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三七一)錢到手,人請走

(三七一)錢到手,人請走

趙成棟覺得娘太小氣了,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東西,至于這么摳摳索索的么?真是掉份兒

米鋪老板卻似毫不在意,當下應了,“咱們也是頭一回做買賣,您既不放心,也不用給這么多了。先少給一點,我只付您這些錢的糧食,您驗了滿意,再付了剩下的,我再給您把貨交齊行不行?”

他的算計是,先給出少量的好貨,等第二撥錢到手時,再以次充好,諒你也就無法了所以頭一批,他還寧肯少收點錢。這就是買的不如賣的精

若是章清亭自然能想到其中蹊蹺,可趙王氏再能干,畢竟是在莊稼地里打滾了一輩子,對于做生意,還是屬于初出茅廬的新丁。沒能聽出其中的機關,反倒覺得這老板是個實誠人,心甘情愿的付了訂金。到次日收貨,當然是好的,斤兩也足。

趙成棟很是瞧不起娘的斤斤計較,“您瞧瞧,瞧瞧人家開鋪子做買賣這么多年,怎么會撒謊哄人?”

楊小桃還在一旁勸,“婆婆做事仔細一點也是好心”

不過一句話,兩頭落好她又何樂而不為之?

等趙王氏爽快的付出了所有的錢,楊小桃給趙成棟使個眼色,趙成棟有話要說了,“娘,您看現在這天又冷,又短,您成天跑來跑去的也辛苦,爹在家也沒人照顧,您以后就別來了吧”

趙王氏聽得開頭還心里暖融融的,瞧這兒子,多心疼我?可到最后一句變了臉色,這是要過河拆橋?

“娘您可千萬別誤會”趙成棟鼓動起三寸不爛之舌,竭力說服著趙王氏,“我是真心疼您可不是不想讓您來管事有您在這兒,我省多少心,是不是?只是呢,我也大了,從前在那邊馬場里也學會管事了,咱們這么個小馬場也都理順了,您就交給兒子,也該讓我自己學著管事了。再說了,現在還有小桃幫著我呢她又讀書識字,又懂經濟,吃不了虧的”

這……趙王氏給小兒子一番馬屁吹得暈暈乎乎,可到底有些不放心,“可你們畢竟年輕,應付得來么?”

“我若是應付不來,再請您回來呀”趙成棟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您呀,就在家好好享享清福,等日后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我當然得第一個上門來求您啊您說是不?”

楊小桃也上前來打邊鼓,“婆婆,成棟可真是一片孝心從前大哥他們做事時也沒麻煩您,就是我們小不懂事,起初才不得不求您照應著。可這在鄰居嘴里怎么說?可都說成棟比不上他哥哥呢?您也得給他個機會自己做事的不是?也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讓他們知道,趙家兩個兒子,都是個頂個的有用”

瞧這話說得,趙王氏當即決定了,走

等她真的回了家,沒兩日就覺得有些寂寞起來。

家里兩畝田也捐做族產了,除了菜地和院子里的雞,再沒什么好伺弄的了。趙老實不到半日就能干完的活,哪里用得著再多加一個操慣了心的趙王氏?

她一心只盼著趙成棟再回來“求教”她,可趙成棟才沒空回來理他娘賣了馬買了奴仆,又沒了人管,日子過得逍遙快活似神仙

天氣一冷,人就犯懶,每天都窩在暖被窩籠里不想起身,再說還有個千嬌百媚的楊小桃,兩人夜夜笙歌,歡愛無限。

柳芳看在眼里,氣在心頭,可是她沒再鬧騰,楊小桃在馬糧販賣里摳了幾個小錢出來算什么?柳芳要的可是更大的出息

那個出息在哪兒?當然就是馬場里的馬她吃過虧,這回做事就長了腦子,不再讓柳家那些老少爺們齊上陣了,只引薦了家里一個年輕兄弟來。

“反正他又沒成家,讓他到馬場里看著,可比你成天跑來跑去的強你若是信不過,要不叫小桃妹妹家里也來個人?或是自己培養出一個心腹管事?總不能都撒手不管了,那萬一出點什么岔子,才叫誤事呢”

楊小桃雖然懷疑她有心藏私,可她自己家中人丁實在單薄,唯一的弟弟是要走科舉的路,哪里有人能來管事?

楊劉氏倒是想來,卻給楊秀才罵了個狗血淋頭,“別的幫幫也就算了,象這種事情豈是能摻合的?萬一養不好,得了病,你賠得起么?”

這下說得楊小桃也有了顧慮,“那就還是讓芳姐兒兄弟來吧畢竟是自己人,有什么都好說”

她也沒安好心,若是養不好馬,一定要挑撥趙成棟更加遷怒于她才是最好把她趕出家門,那自己可就一枝獨大了。

趙成棟聽她們兩人都這么說,當然是樂得清閑,當下就允了柳芳所求,讓她兄弟來了。自此更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不管事。

柳家兄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豬是養過,哪懂養馬?成天就把馬圈在馬廄里,喂些吃的,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這樣光吃不動,馬是胖了,但全是虛膘,偏趙成棟瞧了還很滿意,賞了他些錢夸獎,“干得不錯”

柳芳等他慢慢的開始放松警惕了,自己也就要開始活動了。既然第一匹馬已經賣了出去,那第二匹,還會遠么?既然有她兄弟在里頭看著,那這賣馬的差使是不是就該落到她的頭上了?

再說回船上,他事俱無,唯有一樁小小的麻煩讓章清亭很是鬧心。

自小喜妞見到親爹之后,就堅決的認起了床,每天一到睡覺的時候,小腦袋就東張西望,找尋她專用的那張“搖籃,”不進到她爹的懷里,決不肯乖乖睡覺。

章清亭強壓了兩回,皆以女兒放聲大哭而不得不妥協。

于是喜妞她爹終于有了名正言順過來帶女兒的機會,“順便”有時也就蹭蹭飯,“順便”有時也就多呆了會兒。

等到京城的時候,章清亭就是想跟趙成材分道揚鑣都做不到了。閨女在人家懷里笑得咯咯直響,誰敢把她抱走,她就哭給誰看

章清亭暗自咬牙,原來最大的“叛徒”就是這個臭丫頭

趙成材涎著臉上前問,“妞兒她娘,上哪去住啊?”

章清亭聽到這稱呼就惱火明明就沒有關系了,被他這么一叫,仍象是他媳婦似的這不就好比趙王氏不就等于成材他?怎么聽怎么別扭

還不如從前的趙夫人,現在是明明白白已經是孩子他了,這是什么意思?就是說她也是大媽級別了難道能報復性的管那死秀才叫“妞兒她爹?”怕美不死趙成材了

賀玉堂方明珠一干人等聽得無不掩嘴而笑,就是最嚴肅端方的杜聿寒現在也習慣了這對前夫妻的小別扭,雖不至于取笑,但他在表面上還是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了。至于背地里會不會笑幾聲,那就只有天知曉了。

決定上京之時,章清亭就跟喬仲達去了信,還是想借住在思荊園里,一個清靜,二個相對來說,在他的地盤,能讓晏博文更加安全一些。賀玉堂既然幫了她這么大的忙,那他們的住宿也就一并解決了。那兒什么都方便,可比他帶著妺婿去住那些嘈雜的客棧強。

這眾人皆知的事情,她就不信這個成天跟他們混得爛熟的死秀才會不知道他就是用心險惡的想聽到自己承認這一聲“妞兒她娘”死秀才此仇不報非君子咱們走著瞧

章清亭使勁橫了他一眼,陰沉著小臉不吭聲。趙成材抱著女兒一縮脖子,也不吱聲了。

賀玉堂上前解圍,“既是已經知會了人,想來會在碼頭這兒派人等著的,咱們四散著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

“不用”章清亭好不容易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來,讓吉祥把昨晚寫好的一張大紅紙展了開來,上頭寫著“荷月塢”三個大字,旁邊還畫著他們那家店的標志,這樣一來,若是喬仲達打發人來接,一眼就能認出來。

趙成材在閨女耳邊嘀咕著,“妞兒她娘真聰明妞兒以后也要跟娘一樣,知道么?”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章清亭快抓狂了,臉色更陰沉了幾分,看得小喜妞好怕怕,一扭頭,鉆她爹懷里去了

小叛徒回去就打你的小屁屁

果然,吉祥和保柱站到高處,把那大紅紙四下一亮相,立即就有個小伙計跑了過來,“請問是扎蘭堡的趙夫人到了么?”

“是”章清亭面無表情的應了。

那小伙計被她的表情嚇了一跳,難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賠笑著先行了個一圈禮,“小的是二爺打發了在此等候的,天天都盼著您們來,地方早就拾掇好了,就等著您們去呢請問哪位是賀家大爺和杜舉人?二爺還讓帶了話,請您們二位可不要嫌鄙處簡陋,務必一定要賞臉光臨。咱們那兒地方雖然偏僻,但難得的是既干凈又清靜,備考可是最好的了說句厚臉皮的私心話,杜舉人若是中了,咱們那兒可也能跟著光彩光彩呢”

這一番話,熱情又得體,說得賀玉堂頓時對未曾晤面的喬仲達生出幾分好感來,心下也更加相信章清亭說過的話,“這位喬二爺,還是很值得結交的”

小伙計請他們稍候,很快就叫來了好幾輛馬車,拉著眾人往思荊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