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考試終于開始了,而此時,報名參加考試的士子數量已經超過了兩萬人!
當看到參加考試士子總數量時,便是朱由檢都感到驚嘆,這江南的讀書人實在是太多了。
其實相對江南各府讀書人總數量來說,這次報名參加考試的士子并不算太多。
江南各府相對富裕,凡是家里有余糧的都會供子弟讀書,即便沒有考取功名的天賦,識些字去當學徒也容易的多。大明各省各地,若論識字率的話當屬江南最高,遠勝北方各省。江南每個縣,每逢縣試之時,參加考試的童生數量少者千余,多著數千,江南幾十個縣,童生以上的讀書人有多少可想而知。
但因為種種原因,來參加考試的士子數量并沒有太多。也許是時間緊促,稍遠些居住地偏僻的士子沒有得到消息,或是很多士子心存疑慮。畢竟在很多士子心中,唯有科舉才算正途。什么鎮官之類的只是皇帝私相授予并沒有通過吏部,算不算官都難說,沒什么意思。
不過即便兩萬余人,數量也非常龐大了。整個鎮江府城中,就找不到能供這么多人同時參加考試的地方。府學地方雖然大,也只能容納三四千人。
于是考場就設在了江邊的空地,以布幔隔出一個個考場,每個考場能容納三四十人。征調了鎮江府城內外很多人家的案幾、桌子,好歹湊出了兩萬多副,讓士子們可以趴在桌子上答題。
每個考場設兩個監考,來回巡視考場紀律,遇到作弊的一律拖出,直接取消考試成績。而這些監考人員皆從禁衛軍抽調,對地方官府差役,朱由檢并不放心。
考試分為兩場,上午兩個時辰考策論,下午一個時辰考算術法律。中間有半個時辰的吃飯休息時間,有差役負責把飯食送到考場,考生們則不許亂跑。
考題分為三個部分,一是策略,再是算術,第三部分則是法律題。
策論是朱由檢親自出題,題目是:論江南田畝人口賦稅。算術是隨行的科學院數科畢業生所出,共五道算術題,三道題來自九章算術的基礎題,雞兔同籠之類,一道是計算田畝面積,最后一道則是較為復雜的幾何題。法律題出了十道,都是背誦大明律相關條文。
從難度來說,題目并不太難。無論是算術還是法律條文,都不難,只要稍有涉獵便能做出。而策論題則全憑自己的見識,想寫好沒有點真才實學不太容易。
但對參加考試的很多士子來說,策論卻是最容易的。因為是策論,不是八股,按照自己的想法隨便寫就是,總能夠寫出來。而算術和法律就不同了,不會便是真的不會,無論如何都做不出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做不出來,有些士子感覺科舉無望,會選擇做賬房這樣的工作,便會學習一些算術,算術題對他們便不難,五道中做出三道完全沒有問題。而大明律的話,很多家里都有一本明大誥,若是翻看過的話,也會記得一些條例。
最難的是那些讀死書的人,讀書的目的只為了科舉,所看的書只有四書五經,其他書籍完全沒有任何涉獵,算術題和法律題對他們便難如登天了。
當然,對陳子龍這樣的天縱奇才來說,這些題都是小菜一碟。算術陳子龍自小都有涉獵,九章算術還有其他算術書籍看的不少,去年去北京時,又在科學院隨徐光啟學了幾個月,便是那道最難的幾何題也難不住他。至于大明律,陳子龍雖然不能倒背如流,但常用的那些條卻非常熟悉。畢竟他是以天下為己任的,連大明律都不懂如何拯救蒼生?至于策論,對陳子龍更是簡單。生在江南,長在士紳之家,若論對江南情形的了解,在場的士子沒有幾個比他強。
一篇策論,兩千余字,陳子龍寫的花團錦簇,有理有據可謂一篇雄文。最重要的是他不僅指出了江南田畝賦稅存在的問題,還提出了抑制兼并、解放奴仆這樣的論點。
上午兩個時辰,陳子龍只用了一個半時辰便寫好了策論,然后交卷去指定地方休息。下午的考試更是只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把算術策論題目全部做完,可謂輕松至極。
而一個考場的夏允彝雖然不如陳子龍這么輕松,但也不太困難,也是提前做好了題目交卷。
考場外,二人站在江堤上閑聊,沒過一會兒功夫,同考場的一個考生也來到了這里,陳子龍記得這個考生名叫閻應元。
“閻朋友考的如何?”陳子龍笑吟吟的打著招呼。
閻應元微微一笑:“僥幸題目都做完了,至于做的對錯卻是不知。”
“閻朋友竟然jing通算術和律法啊。”陳子龍有些驚訝的道。
“慚愧,家父是管倉庫的文吏,打小就在家父那里學了一些算術。若是科考無望,在下以后很可能會繼承家父的職位為吏,故對大明律也看了一些。”閻應元道。
“原來如此。”陳子龍笑著點點頭,“不知閻朋友算術題怎么做的,咱們對對答案驗證一下。”
陳子龍閻應元開心的聊著,夏允彝在一旁微笑聽著,不怎么插話。對小吏之家出身的閻應元,夏允彝有一種本能的蔑視,不太愿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閻應元,另一個時空江陰抗清三公之一,江陰八十一日抗清的英雄,現在還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還未繼承父親職位去官府為吏。而這個時空,建奴已經被遠逐漠北,江陰八十一日永遠也不會發生。若是按照正常發展的話,他會繼承父親位置先當個小吏,然后積功升到典史職位,但他的前途也就如此了。
然而朱由檢南巡到了江南,卻給了閻應元一個機會,使他擺脫了原有的人生軌跡,人生有了另外一種可能。
而命運得到改變的不止閻應元,還有參加考試的很多普通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