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當值的守衛中,一人忽回頭看向大門,這里大門的隔音效果好,封的比較死,但他還是疑惑道:“你們聽到沒有,里面好像有異常動靜。”
其余幾人立刻側耳傾聽,良久后并未聽到什么動靜。
另一名守衛道:“應該是外面救火的動靜。”
眾人細聽聽,確實聽到一些動靜,稍加辨識就能聽出的確是外面救火的嘈雜動靜。
就連好像聽到里面有動靜的那位,想了想后也覺得確實如此,里面若真有什么異常的話,不可能響一聲就沒響了。
于是門外一群守衛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然屋里煙氣彌漫的盡頭,那只釘在椅背的火折子里紅光卻是越發顯眼了,火星子晦明不定,煎熬到最后終于呼一下晃動出了明火,冒出的火苗剛好燃燒在椅背的弧曲部位。
但那椅木似乎難以燒著,奈何火苗在不停的燒著,最終還是將那木頭給燒著了。
這火一著起來,超過了火折子那點火苗的焚燒威力,火勢立刻變猛,很快便點燃了整個椅背,漸漸向一旁的茶幾過度,火苗也點燃了木頭窗臺,火勢蔓延到了窗臺。
釘在椅背的火折子被火給燒成了殘廢,箍用的小小金屬套筒“當啷”落地。
火勢很快又蔓延到了一旁緊靠的茶幾上,漸漸過渡向隔壁的椅子。
落地燃燒的木頭也點燃了地毯,這一下立馬就讓火勢變得猛烈了,再就是地毯下的樓板,火勢越來越大。
“快看,那邊房間好像著火了。”
外面的園子里忽有人指著王雪堂房間的窗口大喊一聲。
聞聲者回頭看去,頓又是一陣騷亂,尤其是瑯嬛居的人,立馬又是一頓手忙腳亂。
還有遮羅山的人,遮羅山在園子里也扔了幾個零星的守衛當值盯著,防備有人爬墻撬窗打擾掌門什么的。
一開始就算留心到王雪堂房間里有火光的人,也并沒有在意,以為里面在搞什么,后來發現房間里的火光亮度不一般了,最后連窗戶都燒著了,再看不出是著火了才怪。
園子里的某處亭臺中,有幾名看熱鬧的人員。
一抱臂者呵了一聲,“居然著了兩場火,我還以為柴房是無意中失火來著。”
一負手者,“柴房著火,客房又接著燒了,這兩場接踵而至的火,好像燒的有那么點意思。”
另有人道:“也不知是想燒出個什么事,看來今晚的瑯嬛居要不太平了。”
“難不成是有哪家競爭的想砸瑯嬛居的招牌?”
“競爭砸招牌也不至于用這么低級的手段,你今天能燒我的,我明天就能燒你的,燒來燒去的不是孩子氣么?”
庾慶等人聽到騷動動靜,推開窗,遙遙看到了王雪堂住房窗口的熊熊火光時,皆愣住了,怎么著火了?
師兄弟三人一看就懂,著火的窗口正是設置了火折子的位置。
南竹忍不住低聲問道:“老十五,你這是要燒掉動手的痕跡嗎?”
庾慶本就驚疑不定,聞言翻了個白眼,“我燒鬼的痕跡,燒掉痕跡有屁用,目標只要倒下了,回頭一看就知道是著了什么道,有沒有痕跡該懷疑的誰也跑不了,沒必要,只要證明不了是我們干的就行。當然,沒痕跡了更好。”
南竹:“那這是怎么回事?”
庾慶:“我也不知道,按理說,那房間空氣不夠流通,火折子應該沒那么容易變明火才對。”
他自己其實也不想弄出太大的明火來,火光容易招來外人注意,他也擔心會出現功敗垂成的情況,擔心會驚動外人及時把王雪堂給喊出來。
牧傲鐵:“那究竟是成了還是沒成?”
庾慶遲疑,“已經過了這么久了,煙氣應該足以滲入里間吧?”
現在說什么都沒用,都呆不住了,都趕緊跑出了房間去現場查看。
之前躲回來是為了避嫌,現在那邊都著火了,跑去看看也說的過去,發現王雪堂那邊出現了火災卻無動于衷反而會顯得有些異常……
庭園內的樓臺上還有庾慶三人吃過的殘羹剩菜,此時也沒人顧得上收拾這里,數道人影落在了樓臺上,為首者正是瑯嬛居的掌柜呂無當。
他面色凝重地看著火舌外卷的窗口,沉聲道:“今天進出過瑯嬛居的人一律查找出來。立刻封鎖瑯嬛居,任何人不得外出,擅闖者無須顧慮,殺!”
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這前后兩場火有問題,絕不可能是碰巧在同一晚走水,就算是真的湊巧,也得嚴控嚴查。
“是。”兩名隨從領命后迅速飛身而去。
砰!王雪堂的房門是被人一腳給踹開的。
敲門無應,再想到里面的大火,誰還能顧得上禮數或會不會驚擾,直接破門了。
門一爆開,里面滾滾濃煙立刻襲來,眾人迅速屏住了氣息,瑯嬛居人員先沖了一批進去救火,跟著沖入的屠休魁等人則直闖里間。
現場不需要照明,熊熊火光足矣,遮羅山眾立馬就發現了倒在里間門口的王雪堂。
“掌門!”
遮羅山眾驚呼聲一片,都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別說王雪堂的修為,就算是個武級修士也不可能被這種煙火給熏倒。
屠休魁趕緊抱了王雪堂先離開此地再說,其實人一抱進他的臂彎,那手感就已經讓他心涼了大半。
還有其他遮羅山人員趕緊入內將王雪堂的私人物品進行收斂。
濃煙已經沖進了樓道,屠休魁抱著人跑到了樓外,在一群人拱衛下將王雪堂放平在地上,欲緊急施救。
有人迅速拿來熒石,有人則迅速摘來燈籠,還有人吹燃了火折子。
然一看清王雪堂的樣貌,眾人便驚住了,那漲紫色的面目,梗粗的脖子同樣漲紫,兩眼瞪凸。
跪坐在其跟前的屠休魁稍微把脈檢查了一下,整個人便傻懵在了那,離開的手有些顫抖,嘴唇也有些許哆嗦。
一旁的遮羅山眾,愣是沒人敢問結果如何,其實都看出來了。
跟前站的腳紛紛挪開,然后一雙腳又走到了眼前,屠休魁慢慢抬頭,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呂無當。
呂無當也慢慢蹲下了,也親手檢查了一下,然后一張臉陰沉的似乎能滴出水來,他又慢慢站了起來,嘴里咬著牙蹦出字來,“與火無關,中毒身亡!”
屠休魁目光閃爍,一番掂量后,迅速站了起來,對左右道:“你們看好掌門遺體。”說罷大步離去。
呂無當偏頭問道:“你去哪?”
屠休魁止步回頭,“敝派掌門在此遇難,遮羅山豈能罷休,我自然是要將此事通達敝派。”
呂無當:“王掌門安歇在屋內,外面還有貴派守衛把守,何人能近身下毒?你接觸王掌門好像是最方便的吧?”
此話一出,周圍許多目光立刻盯向了屠休魁,皆露驚詫感。
旁觀的還有庾慶師兄弟三人,三人悄悄相視一眼。
屠休魁猛轉身,怒道:“莫非你懷疑是我下的毒不成?”
呂無當:“我沒說是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里是瑯嬛居,是海市號稱居住最安全的客棧瑯嬛居,如今有人在瑯嬛居被毒殺,死的還是一個大派的掌門,我瑯嬛居要給死者一個交代,也要給自家招牌一個交代。
這事對瑯嬛居來說,已經砸了招牌,已經捅破了天,是不可能善了的,不但是你,任何有嫌疑的都不能走。我勸你留步,非要強闖離去的話,那只能把你當做賊心虛來處理,別怪瑯嬛居下手不知輕重。留下吧,有什么消息要傳回遮羅山,我瑯嬛居免費代勞。”
屠休魁一臉憤怒,緊握著雙拳,胸脯急促起伏,然也只能是如此,在海市強闖瑯嬛居,他還沒那么大的膽子,瑯嬛居的背景他自然是知道的。
廢話不再多說,呂無當直奔火災現場去查看,同時對身邊隨從下令,“立刻通告鎮海司大掌衛,讓他帶足人馬來抓人。盡快核實出離開瑯嬛居的人員名單,一個不許漏,抓!”
他之前下令封鎖瑯嬛居,是想查兩次火災原因,如今已經死了人,死的還是一個身份不一般的客人,一個大派掌門被殺害在了瑯嬛居,性質已經徹底變了。如他所言,已經砸了瑯嬛居的招牌,這事已經不可能善了,他寧愿先得罪其他客人事后再賠禮道歉,也絕不可能放過兇手。
“是。”隨從領命迅速離去。
火已經撲滅了,這點火也經不住一群修士出手壓制。
庾慶師兄弟三人在抬走的遺體旁轉了轉,確定王雪堂已經斃命,皆裝模作樣的唏噓感慨,之后自然是晃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三人相視無聲,盡管知道得手了,卻反而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就憑他們,居然把遮羅山掌門給干掉了?
南竹小聲打破了沉默,“喝點茶?”
庾慶和牧傲鐵都點了點頭。
一直到大頭燒好了茶水,三人也不吭聲,默默喝茶。
也只能是老實呆著了,都知道了,現在是出不去了,也離不開瑯嬛居了,也都沒想到王雪堂那邊會出現明火,導致情況提早暴露了。
三人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件事情,是該商量一下該怎么應對可能會發生的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