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八)您有多少家產
章清亭當然明白秀才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思,她也不是天生的惡人,只是實在不忿楊小桃的所作所為,要她平白放過,多少有些不甘心。
趙成材也知道楊小桃的所作所為著實有些過分,要讓娘子就這么大方帶過也著實有些難為人,于是就勸,“你這還是做月子呢別操太多心,只管照顧好自己和喜妞,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回來處理好么?”
章清亭勉強同意,趙成材親親媳婦和女兒,肩上覺得有些沉甸甸的。她們都是自己的責任,這些亂七八糟事情還是少來煩她們的好忽地想起個主意,“明年春天我就要上京城趕考了,要不到時你們和阿禮一起都隨我去吧”
“妞兒才這么點小,我可舍不得帶她到路上去折騰帶阿禮去倒是很應該的,有你在幫著他些,好歹求個平安,也算咱們相識緣份一場了。”
趙成材也是這個意思,春闈之前,還是先把家里的問題解決好吧
“什么?”趙王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成材你說要分家?”
堂屋里,關起門來只有趙氏夫妻和兩個兒子,趙成材瞧了娘一眼,“這事兒我也不是頭一回說了吧?娘您至于這么吃驚么?”
“可是……你……”一貫伶牙俐齒的趙王氏此刻卻是不知該說什么好。
是這個大兒子是不止一次的提過分家,可那不都是七七八八拖延過去了么?怎么今日,他倒慎重其事的又提起來了呢?這大兒子剛中了舉,未來的飛黃騰達是指日可待,莫非他真是官升脾氣長,不愿意提攜弟弟,所以這么急著要分家?
“我不同意”趙王氏老著臉拒絕,“成棟還沒成親呢哪有分家的道理?”
娘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趙成材心里就有氣,“他沒成親?他沒成親哪來的兒子還是您老趙家的長孫呢這可都是您自己說的”
這話不僅把趙王氏噎了回去,把正想著要怎么討饒求情的趙成棟也堵了回去。大哥眼看就是要做官的人了,這些天,他走出去,那奉承巴結的左鄰右舍可著實不少。雖說分不分家都是兄弟,但要是能不分,還是要更親近上一層,所以趙成棟是不愿意分的。可大哥都說出這話了,讓他怎么回?
趙成材見一屋子都不吭聲,他表態了,“娘這事就這么定了吧樹大要分叉,人大要分家,我和成棟也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老這么攪和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不如分開過,大家自在再有,就是分了家,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成棟還是我親弟弟,不過是分開過日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沒什么大不了,那就別分啊”趙王氏有些蠻不講理起來了。
趙成材咽下這口氣,不跟娘夾纏,“橫豎這事我是下定決心了,娘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等喜妞滿月酒辦過,這個家勢必是要分的我現是跟你們說一聲,別到時又說些有的沒的,鬧得大家沒意思”
“你——”趙王氏未料一向溫和敦厚的大兒子居然強硬起來,倒是沒了轍。畢竟是舉人了,她不好太過違拗這大兒子的意思,免得日后更影響他們兄弟和氣,反倒不美了。
趙老實坐在那兒看了半天的地,此刻抬頭插了一句,“孩子他娘,成材說得對孩子們都大了,這家還是分了吧”
趙王氏正一肚子火不知往哪兒撒,一見老實巴交的趙老實都站在趙成材這邊,火騰地就冒出來了,“分分分合著你不是這家人啊?你這個當爹的怎么就不盼著孩子們好呢?”
趙成材惱了,“娘您這話是怎么說的?難道我分家就是待成棟不好么?那天下不好的兄弟未免也太多了就是您自個兒,不也早早的跟叔伯他們分了家?”
“那我們那時情況能一樣么?”
“怎么不一樣了?窮有窮活法,富有富活法。您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雖是一個家,可兄弟大了,遲早都是要分的那憑什么我就不能分?”
趙王氏理屈詞窮了,擰著脖子在那兒耍橫,“你讀了書,我說不過你可你弟弟又沒讀書,又沒娶妻,你讓他現在分了家咋過?”
趙成材當真火了,“那他沒讀書是我的過錯么?他沒娶妻也是我的責任么?您怎么不問問他自己,他屋里人是哪來的?他兒子是哪來的?依您這么說,他一輩子不娶妻,一輩子不讀書,那就合該我一輩子養活著?越說越不象話了您也講講道理行不行?”
“我怎么不講理了?”趙王氏實在是找不到話了,扯那唯一的由頭,“要分家,可以等他成了親再說”
趙成材嗤笑,“就您這眼光,啥時候能挑到個滿意的?我也不瞞您,實話說了吧,我就是要在成棟娶妻之前分家別讓有些人想著以為跟咱家攀上親家了,以后就能有事沒事的找上我”
這一句,可是大實話,一針見血道破了趙王氏的心事,堵得她無路可退。現在趙成材中了舉,趙王氏還當真在尋思著更得給小兒子結門象樣的親事,千萬不能落得人后面。可趙成材把話都撂下了,意思就是您就真結了這樣親家,他也不會另眼相待,這讓趙王氏該如何作為?
趙王氏口不擇言說出句話,“成材,你干這樣事情,哪怕就不怕人戳著你脊梁骨罵你么?”
趙成材氣得額上青筋爆起,冷笑,“怕我怎么不怕?可我雖然怕娘您領著頭兒來戳我脊梁骨,更怕娘您日后慣出個無法無天的二世祖來那才真是要一家子的性命呢”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平復一下胸中翻涌的抑郁之氣,才道,“我趙成材行事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就是分家,也按著規矩,請族中長老來做見證娘您要實在不樂意,就把我攆出去也行啊”
這……這話可太重了趙王氏也頗有些后悔,方才不該把兒子逼得太狠,現把這話都逼出來了,恐怕趙成材是再不肯回頭的了。
既然要分,那就得盡力給小兒子多爭取些利益才是,“那成材你說話可算數跟你弟弟什么都得平分不光是馬場,還有那胡同的房子”
哎喲我的天趙成材氣結,合著娘壓根就不相信自己他忍不住了,“娘,這話是您逼到這個份上,關起門來只有咱們四人我才說您也摸著良心想想,咱們趙家到底有什么家產?您和爹到底有什么東西可以分給我和成棟的?這醋打哪兒酸,鹽打哪兒咸,不是我夸自個兒媳婦,咱們實事求是的說一句,咱家要不是有娘子進了門,最早是誰請來的方老爺子,開起的絕味齋?又是誰四處奔波弄出來的胡同?要沒有前頭這些,咱們家這馬場又是打哪兒來的?這當中有您出過一文錢么?”
他越說越氣,本來想好的就是要跟成棟平分的話也不肯說了,只道,“甭管您高不高興,總之這家產要分,就按著規矩來您和爹是我的責任,兩個妹妹的嫁妝自然也歸我管,您不妨好生算算,我該跟成棟怎么個平分法”
他說完抬腳便走,趙王氏被他說到弊處,不禁又羞又惱,也不肯出言挽留。
趙成棟心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辦,守在娘身邊,等著她發話。
只趙老實想想覺得不妥,將大兒子送出門外,“成材,你母親就是那個脾氣,你可別放在心上”
出來透透氣,趙成材覺得心胸開闊了許多,“行了,爹我知道娘心里不痛快,這事等我回來再說吧不過您也勸勸娘,成棟不是三歲兩歲了,由著她護著一輩子的,遲早他也是要獨自過日子的,看開些吧”
趙老實雖然木訥,但這道理還是懂的,“你母親啊,就是從小太寵你弟弟了些,玉蓮又不在家,他就是老幺,總覺得是小孩,舍不得放手也是有的。既然你要分,那就分吧等日子長了,總會好的。”
但愿如此趙成材走了,回到家門口,看著樓上溫暖的橘黃燈光,被慪的一肚子怨氣也就漸漸平息了下去。媳婦還在做月子,妞兒那么小,自己可別把壞情緒帶給她們。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趙成材微笑著走進家門。
又在家呆了兩日,他便上郡里去了。等他走后,章清亭才面露淡淡憂色。
雖然趙成材面上什么形跡都沒露,可自打他前兒回了趟家之后,可有兩天婆婆他們都沒上門了。相較于前些天在此的由早呆到晚,這轉變也過于明顯了些。由不得章清亭不想到,此次分家,恐怕趙成材還是很遇到一些阻力的。
不過這也難免,章清亭心里頭清楚,婆婆偏心那是難免的,只是她也希望不要太傷害到他們母子之情。
只是章清亭怎么也料不到,趙成材臨走前跟他娘吵的那一大架,居然會給自己惹出天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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