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一六六)飛來橫禍
(一六六)飛來橫禍
牛得旺寧肯挨打也要留下來跟同齡的孩子們一處上學。趙成材瞧了不忍,只好又把他領了回去。
牛姨媽可真是鬧心,家里的生意已經丟下一天了,要是再沒人,那伙計不得鬧翻天了?
趙成材想了想,“姨媽,能跟您商量下么?”
“有什么主意,你就直說!”牛姨媽著急解決,也不客套了。
趙成材字斟句酌,“我知道您家里生意離不開人,但旺兒不懂事,若是這么鬧騰,縱是回去了也不省心。您若是信得過我,能不能就讓他和玉蓮暫時住下來?您千萬別誤會,我可沒別的意思。只是一來,您既然要在我們這兒籌備開分店,少不得最近也要來來去去的跑,若是旺兒跟著您一路顛簸,實在也辛苦。”
“二來,您若是開店,這邊有玉蓮。她對您家里的事各方面都清楚些,您有什么在這兒要辦的,可以交待給她。咱們在這里,多少也可以幫個忙,這兩頭就都有人了。等這店開起來了,旺兒估計也該玩夠了,再說要走,恐怕就容易些了。”
牛姨媽聽得有理,趙成材接著道,“三來嘛,旺兒畢竟是個孩子,成天跟您和玉蓮在家里,接觸的人少,雖安全些,但畢竟孤單。孩子好熱鬧是天性,您看能不能就放手讓他在外頭玩上一陣子,跟這些孩子們多接觸接觸?姨媽,旺兒畢竟是要長大的,您不可能一輩子把他總關在家里,總是要出來見人的。讓他跟同齡的孩子們一起玩玩,開拓下眼界,哪怕拼著讓他吃點虧,懂得人心險惡也好啊!”
他說得很是誠懇,“我畢竟年輕,談不上多少見識,只是真心的想為了旺兒好,要是說得不對。您可千萬別見怪!那咱們寧肯現在就讓他鬧一場,也要把他送回去,以后也少來,免得來了又惦記著這學堂的事情。”
牛姨媽聽得微微動容,尤其是哪句讓他“懂得人心險惡”,當真是說中了她最擔心的事情。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守著兒子一輩子呀?
思忖半晌,她嘆息了一聲,“成材呀,你說的都對!若不是真心為了旺兒好,你順著我把他打發了回去,你這兒還不知省多少事!好吧!”牛姨媽起身問兒子,“旺兒,你自己想好,是跟娘回去,還是留在這兒?娘要是回去了,恐怕得有個三五日的才能過來,你要是見不到娘,可不許哭鬧!”
牛得旺皺眉想了想,“那姐姐呢?”
“你要留下,姐姐就留在這兒陪你!”
牛得旺頓時眼睛笑成兩道縫,“那我和姐姐留下!娘!你也快回來啊!”
牛姨媽搖頭嘆氣。“那你在這兒可得好生聽大表哥的話!不許闖禍,不許跟人打架,知道么?”
“我去上學!”胖子就惦記著這一件事。
趙成材點頭,“你要是去上學,可得聽大表哥和先生們的話,乖乖的聽課,上課時不許吃東西,也不許玩兒,你能做到么?”
“能!”牛得旺應得聲如洪鐘。可誰都知道,那是一句空話。
牛姨媽取了幾兩銀子交給趙成材,“你這孩子是個穩當人,把旺兒交給你,姨媽很是放心。雖說親戚之間,你未必好意思管姨媽收錢,但旺兒這孩子著實費事,這錢你就收著應他的急用。要是客氣,我就不留他下來了。”
趙成材接了銀子,卻又轉手如數給了妹子,“那就給玉蓮收著,旺兒有什么花用的,找她就是。”
牛姨媽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但住在他家,又不好不跟他客套,趙成材當然也能明白。
牛姨媽又交待趙玉蓮,“你跟著旺兒在這兒住幾日,好生看護著他。若是他當真去了學堂,你可也得跟著。我不是怕人欺負他,我是怕他不知天高地厚欺負別人!”
能和自家父母哥姐團圓一陣,趙玉蓮心中也暗自歡喜。很是溫順的應了。
牛姨媽又交待了幾樁要注意的事情,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牛得旺乍離了娘親,也不覺得怎樣,倒是興致頗高,“大表哥,我是不是可以去上學了?”
趙成材板著臉告誡他,“若是去了,一定要聽話,若是不聽話,可就再不讓你去了!”
“好喔!”牛得旺拍著手,歡天喜地的上學堂。
趙成材只得把他悄悄領進元寶他們一個班上,指了個偏僻角落,讓趙玉蓮陪著他一塊兒上課。
牛得旺哪里真坐得住?沒有一柱香的工夫就開始東倒西歪,人也不安分起來。不過畢竟初來乍到很是新奇,趙玉蓮管得也嚴,又見其他孩子們也沒有說話玩鬧的,他勉強就先支撐了下來。
這頭安置了他,那頭趙成材才回頭去辦自己的正經事情。說好月底要大考的,雖然這個月才開了半個月的學,但跟夫子們商議之后,還是決定要考一次試,摸摸學生們的真實水平,也檢驗一下教學成績。明天就要考試了。還得準備一份考卷出來。
他這頭自忙著不提,那頭章清亭的賣房大計也漸入佳境。在跟方德海商議過后,決定盡量不賣,只做出租。
唯一一家只請了李鴻文的老爹談了談,沒給他報高價,但李老爺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有點貴,表示不要了。
如此也好,章清亭專心做起了出租生意。這出租也分不同用途,收取不同的租金。十兩銀子每月的起價,若是做些飲食之類比較容易弄得臟亂的買賣。還得加付租金。所有的鋪子一律是一年簽一次租約,租金也得一次性提前付清。
條件雖然有些苛刻,但還是有顧客上門。首先租出去的就是章清亭家緊鄰學堂的那間后院。來租房的是老胡同里最大的那家綢緞莊,那家老板早就想換個新的大鋪面了,一直接不到合適的地方,現在看中了這條胡同里的院,感覺非常合適。況且章清亭還建議他把二樓設成雅室,專門招待有錢的太太姐們。那老板覺得這主意很不錯,當場就放下租金準備開新鋪子了。
章清亭旗開得勝,備受鼓舞。準備再接再厲,趁勝追擊。
但趙王氏卻挺不能理解,為什么蓋了那么多的房子都不賣呢?萬一日后租不出去豈不虧了?這還該著外頭那么多債呢!縱是把租金全都收上來,也只是把債還了,連本都沒撈回來。
不行!這個事情她得跟趙成材好好談談。雖說她現在不當家不主事了,可總不能連個說話的權力都沒了吧?
等下午趙成材從學堂里忙活完了回來,聽了娘的話笑道,“現下國泰民安的,又不打仗,娘您怕個什么勁兒?這租房子雖然來錢慢,但四五年后,回的全都是利息了!您上外頭那條老胡同打聽打聽,就象咱們之前租的那個絕味齋,人家光靠那一個店都可以夠一家人的嚼用。再看看咱們這條胡同,這么多套房子,日后收起錢來,您才叫手軟呢!”
趙王氏心中一喜,隨即又拉長了臉,“還能輪得到我收錢?怕是做夢吧!”
趙成材嘿嘿一笑,說個活話,“暫時不大可能,娘子收了錢要還債,還得干別的營生,也許日后會有機會吧!”
趙王氏半喜半憂,卻又問道,“那絕味齋空出來,你們打算怎么辦?”
“早還那劉老板了!把多的租金退了我們,他又自去租給旁人了。咱們這胡同起來了。也抬高了他們那邊的租金。他倒巴不得我們退呢!”
趙王氏聽著有些心疼了,“那咱們何不自己拿去轉租?還有兩年期限呢!”
趙成材搖頭,“這又何必呢?那劉老板本來就不大好說話,不過是幾兩銀子,懶得費那個工夫。要是真有那個精,不如琢磨著以后做點什么才好!”
“要依我說,就得買田!”趙王氏早想好了,“象做那些個生意都太不穩當了,還是買田收租最好!你看哪個有錢人家不是置田置地的?我都替你們看好了幾塊良田了,什么時候要買,我帶你們去瞧!”
“娘!”趙成材耐心勸說著她,“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娘子自己干吧!您別操那些心了!再說,這買田都是人家有正經買賣了,再有閑錢才買的地。咱們雖然有這幾套房子,但只是個安逸之計,還得再找個賺錢的門路才行。光靠買地那哪成?”
趙王氏瞧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傻孩子,你要你媳婦掙那么多錢干嘛?能過上一般的好日子就夠了,她要是掙那么多錢,不把你比下去了?”
這話趙成材可不愛聽,“娘子她有本事,能多多掙錢我才開心呢!怎么說掙錢多了,就把我比下去了?我跟她可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子,我讀我的書,她經她的商,這個搭配得才剛剛好呢!”
“這話怎么說?”趙王氏不明白讀書跟經商有什么關系。
趙成材不愿多言,“總之您記住,只有我的書讀好了,娘子的生意才能做得好。反過來,娘子的生意做得好了,也會逼著我更加念好書去上進。我們倆這樣,才算是相得益彰,互為犄角。”
“聽不懂你在說些什么!”趙王氏被他越繞越糊涂,不過瞧兒子這么自信,她也先放下一半心來。
趙成材正抬腳準備到胡同那邊去幫幫忙,卻見張金寶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姐夫!你快過去瞧瞧吧,大姐在那兒跟人吵起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
張金寶也說不清楚,“我沒跟在旁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忽然聽見她們吵了起來,還吵得挺兇的,就趕緊回來叫你了!”
趙成材匆匆忙忙趕到現場一看,已經圍了許多人了。還沒擠進人群里,就聽見有個女人在尖銳的叫罵,“你個殺豬的狐貍精!原來竟是這么做生意的?我瞧你不是賣豬肉,敢情是賣皮肉吧!”
這個罵得實在太難聽了!趙成材火往上沖,分開人群就往里擠。
卻見晏博文已經憤怒的沖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凈點!不要血口噴人!”
“喲!怎么?心疼了?請問她是你什么人哪?一個伙計都招成這樣的白臉,難怪這么為她拼命!”
趙成材聽這言語不善,定晴細看。
就見那婦人也就二十來歲,長相不俗,眼角眉梢卻透著點說不出來的風騷之意。穿了身黃衣綠裙,非常的鮮艷,頭上點綴著兩根金釵,頗為華麗。她身后還袖著手低著頭站著一個年輕男子,生得倒也相貌堂堂,只是形容有些猥瑣。二人似是夫妻,身后停了輛馬車,還帶了兩個丫頭。
章清亭這邊已經是氣得滿面通紅,渾身發抖,怔怔的往下掉眼淚,旁邊張蝶和方明珠扶著她,俱是又羞又惱,偏那婦人言語下流,不敢接話。
見他們都不出聲,那婦人越發得意,還故意往晏博文跟前湊,“怎么?想打人么?那就來啊!別客氣,就沖這臉上來!”
晏博文給那女人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緊握著拳頭就是不敢動手。
這是哪里來的人找碴?趙成材首先想到的會不會是后頭老胡同里的房東見這邊生意好了,過來鬧事?
他壓下怒火,上前厲聲喝止那婦人,“這是怎么了?有話不說好好說么?”
那婦人搖著一把扇,斜睨著他,“你又是哪根蔥哪根蒜?莫非也是這個殺豬女的相好?”
“混帳!”趙成材勃然大怒,“我是她相公!”
但見這婦人體態妖嬈,舉止輕浮,言語也諸多不雅之處,趙成材在盛怒的同時,也開始有些懷疑。哪有這樣的大戶夫人?恐怕多半是來鬧事的!
他沉下臉來與之對質,“請問您又是哪家的夫人?如此出言羞辱我娘子,豈不知我們北安國律法上有明文規定,若是隨意污辱誹謗他人,尤其是有功名之人,輕則杖責三十,重則發配充軍!我娘子與我夫妻本是一體,你既當眾羞辱她,便也是羞辱我了!你今日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可休怪我不客氣!”
那婦人色一凜,隨即又滿不在乎道,“唬誰呢?這兒的縣太爺都已經卸任了,難道你還能把我告上公堂?”
(PS:周末愉快!天寒地凍,窩在家里來看文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