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造神話

第二百零六章 你算過了

劉淮不太信眼前的人能夠與命相搏。

命運是世間最難琢磨的事物,也是這世間最難抗衡的事物。

它看不見,摸不著,卻在歲月之中拘束著世人。

不是人想更改命運就能更改命運的。

劉淮見多太多人在歲月之中沉淪的。

“謝道長了。”

羅文天平靜的回道,在面部看不出絲毫的喜怒。

劉淮見此對于眼前人高看的一眼。

喜怒不形于色,榮辱不動于聲。

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尤其是這群在衣食無憂之中長大的青年,他們對于命運的無情本來應該是知道最少的。

“不用謝我,我已經應了下來,自然該如此。”

盡管劉淮覺得眼前人的城府不錯,但是這并不值得他留意太多。

十年相師,他見過了多少世間繁華,人世奔走多少人的命運舛途。

這世間不是有能力就能夠成功。

有時候,一點點的運氣勝過了多少奮斗。

“還有一位,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快點吧,時間快到了。”

劉淮擺擺手,看了一眼遠處的會場入口,然后對羅文天示意下一位。

馬上帝國的人就要到了,這第三卦還要在他們來之前算完。

羅文天聞言,望向嘉賓席和評委席。

僅僅是一個名額,這才是最難的事情,因為參與者太多了。

即使沒有參與的,他們來到這里便是對整個活動最好的支持。

“道長,就讓我們之中面相最好的那人上去吧。”

羅文天不想得罪任何人。

就讓那虛無縹緲的運決定一切吧。

“你倒是會鉆空子。”

劉淮黑白交織的道袍有著一種虛無縹緲的韻味,他抬起右手向著前排指去。

“那請哪位先生上來吧。”

章九齡皺了皺眉。

“我?”

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道:

“我的命很好嗎?”

“其實你們這些人的命都并不差,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多少人生來就窮困潦倒、手足不全,你們榮華富貴,怎么不算是極其幸運的人。”

劉淮對于眼前的這些富家子弟輕笑道。

面對劉淮的調笑,章九齡卻是不卑不亢,他只是靜靜道:

“但是,道長卻絲毫看不上我們。”

一語中的。

但是卻讓在場的人心寒。

劉淮搖搖頭,不在這個問題之上繼續糾纏。

“說你要算的卦吧。”

章九齡聞言站起身來,他越過被那一句話傷到的眾人,在紅毯之上大步走上了高臺。

面對站在高臺中央的劉淮,一身黑衣的章九齡靜靜道:

“算我接下來要行的大事,能否成功?”

與劉淮的陰陽黑白不同,一身墨黑的章九齡在滿世界的朱紅之中,顯得是一種莊重。

劉淮一揮袖袍,將在地面陰陽八卦上的三枚洪武通寶席卷了起來,然后他輕輕一擺手,銅錢便朝著章九齡飛了過去。

章九齡接下來了三枚銅錢,他看了一眼道:“明朝初年的洪武通寶。”

“對,這銅錢樣式本是先祖所留,最適合卦象推演。”

“是嗎?”

章九齡將三枚洪武通寶高高拋起。

伴隨著銅錢落下的聲音,整個世界在劉淮眼中都似乎寂靜了下來。

他在道袍之中的右手不斷的掐算著可能。

但是越算便越是迷霧重重。

仿佛在無形之中似乎有人在阻擋他窺探這與其相關的秘密。

劉淮的眉頭開始緊緊皺起,他在道袍之中的掐算開始越來越快。

一道道迷霧的絲線開始被他撥開。

“不對。”

一滴滴汗水從劉淮額頭之上滲透而出。

劉淮在掐算之中,在他的識海之中忽然迷霧散去,出現了一道偉岸的身影。

他鼎立天地,白衣傲視四方。

但是在劉淮的角度卻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是誰?

劉淮被此一驚,想要睜開雙目,但是卻如何也睜不開自己的雙眼。

自己被困住了。

一個驚人的念頭劃過自己的心間。

劉淮的額頭之上的汗水越發的濃密。

遠在太白山雪峰之上的秦楚明化身姬滿此時睜開的雙眼。

“無知。”

隨著姬滿聲音響起。

在劉淮的識海之中,無盡黑暗之中,如同太古混沌迷途,一雙明目啟張。

日月當空,陰陽混淆。

一瞬間,天地都瞬間變換。

恍然之中,如同天地震動般的聲音響起。

“恃才放曠嗎?”

無盡的信息涌入劉淮的腦海,剎那間劉淮實話感到每一個話音之間似乎都有無盡的細節,這些細節如同如同海水倒灌江河。

讓劉淮感到無盡的疼痛。

就在劉淮感覺到頭疼欲裂的時候,一切又瞬間都煙消云散。

恍然之間,劉淮似乎看到無盡的云海,在云海之中一座山峰沖破了云霄,露出雪峰與古樹落花。

在山間還有拂面的微風,在古樹之下,一道看不清身影的偉岸身影似乎看了他一眼。

一瞬間,劉淮就像是被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樣。

他身上的毛發全部炸起。

肌肉開始不由的顫抖。

在會場之中,劉淮此時衣襟已然全部被汗水浸濕,而他還在不斷的顫抖。

章九齡皺眉看著眼前的道士。

這情況怎么感覺有點不對。

而在劉淮識海之中,白雪之巔,落花之下,那道白衣開口了。

“劉家小輩,你算過頭了。”

也不見那道身影有什么動作,整個太白上的無盡云海翻滾了起來。

一瞬間,一個巨大的青銅古鼎顯現。

伴隨著一聲古鼎的輕響。

劉淮只感覺喉嚨一甜,便從在識海深處的畫面之中被扔了出來。

一瞬間天地倒懸。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剛剛看到正是在太白山之上一切。

秦嶺。

被無盡云霧裹挾的太白山上,無盡的云霧滾動,似乎就像是太古巨獸醒來了一般。

在山下駐扎的第九局軍旅的偵察兵抬頭望著太白上的云海異動,連忙報告上司。

“什么?”

駐扎在太白山之下的軍旅負責人,走出軍帳,他抬起頭舉起手中的望遠鏡,向著那如同幻境一般的高山望去。

“怎么會?”

在山下駐扎的隊伍可是知道山上是什么。

那是昆侖妖族東出后,鎮壓了昆侖妖族的明朝強者。

“難道有什么人誤入太白山驚動了他?”

軍官不敢怠慢連忙上報。

一人之威,可動國。

而千里之外,隨著太白山之上的云霧翻滾。

劉淮一口血噴了出來。

鮮血灑在劉淮與章九齡之間的陰陽八卦圖之上,不少的血跡斑點濺在劉淮的黑白道袍上。

“你算過頭了。”

一聲如同道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回蕩。

像是告誡,又像是警告。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但是卻一瞬間使得劉淮周身之中的氣亂了起來。

在他吐出那一口郁結在胸中的血之后,他立馬盤坐,緩緩閉上眼開始調息胸腹之中亂竄的內氣。

整個會場之中,霎時間眾人面面相覷。

“這是發生了什么?”

“難道還有什么不能算的?”

“這道士是怎么了?”

在后方,少林與武當的門徒也在疑惑著。

卦術與相術這種竊天地之玄機的術法,不是常人能夠學會的,即使是他們這種傳承千年的圣地也是難以窺探其玄機。

門派之中倒是有相關的典籍,但是有時候不是光靠典籍才能學會的。

“怕是算了什么不能算的。”

吳長生道:“我聽聞師長說過,卦術與相術極其耗費心力,難道說他算了超過自己極限的?”

就在這時候,陳向燕輕輕用手指點了點陳平,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陳平面無表情,但是還是說話了。

“他確實是算了什么超過自己極限的事。”

“你還懂算卦?”

“不懂,但是我讀過相關的書籍,即使不太看得懂。”

陳平的神情一直如同萬年的玄冰。

即使說自己不懂,也沒有絲毫的愧疚。

半晌之后,高臺之上,劉淮緩緩抬起頭來,他雙目緊緊盯著眼前的章九齡。

“你到底要做什么?”

劉淮的聲音不再像是之前的大道玄音,而是嘶啞之中帶著無與倫比的慎重。

看著劉淮這般慎重的樣子與他嘴角留下的血跡,章九齡忽然笑了。

笑聲在整個會場之中回蕩。

在笑聲停下時,章九齡帶著笑聲的尾音道:

“你算不到?”

劉淮的表情一僵,但是想想腦海之中那無盡云海、萬山之巔處的那道聲音。

他吸了一口氣神情漸漸的平靜下來。

“這件事怕是與一位大人物有關,天下之中,我算不到的只有太白山上那位與黃河那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做的事便是與太白山那位有關。”

太白山那位是誰?

整個會場之中無論評委席、嘉賓席還是前排的眾人皆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古道君與修士們可是知道那是誰。

而修士們則是更加清楚。

明朝大能,九州護鼎人姬滿。

“算是有關吧。”

章九齡看著劉淮狼狽的樣子笑了笑。

“原來還有道長算不到的。”

章九齡無悲無喜,只是平靜的說道。

“自然有我算不到的,世界之大,我也不過是一個塵世之中迷途的修道者。”

劉淮開始收斂他的傲氣,這一次的境遇也確確實實的打破了他的高傲。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卻是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但是劉淮心中也有著一個疑問,太白山上那位究竟有多強。

隔著千里感知到他,然后警告于他。

這怕是真的是無敵人間的境界。

就是那位黃河之上的老人也要差上許多。

先祖,這便是你那個時代的修道人嗎?

當年你縱橫天下,謀定世間的時候,便是與這群人在斗嗎?

就在劉淮陷入沉思的時候,章九齡出聲了。

“道長,那這一卦怎么算?”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實話。”

“與那位有關要是算計,你性命堪憂。”

章九齡聞言,又道:

“我若是想拜師呢?”

“機會渺茫。”

劉淮低頭忍住自己想要繼續算太白山上那位的念頭。

這世間太白山上那位,世人無人可以與之匹敵。

一次,可以說是無意冒犯,但是兩次,絕對就不會簡單了。

看著章九齡認真的神情,劉淮道:

“但是聽道有可能。”

“那就試試。”

章九齡說完,似乎覺得劉淮這人除了有點臭屁之外還不錯。

于是又道:

“道長還好吧。”

劉淮緩緩用右手撐起身來,道:

“還湊合,那位沒有傷人之心,不然我懸。”

今日方知世界之大啊。

在心中低吟了一句。

劉淮神色開始恢復那種世外高人的形態。

就在這時候在會場之外,傳來一陣喧囂聲。

像是有什么人在強闖會場。

“發生了什么?”

羅文天皺眉道。

未等到有人回答羅文天的問話。

大和尚帶著第九局的人便已經走了進來。

自那日王道一與胡子明說了劉淮的存在,胡子明便一直留意著劉淮的動向。

在劉淮剛剛進入帝都市的時候,第九局便已經收到了消息。

走進了會場的大和尚無戒高聲道:

“劉施主,應該知道大和尚是為何而來。”

無戒的聲音幾日不見,聲音越發的像是真正金剛降世。

他的身形也是越發的高大威猛。

“走吧。”

劉淮聞言擦干凈了嘴角的血跡,抬起頭道。

他來之前便算到了有這一出,不過他本來就是來自投羅網的。

走下了高臺,劉淮走到無戒身旁的時候,和無戒打了個招呼。

他們在與陳奉一戰的時候,相互之間有過見面。

也算是患難之交了。

但是這時整個會場之中的人卻喧鬧起來。

“是帝國的人。”

“這位劉道長也是帝國的人?”

“可能是。”

最終下臺的時候,大和尚看著高臺之上如同逃犯的少林和武當的后輩。

“還跑什么,與我一起回去吧。”

“是,無戒大師。”

少林與武當的人也不再在逃了。

無戒說完話之后看向遠處的陳家人。

“幾位如果想的話也可以一起,對于陳施主,大和尚可是佩服的很。”

陳向燕站起身,回道:

“不勞煩大師了,我們還準備在帝都之中轉轉。”

“施主轉轉無妨,但是帝國正在風云變動之際,請施主不要為帝國帶來麻煩。”

大和尚高聲道。

“放心。”

無戒最終環視四周,看向了隨自己來的中尉,道:

“至于這里,交于林長官你們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