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八)透心涼[加更]
小丫頭歪頭想了想,指著章清亭,“那你進來,他留下!”
小丫頭警惕性還挺高!趙成材主動往后退了一步,章清亭進去掩了院門方道,“你跟你家嬤嬤說,是一個叫阿文的年青人讓我們來的,她就知道了。”
小丫頭皺眉想了想,跟她說了實話,“你說那人我也不知道,嬤嬤不在,現在府里伺候太太呢,你若是有什么要緊的話,就留下我轉告吧!”
“也沒什么,只是給嬤嬤報個平安,再請她幫著給夫人請個安就完了。不過這話,你就別跟外人說了,只告訴她一人就行。”
小丫頭點頭,“這個我懂!”
“真是聰明孩子!”章清亭笑著告辭了。阿禮不過是要帶個平安,他們幫他做到了,這便足夠了。多的事她也不想問,不想管。
等出了胡同口,剛要上馬車,卻見那小丫頭又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等一等!這位夫人,麻煩您留個地址吧,我怕嬤嬤回來還有話要問,到時便知道上哪兒找你們了。”
小丫頭很機靈啊!章清亭附在她耳邊說了,小丫頭聽得臉色大變,“你們是……”
“我們不過是暫時在那兒借住,跟他家沒什么關系。”章清亭打消了那小丫頭的顧慮,又把晏博文寫的那紙條塞她手里,“你要不放心,就拿這個給嬤嬤看。我們不過是帶個話,不騙人的。”
小丫頭這才將信將疑的回去了。
上了車,趙成材才道,“不過是傳個話,怎么弄得跟做賊似的?這些大戶人家,規矩真是煩人!”
章清亭哂笑,“就這你就嫌煩了?日后等你高中做了官,咱們家不也得一樣光景?”
趙成材搖頭,“那我寧肯就過現在的日子!”
“只怕那時候,也由不得你了!”
眾人說笑著,又去了婁府投遞了名帖,再去找那濟世堂,倒是京城之中,無人不知。一座藥堂,竟也弄得在市集上開了三層的樓面。人頭攢動,極是熱鬧。還沒到門口,就聞見濃重的藥味兒。
一樓里頭是整整三面墻的藥鋪,圍著許多人正在抓藥,當中坐著三四個大夫,看著極是年輕,想來還是學徒,只管治些簡單的跌打損傷,風寒咳嗽,排隊就醫,無須診金,瞧了毛病不重,就直接讓去抓些成藥。
二樓才是正經看病的地方,有七八個大夫都在忙著替人診治。另一半也是藥鋪,人就少多了,想來藥材也要貴重一些。
他們才上來,就有小伙計過來招呼,問要看哪方面的病癥。趙成材一說,那小伙計給他們領到一個大夫后頭坐下排隊。
等了一時,就見樓板咚咚咚跑得山響,上來幾個家丁,直接就扔一大錠銀元寶出來,“再拿十斤金創藥!有多的先記你們賬上,回頭咱們再來拿,最近可多配著些!”
看來是熟人,那小伙計也不問,一面抓著藥,一面聊著閑話,“難道是我們的藥不好么?怎么還要這許多?”
家丁冷笑,“你們哪里知道?這都是給那些王八羔子們用的!不一個個的把嘴巴撬開,咱們還舍不得他們死呢!哼,也不打聽打聽,咱們永興侯府的東西是能藏私的么?也不是我們自夸,只有我們二爺不想知道的,否則就是他八輩子的祖宗,也能給他刨出來!”
趙成材和章清亭對視一眼,都猜出來是上回那位公子了,這是拿了藥去逼供,讓你死不了,卻也活不好!不過那些人也活該,誰讓他們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強盜呢?縱惡即是行兇,他們還沒同情心泛濫到隨意施舍的地步。
卻聽小伙計又問,“那追回來的東西差得很多么?只怕得又辛苦你們跑一趟了吧?”
“可不是?不過今年是甭想了,年前是趕不上了,只好明年再多跑一趟了。其實東西丟了也沒事,我們府上也不是賠不起,只是這口氣實在難咽!你說那些強盜也真是不長眼,劫什么不好,居然劫咱們府上貨!這全京城誰不知道,除了我們二爺,有誰能從南朝販來那些東西?他縱是劫去了也沒法出手啊?”
“他們若是要有這等見識,也不得去做強盜了!”
“只可恨毀了不少好東西,說不得只好賤價賣了。”
“那我們可得去逛逛!您們也別惱,那些好東西買不起,就只好去撿些便宜了!”
“這個沒事!”
章清亭聽得心中卻是一動,這是個機會啊!見那些家丁已經包了藥匆匆離去,忙招手叫那小伙計過來打聽,“咱們是頭一次上京城,剛聽說那府里有從南朝販來的好東西,可是在哪兒呢?你說說,讓我們也去開開眼!”
小伙計笑道,“若說起來,這家可是大大的有名!”
原來這永興侯府姓喬,有一位二公子,雖是聰明伶俐,卻自幼不愛上進,偏好些走馬斗雞,行商經濟之事。他們家不知打罵了多少回,總不肯悔改。幸好家里還有長子繼承爵位,下面又有好幾位小公子讀書上進,便只得放手隨他去了,倒是給他正正當當的謀了一個出身,在朝廷里掛牌做了皇商,也算是有了個正經差事。
這喬二公子呢,自從正大光明的從了商,性子收斂多了,為人又謙和,不管三教九流,見面都是三分笑,沒有不夸的,故此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而且并不仗勢欺人,他雖把持著從南康國販貨進京的財路,卻只做最高檔的貨品,余下那些尋常貨色就留給其他商販們去經營。況且他也并不直接對外發售,只做批發,讓更多的人都能有錢賺。故此雖是行商賈之事,但卻在京師之中名聲仍是甚好。
他在京師只開了一家鋪子,名叫榮寶齋,只接待大主顧和零散賣些長途運來有瑕疵的貨品。倒是尋常人家都愛去逛,期待能挑個自己中意的好物件。
章清亭聽得卻暗暗心驚,這個喬二公子是個人物啊!如此玲瓏剔透,長袖善舞,怕不是僅僅因為喜好才入這一行的吧?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正琢磨著抽個空兒去那喬家鋪子逛逛,看能不能撿個漏回來,就見那邊大夫的隊已經排到了。
一家子進去,大夫先問了二人大致病由,便望著章清亭道,“你先來吧!”
她癥狀較輕,沒那么啰嗦,大夫便給她瞧了,論了病由和扎蘭堡那邊大夫瞧得差不多,不過開的藥方卻改了不少,“你底子不差,毛病也不算太重。現人既來了,又能住一段時日,便吃這湯藥,再到后頭那凈室里,讓女弟子給你照著此方針炙,十日后再來瞧過。等你走時,再給你拿那丸藥,包你不出半年,就能懷上!”
章清亭聽得這才放下心來,紅著臉道了謝,結了這筆賬,趙玉蓮陪著她去內室針炙了。
這邊再來瞧牛得旺,細把了脈又看了他從前吃的藥方,那大夫問了他些問題,卻是愁眉緊鎖,不知如何下藥。
趙成材問,“大夫,我這表弟還有得醫么?您就跟我說實話吧!”
大夫想了半天,仍有些不敢肯定,叫了伙計來,“你去樓上瞧大師傅有空沒?有空的話,就說我要帶個病人上來。”
等了一晌,伙計下來道是可以,大夫領著趙成材他們就上了三樓。原來還以為這三樓也是診堂,上來才知原來竟是個教學之所,四壁全是醫書,當中長案上有各式各樣的醫用針刀,一頭還擺個一個仿真銅人,想來是練習針炙之術所用。幾個學徒正圍著一位須發花白的老大夫聽他教誨,見他們來了,自覺退讓開來。
大夫上前給老大夫行禮,“爹,這兒有個孩子,兒子方才瞧了,不敢貿然定奪,想來請您確診!”
想來這位就是名震京師的老黃大夫了,年輕的肯定就是小黃大夫,趙成材搶先一步,帶著牛得旺給老人家行禮。
老黃大夫擺了擺手,“不用多禮!孩子,你坐下,讓爺爺瞧瞧!”
牛得旺老老實實的坐下伸出了手,其他人全在一旁侍立,連咳嗽都不聞一聲。兩手診畢,小黃大夫又拿出牛得旺從前的藥方,“兒子以為,這病似乎一開始用的藥就不對!”
老黃大夫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他就輕聲念給他聽,只聽了一半,老人家就生氣的把桌子一拍,“庸醫誤人!想他當年,才那么點大的小孩子,怎么禁得起如此虎狼之藥?就是大人,若是素有弱癥的也禁不起啊!你們可得記好了,這用藥不僅是照本宣科,更重要的是得結合病人當時的年歲大小,身體狀況,甚至陰陽寒暑來定。豈有人人都用一樣的理?否則即使是靈丹妙藥,也可能被用作奪命砒霜!”
一屋子學生都知道黃老大夫生平最恨誤診,俱都不敢吭聲,老黃大夫發了通脾氣,起身竟給趙成材行禮賠不是,“這位公子,真是對不起了!老朽無能,治不了令弟!”
趙成材忙攔著他,“老人家說的哪里話來?這也是他的命,怨不得人!”心里頭卻著實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潑下,澆了個透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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