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試是最能夠體現一個人的思想及性格的一個關卡，這個人是老成持守，還是開拓進取；是紙上空談，還是敦本務實。都能在筆試之中體現出來。

不過馬鈺還是有著一絲遲疑：“師叔，現在弟子們還小，考他們這個是不是有些早了？”

“早不早考過之后便知，況且，三歲看到老，只要思想方向不錯，即使細節把握不準也沒什么。他們基本都是同齡人，矮子里面拔長子，基本也算公平。”趙玄掃了一眼在下面奮筆疾書的弟子，低聲回道。

此時筆試已經開始，就在這重陽大殿之內。一共給他們兩個時辰，由趙玄、馬鈺親自監考、批卷，答到什么程度，也只能看這些弟子的本身了。

這些弟子明顯在之前比武的那幾天就早有準備，發下筆墨紙硯后，直接動筆，但也有那么幾個寫著寫著忽然眉頭緊鎖，似乎寫不下去了的樣子。

趙玄視而不見般，悠哉悠哉的在殿內溜著彎，時不時的停在某一個弟子身后，掃兩眼他的“試卷”，之后也不發表什么意見，繼續到下一個弟子身后觀看。

時間一晃就是兩個時辰過去，有得弟子已經寫完，正在校對，而有得弟子卻還在寫寫畫畫。

馬鈺走到眾人面前道：“好了，筆試結束，大家都出去吃飯吧。等我與你們師叔祖批閱完后，再進行下一場比試。”

一眾弟子領命出去，有得眉露喜色，明顯對自己的答卷很有信心；有得弟子則唉聲嘆氣，看來自己都對自己不滿意。

等眾人全都離去后，馬鈺便吩咐沒有參加考核的弟子，為他與趙玄送來飯菜。將一眾試卷歸納好后，不禁苦笑道：“師叔，看來這也是一個大工程。”

趙玄笑而不語，竟自從試卷中抽出幾張，拿出第一張遞到馬鈺面前，道：“你先看看這一張。”

馬鈺面露疑色，將試卷接在手中觀看，可漸漸的，眉毛不由得皺起來。

這筆試考的是弟子對全真教日后發展方向的規劃，而這名答卷的弟子雖然并非紙上空談，可滿篇都是借勢之語。

比如說其上寫到，可以向朝廷借勢，可以向其余教派借勢，可以向農民百姓借勢，總之是通過借勢，最后將全真教發展光大。先不說此已偏離道家真意，便是全真教此時已經成為天下第一大教，如何需要借勢？

“此子雖然智謀不錯，但眼界不夠，氣量也不夠，當不得掌教之位。”馬鈺思索了片刻道。

趙玄點點頭，道：“師侄可知此人是誰？”

馬鈺搖搖頭，這些試卷都是參考了科舉制度，每一張上面的名字都由弟子親自用封條粘上了，如果單看筆跡，他也看不出是誰的來。

趙玄見此笑道：“你揭開看看不就得了。”

馬鈺扶額道：“卻是弟子糊涂了，這張試卷既然已經斷定不通過，那看看也沒什么。”說著用手揭開上面的封條，待看到名字，忍不住輕咦一聲：“竟然是志敬那孩子？”語氣十分不可思議，似乎沒想到寫出這樣一篇文章的竟然是他較為看中的弟子。

趙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拿起一張試卷遞到馬鈺面前，道：“你再來看看這張。”

馬鈺沒有遲疑，接過來拿在手中觀看，邊看不由邊點頭道：“這位弟子還不錯，眼界開闊，氣量非凡。”

原來這第二張卷子上點明全真教已經是天下第一大派，今后的發展，只定在廣收弟子，廣結良緣之上。此乃是老成之言，很難想象竟然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寫出來的。不過到看到最后，馬鈺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這名弟子卻是有些想當然了，竟然說‘勤練武功，只要武功第一便可保全真教不衰落’。此言用在江湖雖然有幾分道理，可真正的大教又其實幾個高手便能撐起來的？若是不修道德，不講仁義，便是教派再大也會滅亡。這位弟子雖然老成持守，可對自己也太過自負，亦不是掌門良選。”說到最后真跟要選接班人一樣。

趙玄聞言還是笑笑，道：“他卻是武功太高，沒遇到過敵手，只要以后受些挫折，多加磨練，也不至于盲目自大。”

馬鈺聞言心中一動，揭開封條，果然姓名欄上寫著“李志常”三個大字。

這時趙玄又遞給他一張試卷，道：“你再來看看這一篇。”

馬鈺沒等趙玄說完，便已經接在手中仔細查看，邊看邊大點其頭，道：“這位弟子不錯，敦本務實，心胸廣潔。言明我全真第一大教的威風不在武功，而在得民心。我全真教一向以護民為本，嚴守清規戒律，待人親切，救護百姓，忠肝義膽，為國為民，自然得天助自助。只要長此以往發展下去，自是人人信服，百姓愛戴……”說到最后忍不住揭開封條，看過其上姓名，忍不住驚訝道：“竟然是志平這孩子，沒想到他如此年紀，就能有這般見識！”

何止你沒想到，就連我一開始都沒想到好不好！趙玄忍不住心中吐槽道。

誰能想到一個眾所周知的淫賊反而是全真教見識最廣、眼界最大的一個？

實在搞不懂以尹志平這么廣闊的心胸日后為什么還會一時想不開把小龍女給xxoo了！

難道就是堪不破美色那關？

就在趙玄吐槽的時候，馬鈺的雙眼卻忽然一亮，盯上他手中的最后一份試卷，道：“難道還有比志平的言論更好的弟子？”

趙玄回過神來，詭異一笑道：“你自己看看吧。”十分玩味的塞到馬鈺手中。

馬鈺心中疑惑，實在搞不懂趙玄這詭異的笑容是從哪來的，可等他看到試卷上的字，終于忍不住一陣目瞪口呆，只見其上寫到：

“發展門派，自然是要多收弟子，然后弟子再收弟子，然后自然就壯大了啊……”

再然后就沒了！

沒了！！！

馬鈺無語半晌，干咳一聲道：“這位弟子……嗯，這位弟子……咳咳……這位弟子說的很好，只要人多，自然是最好的發展。”

趙玄看著馬鈺那張憋紅了的老臉，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卻是一位女弟子的‘高明’見解！”

女弟子？馬鈺心中一動，全真教的女弟子都屬孫不二門下，他想到這里，馬上揭開封條，待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終于忍不住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道：“果然是這位程瑤迦，她是不二前年收的弟子，本是富裕人家的大小姐，為人最是羞澀，連與師兄弟們說話都會臉紅。本來她并不住在教中，只不過每年來兩次來看看她師父，這一次正好碰到不二不在……我早該想到是她，除了她之外，恐怕也沒人能寫的出這樣的答案。”

趙玄失笑道：“我還是比較好奇這樣一位弟子，為什么參見這次選拔？要知道她可沒參加第一場武試。”

馬鈺搖頭道：“這我也不知，不過想來是被師姐妹們逼得。不二的弟子中，確實有幾個閑不住的。”

趙玄笑了笑也沒在意，那程瑤迦只是個不輕不重的配角，最后與陸冠英結婚。結局不錯，還引不起他的注意。

“師叔為什么單拿這幾張試卷出來？”馬鈺忽然問道。

趙玄道：“這幾張試卷可以說是所有試卷發展方向的代表。以趙志敬為首的，都是講究借勢的，可細節規劃不如趙志敬；以李志常為首的，則可歸納為守成一派，同樣沒有志常的見識廣博；以尹志平為首的，也都講究個以護民為本，為國為民，同樣也如前兩者一般，比不上尹志平的；而至于以程瑤迦為首的……就當是看著玩吧，雖然沒有她的這么離譜，但也是不切實際，與廢話無異。”說著，他雙掌一揮，只見那些試卷無風自動，嘩啦啦分成四疊。輕抬下巴，示意馬鈺上前察看道：“類別我已經給你分好了，至于如何錄取，就看你怎樣選擇了。”

馬鈺此時已經見怪不怪了，沒有管趙玄怎么這么短的時間就能記住每一張試卷的內容，更沒有去懷疑，沉吟片刻道：“依弟子看來，這筆試一關，志平當屬第一。而志常之言，雖然有些瑕疵，但暫可定為第二名，至于第三名……”他想了想，搖搖頭道：“志敬之言雖然可行，但與我道教經義不符，也只能在同志平一樣的那一疊試卷中擇優選取一張。”

趙玄卻搖搖頭道：“你不必顧忌我，那李志常確實還需打磨一番，這一場就先磨磨他的銳氣。”揮手從尹志平那一摞中挑出兩張，道：“我看這兩人就不錯。”

馬鈺接在手中，細細看去，滿意的點點頭，揭開封條一看，只見一個名為崔志方，是太古子郝大通的弟子；另一個名為祁志誠，是長真子譚處端的弟子。

這時候送飯的弟子才剛剛回來，趙玄與馬鈺吃過之后，將尹志平定為筆試第一，祁志誠定為筆試第二，崔志方定為筆試第三，接下來就開始準備道試的題目。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