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確實有點天賦，欠缺的只是經驗的積累，只要能在各種劇組干上三四年，就能獨立執導。”老板娘茱莉·科爾曼在總裁辦公室和丈夫羅杰討論。“你會給他一份正式的工作嗎？”

“是的，他有很好的審美，這點靠天賦，后天很難學會。也有街頭智慧，能用出其不意的招數解決問題。”羅杰回答道，

“不過我聽蓋爾說，他今年才18歲，高中畢業休學一年，來好萊塢是想做人像攝影師，掙錢上大學。”

“什么？18歲？掙錢上大學……”老板娘茱莉哦了一聲，不再提讓羅納德為新世界工作的想法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好的品質，有行動力，負責任，有合作能力。

也許你應該和他好好聊聊，有機會的話幫助他一下。這個小伙子以后不論做哪行，都會有所成就的。”

“是啊”，羅杰摘下眼鏡，用絨布擦了擦重新戴上，“你可能不知道，是羅納德在電話里提出來由他當臨時導演繼續拍攝的。”

“你為什么會答應他的？他只是個劇組助理，也沒顯示出導演才華。”

“因為他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羅杰說到。

“什么提議？”

“他說我們只借了一天拍攝場地和群演，要是當天完不成重拍，就必須多付一天場地，演員，工作人員，設備等等費用。而他拍的兩條被攝影指導認可，還不如讓他拍下去。如果拍的素材可行，那就省了很多錢。如果不行，那也無非損失一些膠片。”

“哈。”老板娘茱莉被羅杰的說法逗笑了，“看來你很欣賞他從成本的角度考慮問題。”

“是的”，羅杰·科爾曼自己也笑了，小伙子的這個提議，非常對他的胃口。

“絕大多數的新手導演，只關心自己的藝術想法能否被拍出來；能夠考慮到實現他們想法所需成本的，只有三分之一；能夠在成本的約束下拍出自己想法的，就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了。”

茱莉想了想：“你這么說，羅納德似乎也適合當制片人，現在的制片人很多不懂導演和表演，只能劇組說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我會給他兩個選擇……”

“嗯，這樣對他很公平，不過我猜你會失望的，他應該去上大學。”老板娘茱莉知道羅納德上進，有點母性發作。

“羅杰，你手頭的籌備階段的片子現在怎么樣了”

兩人又開始討論起新世界公司的日常。

……

羅納德坐在總裁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喝著“味道好極了”的雀巢速溶咖啡，等著老板召見。

抬頭看到蓋爾在打字機上飛快地打字，嚓嚓嚓嚓的按鍵聲很有節奏。

羅納德很喜歡看蓋爾打字，這項技能他自己也會，也許前世在華國學過。

蓋爾的座位在總裁辦公室的外間，里間的門緊閉著。羅杰·科爾曼還在和“搖滾高中”的制片人聊，他前面進去的是二組導演杰瑞·扎克，再前面的是老板娘茱莉。

羅杰談話效率很高，一個人給20分鐘時間，就快輪到自己了。羅納德放下一次性紙杯，搓了搓手心，還是有點緊張。

年輕的身體荷爾蒙分泌旺盛，等待人生機會降臨的時候，腎上腺素在加速分泌。

羅納德提醒自己不要緊張，不過不怎么管用，手心還在出汗。他干脆不再去想怎么開口請求，把他名字放上演職員表，閉上眼睛養神。

昨天拍攝的情景又不由自主浮現在眼前，“開拍，Cut……”，很奇妙地，羅納德放松下來了。

啪的一聲，門打開了，制片人走了出來。羅納德起身打招呼“早上好。”

制片人和他點點頭，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羅杰·科爾曼的聲音透過打開的房門傳了過來，“蓋爾，請羅納德進來。”

羅納德整理了下褲子，拿起文件夾，邁步走了進去。

“請把門關上”，羅杰·科爾曼看上去很高興，“羅納德，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昨天拍的樣片很不錯。”

“科爾曼先生，謝謝你的信任。”

“今天請你來，我想和你聊聊你的未來。你今后在影視行業，想達到的最終目標是什么呢？”

羅納德沒想到老板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想來不能照著昨天和蓋爾說的那樣說。沉吟了幾秒，羅納德開口：

“我只有高中文憑，喜歡看電影，但并不了解電影行業。最初的夢想是想在電影劇組找個工作，這樣就能吸引更多的演員，來找我拍攝試鏡用的人像照片。這樣我能夠湊夠大學所需的費用。”

羅杰微微點頭，顯然已經知道這件事。頓了一下，羅納德繼續：

“但是在‘搖滾高中’劇組現場拍攝的這十幾天，特別是昨天以后，我的夢想有了改變。我真的喜歡這個造夢的行業，希望以后能有機會導演一部電影，觀眾喜歡看，幾年過后他們還會偶然記起。”

羅杰·科爾曼點點頭，“很好。在這一行，不管做導演，還是制片，都是需要時間打磨的，你有潛力，但還需要積累經驗。”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當我的助理，幫我處理各種事情，這樣你有機會接觸到電影的投資方，發行，制作，假以時日你可以了解電影制作的全過程。

一旦手里有了合適的劇本，就能弄到投資當導演，或者制片人。當年“教父”的導演弗朗西斯·科波拉就當過我的助理，他走的是這條路。”

羅納德拼命點頭，科波拉的名字如雷貫耳，沒想到是在羅杰·科爾曼這里出道的。

羅杰·科爾曼繼續：

“第二，繼續在“搖滾高中”劇組干活，我會安排你當剪輯助理。一部電影最終是在剪輯室里剪出來的。一旦你理解了這個步驟，再學著自己寫劇本，去找制片人拉投資。

只要有人愿意投資你，就能當導演。‘出租車司機’的導演馬丁·斯科塞斯走的是這條路。他72年給我全程拍攝、剪輯了一部‘冷血霹靂火’。上映以后，杰克·華納認可了他的才能，給了他預算拍‘窮街陋巷’。”

“你選哪一個”

羅納德呆了半晌，老板看人，真的很準啊。馬丁·斯科塞斯，也是他這里出道的？這是要抬舉自己啊。我羅納德·李，也是被你羅杰·科爾曼看中的人才。

不過自己的當務之急，還是是掙錢上大學。上大學，不光是母親的遺愿，凱倫阿姨的期待，也是華人靈魂的本能。上不了常春藤這種私立名校，也得讀個州立大學，再不濟也得混個社區大學文憑。

羅杰科爾曼看他有點糾結，說道：“你不必馬上答應我，可以好好想想，明天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不必了。謝謝你的信任，科爾曼先生。我還是想試試申請大學的電影專業，在錄取信發來之前，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留在劇組，學習剪輯。”

羅杰·科爾曼笑了笑，好像猜到了他的決定，“蓋爾和我說了你的故事，這沒有問題。如果需要寫推薦信，你可以來找我。你申請的是秋季入學吧？這段時間就安心在新世界為我工作。”

“謝謝你，科爾曼先生。”，羅納德十分感激，羅杰·科爾曼的推薦信，在業內應該有很重的分量吧。

伸出手和羅杰握了握。“不過，我還有一個小要求，不知道科爾曼先生，你是否允許。”

羅杰·科爾曼示意他繼續。

“我想在‘搖滾高中’里署名。”

“什么，那可不行。”羅杰·科爾曼笑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