晚干到半夜,連飯都沒得吃,實在熬不過才歇下的藥我們也按您的吩咐煎了給它們喂下了。可這么大的馬廄,光憑我們倆怎么干得過來?”
趙成棟惱火異常卻只會埋怨柳芳,怎么還不帶著人過來幫忙?
若是趙王氏還能掙扎得起來,肯定在昨兒就會想到東方不亮西方亮,就是招不到人,也要找些親戚朋友,鄰居街坊,甚至可以回去找趙族長帶著人來救急,讓事態不進一步的惡化下去。
但趙成棟說到底,還是沒有自己當家過日子的經驗,遇到難題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會怨天尤人。就象這會子,趙成棟只能先指揮著兩個小廝把死馬拖出去堆著,這邊依舊做些清理之類的工作。
兩個小廝心里也有不滿,他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現在趙成棟一來,連句好話都沒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只要是個人,哪有不窩火的?
現他正在氣頭上,更是不可能讓他們吃飯了。可人是鐵,飯是鋼,你倒是吃飽喝足來頤指氣使,但他們倆又沒飯吃,怎么可能干得動?所以也就出工不出力,糊弄起來。
趙成棟見這事情干得如此之慢,心里頭就越是窩火,嘴上也就越不饒人的喝罵,兩個小廝的態度也就越發消極下去。如此惡性循環,等到快晌午時,又有匹馬口吐白沫了,這還是懷孕的母馬
這下趙成棟徹底慌了神正在抓瞎之際,柳芳終于坐著馬車,帶著家里幾個經她挑選出的弟弟們回來了
要說柳芳這次回門,那可是衣錦榮歸,擺足了派頭馬場不過是出了點事,那算什么?她這帶人來馬場,可是賺大錢的活計呢象之前跟她來馬場的那小子,這些時就給家里很是貼補了不少銀錢雖然他家的人不說,但見那一臉似是暴發戶的嘴臉和人前人后念柳芳好的殷勤勁兒,親戚們都知道,這條路子油水足
于是乎,這個正月十五聽說柳芳又回來挑小伙計了,各家跟比賽似的往她面前塞人。家里一眾老小齊上陣,恨不得把他們一窩端去才好
柳芳這回真是揚眉吐氣,那奉承話簡直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各家各戶都變著法兒的討好她和她的孩子。就連從前最不受人待見的柳芽兒,現在也成了香餑餑,走到哪兒都給人夸“聰明漂亮又可愛就跟芳姐兒小時一個樣兒”
南瓜那就更不用說了簡直是福星下凡,天降寶貝。當然,最聰明伶俐最有福氣的當然還是柳芳。天生命好這日后更是要如何的富貴榮華,母憑子貴。
柳芳下巴朝天的照單全收,七七八八一番挑剔,才挑出四五個豆芽菜似的堂弟們,還帶了個老實本分的小妹子過來,她是想在自己房里多添一個丫頭。那家人要求不高,對他們來說,少一口人飯吃,還能打賞些小錢,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于是柳芳躊躇滿志的回來了,簡直覺得自己真成了什么大戶人家的闊夫人。可沒曾想,一到這馬場,急赤白臉就給趙成棟一通吼,“讓你回家帶人來,你磨磨蹭蹭到這時候還不快下來,讓人都干活去?”
這一嗓子,讓她一下從云端墜落地面了。再一看馬場奄奄一息的情形,柳芳心里也著了慌,趕緊讓弟弟們都開始干活。可那些半大的孩子雖說也是農田長大的,但正經養馬哪里懂得?還當做游戲似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干的事情都極不靠譜。
很快,那匹口吐白沫的母馬眼看著也要嗚呼哀哉了。趙成棟的臉色越發鐵青要是這樣蔓延開來,他這馬場可真就保不住了
柳芳也心疼啊這倒下一匹馬可是多少銀子?見他兩眼直楞楞的望著那些將死不死的馬,愁容滿面,柳芳倒是生出個主意來,“要不,咱趕緊把這些病馬死馬給賣了吧趁著還有些熱乎勁兒,總比白白放著強”
趙成棟多少學了些養馬之術,聽著搖頭,“這是病死的馬,誰要啊?”
柳芳嗐地一跺腳,“這馬是死了,但馬皮還能用啊馬肉也還可以吃,多少能換些銀子回來,比守著這一堆尸首強”
趙成棟怦然心動了,卻還有幾分良心,猶豫著道,“可……他們養馬的都不這樣賣馬的給人知道,不好”
“你干嘛這么死心眼?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柳芳這時總算記起自己不是富貴人家了,撇一撇嘴,“咱家又不是多富裕,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馬死了打水漂?總得要換幾兩銀子回來才夠本要怕人說,咱們別吭聲不就完了?就是傳開來又如何?這世上又不是咱們一家先來賣馬皮馬肉的,總會有人做這行當,才有這門生意咱們得了錢,開春再買幾匹小馬,往后才能翻本,要不,你靠什么再弄銀子去?”
“那行”趙成棟下定了決心,“你趕緊去找那上回買馬的范老板,讓他來瞧瞧”
柳芳應了,喜孜孜的抬腳就走。她當然高興,因為她跟范老板早談好的,只要她介紹成功一單生意,就得抽一成的利錢給她,這個可比楊小桃從糧食里摳摳索索的小錢強多了
只有趙成棟,大小都逃不出個虧字
大半個時辰后,柳芳帶著人回來了。范老板一瞧趙成棟這馬場的情形,當下就嫌惡的皺起了眉,“你這馬恐怕都不行了吧發馬瘟的可怎么賣?”
柳芳只管兜攬生意,“你就痛快給個價吧,能賣我們就賣了”
范老板眼珠一轉,“那你把這幾匹好的給我那死的確實不能要了”
“那可不行”趙成棟當即拒絕了,他就靠著這幾匹好馬翻本了,若是連這個都賣了,他日后豈不喝西北風了?
范老板那話不過是虛晃一槍,想殺價來的。可柳芳眼見談不攏,急了,先勸趙成棟,“你怎么說話這么沖的?那好的只怕也染了病,留著干嘛?不如全都賣了,咱們一水兒換新馬養著不好么?”
那邊又勸范老板,“你也別太貪心的咱們這馬不過是一時急病,剛剛死的,哪能說就不值錢了?就是這馬皮馬肉也能賣錢的,您好歹給個價嘛”
范老板見她如此心急,故意壓低了價錢,“那還能走動的,就十五兩銀子一匹,倒地不起的就五兩銀子,我算是做件好事,替你們全都收了吧”
趙成棟眉頭一皺,“這也太低了從前的馬都……”
范老板擺斷了他的話,“這可不能跟從前比你從前的馬全是無病無災的,那價錢自然不一樣。可你們現在這馬場里已經開始發病了,我要是買了,不能盡快出手的話,搞不好就全砸在手里了這個價還是今天的,若是到了明日,那又是一個價了要不要賣,在你自己”
趙成棟舍不得了,他也知道這范老板是有意殺價,想想便道,“那我單賣死的,不賣活的”
范老板那是多精明?當即搖頭,“我給的價是包圓兒的價錢,你若是一次全賣給我,我才收。若是拆散了,只買這死的,一匹就二兩銀子”
這也懸殊太大了趙成棟搖頭拒絕,“不賣了”
“行”范老板扭頭就走,“明兒想通了,再來找我可那時別怪我又壓價”
“這……”柳芳忙活了大半天,一文錢的生意也沒撮合成。心中也有些不悅,抱怨起趙成棟來,“你怎么說話這么沖的?”
“哼他愛買不買”趙成棟賭氣道,“等明兒我這馬都治好了,他那價錢我還不賣了呢”
他自恃著懂點醫術,又加重份量配了藥,正好抓著柳芳去跑腿。
柳芳生意沒了想頭,是一刻也不愿在這骯臟惡臭的馬廄呆,找借口推脫,“我這還帶著孩子呢這樣吧,我帶個人去買,買完了給你送回來,我就家去了。對了今兒大伙兒頭一天來,總得買桌席面給他們接風吧”覷著趙成棟神色不悅,她忙又補了句,“再說了,你也得吃飯的不是?”
這話還有幾分道理趙成棟不情不愿的開了錢袋,“那你就隨便叫一桌席面,單獨給我炒幾個菜送來”
“知道”柳芳接了錢,歡天喜地的帶著小廝阿勝去辦事了。
她緊著那錢,叫了一堆最便宜的大鍋菜和饅頭打發這些干活的小子,卻給趙成棟點了三菜一湯。又給自己母子三人精精致致的要了幾個好菜拎回去吃,還讓阿勝先趕著車送了她回家,才讓他去馬廄。
阿勝本就餓了半日,見沒了旁人,哪里還能忍得住?一離了趙家,當即就把趙成棟那份菜各色吃了一半,這才擦擦油嘴,趕著車往回走。想想還是不忿,憑啥你們吃香的喝辣的,給咱們吃這些粗食爛菜?當下在趙成棟的菜里各吐了口唾沫,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趙成棟除了嫌那飯菜份量太少,也沒吃出太大的異樣。他見人手一多,把藥配完了給馬灌下,等天一擦黑,見沒馬再倒下,以為這就好了,又早早的回了家。
(今天就一更了哈,明天端午雙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