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筑

46、膽量

王剛問,“你的意思是搞個門面,然后跟百貨店和路邊攤一樣,一件件賣?”

凌二抿口啤酒,不以為然的問,“那你以為呢?”

凌龍道,“就是不知道好賣不好賣。”

凌二道,“只要有貨,不愁賣不出去,市區的幾家服裝店還有百貨我都去看了,根本沒有質量可言,也就花色和款式稍微能過得去,就這,每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明天你們就去找鋪面。”

他滿懷信心地說完,其他人反而沒有動靜了,剛才還討論的熱火朝天,表現的干勁十足呢。

怎么正兒八經的要做事情的時候就都蔫吧了呢?

王剛猶豫了一下道,“咱們之前搞國庫券也是偷偷摸摸的,政府倒是摸不著我們邊稍,你說現在要是這么光明正大的搞,不能惹出什么事吧?”

凌二道,“剛剛你們不是還吹牛說認識多少江浙私人老板嗎?人家能做,咱們為什么不能做?”

凌龍道,“我覺得還是慎重一點好,很多私人小作坊,大多數是在自己家里做加工的,全本地人,村里,鄉里干部都是熟人,何況做的人也多,有一句話不是叫什么,法不責眾。

稍微大一點的,也是掛在公家單位底下的,湊合著弄。

我們這不一樣,你看看除了幾家米機房,早點攤子,小飯館子,剩下的真沒什么人搞,你說,咱去出這個頭,合適嗎?”

王剛等人也跟著附和著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凌二心里暗自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怪他們,畢竟他們不是他這樣的重生人士。

他想了想道,“那就年后再說吧。”

心里雖然有點不甘,但是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他相信他能說服他們,但是真正的生意層面,不是靠一時意氣,而是長久持之以恒,如果心里不堅定,沒膽量,做了還不如不做。

他凌老二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王剛看到他臉色不好,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你要是真確定搞,咱們就搞。”

他也準備豁出去了。

凌二搖搖頭道,“等年后看情況,現在都歇著。”

他轉過頭道對潘宥誠道,“你離我近,有時間常來,我這邊偶爾可能還有點事情。”

“好。”潘宥誠回答的毫不猶豫,他沒什么學歷,但是是當過兵的,東南西北走過,生死場上闖過,不管是膽識還是見識,比王剛他們多一點,所以凌二和他說要在市里搞門面的時候,他是真心支持的。

王剛等人扭扭捏捏的,他倒是有心說,你們不敢干,我來干。

卻偏偏不能這么說,得罪人。

現在,凌二主動開口,他沒有不應的道理,甚至是求之不得。

一趟浦江之行,分紅加上工資,還有凌二給的津貼,他至少賺到了二千塊錢。

可以說是衣錦還鄉,他給父母還了因為他結婚欠下的150塊錢外債。

然后又給老婆孩子買了新衣服,結婚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給老婆買新衣服,畢竟家里倆孩子,什么都要先緊著孩子。

現在有錢了,自然要多補償!

有那么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自信,再加把勁,說不定就是萬元戶了!

“萬元戶”,每想到這個詞,就壓不住心里的激動。

現在,讓他做小販,賣蘿卜纓子、蘋果、蘆柑,那是不可能了。

隱隱約約,他覺得只有跟著眼前這個半大孩子,才是他將來唯一的出路。

他甚至想把家挪到凌二家旁邊,買不起房子,自己該租的起吧?

而且,他很羨慕凌家的老三老四有機會在城里讀書。

他自己倆孩子,兒子七歲,閨女五歲,為什么就不能在城里讀呢?

凌家搬家,他是跟著過來的,第一次見凌三、凌四的時候,那倆孩子對一切都新鮮,穿著的土里土氣,但是這一次,他發現變化很大,不知底細的,簡直以為就是城里土生土長的。

他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做城里人。

他是說做就做的人。

第二天一早,他沒有跟著王剛等人的拖拉機走,推脫有事情,悄悄的在附近找起了房子。

最后在一中附近找了三間民房,距離凌家不足八百米,但是三間房子湊一起還沒凌二家的前屋大。

但是,他看著喜歡,房子是房東新建的,用來租給附近的學生和家長,紅墻黑瓦,怎么都比老家土坯房強!

租金一個月八塊錢,他怕他媳婦不同意,一咬牙先交了一年的房租,先斬后奏,造成既定事實,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至于孩子上學,更簡單了,附近的小學又沒門衛,直接進校長室。

只要肯給借讀費,什么都好說。

所以,當他突然搬到這邊的時候,凌二都是嚇了一跳,居然事先連個招呼都沒有。

不過凌二對他也突然看重起來,這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要上課,沒法幫著搬家,便讓大姐去搭把手。

凌一是個熱心人,潘家媳婦一到,便幫著打掃衛生,到處采買。

凌二下午放學過來的時候,倆人正在討論省錢小竅門。

潘宥誠媳婦吳燕青三十來歲,個子不高,身形苗條,瓜子臉上的一雙大眼睛開始瞅著傻都不順眼,故意賭氣似得,屋里屋外,橫豎都能挑出一番毛病。

但是,一天下來,逃不出真香定律,從心里來說,她不得不承認,城里就是比農村好。

三間透亮大瓦房,水泥地,隨便一收拾,干干凈凈,哪里像老家,土坯房,泥巴地,怎么都清掃不利索。

門口還有大片空地,想養雞就養雞,想種菜就能種菜。

最重要的是,用水方便,在老家,全村人共用一口井,她男人不在家,她每天都要去挑兩擔子,挑水倒是累不著,關鍵是經常挑不到水,特別是冬夏兩季,井水經常是干涸的,用的人太多了。

她們還是吃河水居多,哪怕是加了明礬,也照樣是不干不凈,跟村里大多人一樣,隔著一階段便要吃驅蟲藥。

城里多好,不但有自來水,還有屬于自己單獨一家的井。

她簡直幸福的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