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親人相見
官船沿著古運河,一路經過寒山寺,蘇州已經近在眼前。
這一回出來迎接的,比之金陵有增無減,顧有德站在最前面,眺望遠處。
當初他力排眾議,選擇扶持侯玄演,雖然幾經波折,但是總算保住了這層親密無間的關系。
如今侯玄演步步高升,早就反哺蘇州顧家了,彼此間的關系更加的牢不可破。
顧守業聽說侯玄演殿前請婚,牢騷不斷,被顧有德一頓臭罵。氣急之下竟然說出了一句:“你見過那個皇帝只有一個妃子的。”
此話一出,顧家內室的兩個兒子,老大顧守業和老三顧承宗嚇得魂不附體。顧有德自知失言,鐵青著臉警告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嘴巴都給我牢著點,你爹一輩子經商,眼光何曾出過差錯。這一會賭上的是咱們家幾輩子的榮耀,不要再讓我聽到唧唧喳喳的愚夫之見。”
想到這里,顧守業站直了身子,心甘情愿地迎接自己的姑爺。
侯玄演下船之后,笑著向前,握住顧有德的手,說道:“太公豈可親自迎了出來,這不是折煞小輩了么。”
顧有德大笑:“老夫這把老骨頭,不知道比多少壯實的小伙子好硬朗,文淵回來蘇州,我高興啊。”
侯玄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老三,果然比他爹還不如,說道:“太公,快到城中再說。”說完扶著顧有德登上馬車,共乘一車前往蘇州。
顧有德坐定之后,馬車緩緩啟動,扶著車窗說道:“文淵吶,你遭逢大難,家中長輩盡皆遇難,我打聽到侯家還有一個你的叔父侯岐曾尚在人世,此次大婚,可以讓他主持大局。”
侯玄演一聽,滿臉喜色,說道:“覆巢之下,沒想到還有親眷尚在人間。我那三叔現在何處?”
侯岐曾是他的祖父太常少卿侯震旸三子,讀書最為刻苦,兄弟間的感情也很深厚。當初侯峒曾見他實在太過用功,甚至勸他不宜太過刻苦。侯岐曾回答:“弟即使閱讀不已,恐怕總追不上你。”侯峒曾寬慰他道:“我不過年齡長你三歲罷了。”侯岐曾說道:“人生能活多少歲,哪里差得起二三年時間的學習呢!”進入太學后,他也是才學口增,聲名日盛,與兄長一起執掌文壇,讓侯家成為江南望族。
顧有德何等精明一個人,早就將侯岐曾請到蘇州,現在就在侯府。侯玄演一聽更是高興,顧有德繼續說道:“侯岐曾的兒子,迎娶的是夏家千金,也就是咱們蘇州知府夏允彝的女兒,你和老夏也是親戚了。”
侯玄演扳著手指算了起來,夏完淳的姐姐嫁給了自己的弟弟,看來也沒占到什么便宜。
顧有德繼續說道:“這次大婚,我們顧家已經給你做好了準備,你什么都不用管了。郡主來了,先住到顧家,選好黃道吉日,擇日迎娶吧。”
侯玄演心中感激,沒想到這老頭能做到這一步,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果然跟顧有德一起做事,是最讓他省心的。彼此之間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意思,這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來到蘇州城中,侯玄演先是安排兩個侍女,前去顧家等候黃櫻兒,然后快步進侯府,拜見自己的二叔。
侯岐曾帶著身邊的侄子侯玄瀞,兒媳夏淑吉的夫君侯玄洵已死,夏完淳的這個姐姐早就獨守閨房很多年。這幾個人都是侯玄演的血親,關系最是親近,見到侯玄演趕來,侯岐曾老淚縱橫。
侯玄演當即跪倒,喊了一聲:“叔父。”
侯岐曾慌忙將他扶了起來,哭訴道:“真像啊,你這幾步走進來,就跟初我看著兄長從書院回家,一個模樣。”
侯玄演站起身來,說道:“天幸叔父脫得大難,我俗務纏身,也沒有時間尋找你們。說實話,我還以為咱們侯家就我一個了呢。”
侯岐曾拉著他的手,開始介紹起來,夏淑吉彎腰斂裾,叫了一聲:“叔叔。”
侯玄演笑道:“我和端哥并肩作戰,竟然不知道弟妹還在人間,怪只怪滿清為禍,讓咱們親眷不得相見,但如參與商。”
夏淑吉點了點頭,聽他說起幼弟,想要問一問近況,又怕時機不對。
侯岐曾說道:“快到房里來吧,文淵一路辛苦,先進來歇息歇息吧。”
侯玄演連忙來到內堂,楊恕站在一旁,笑著看著他:“大少爺。”
侯玄演在外征戰半年有余,再見親人恍如隔世,此時也是真情流露,說道:“楊叔不是外人,也來里面坐吧。”楊恕也不客氣,跟著侯玄演來到房內。
所有人將他圍在里面,一人一句,詢問著荊襄的事。
外面傳的神乎其神,都說他猶如戰神再世,將清兵打的滿地找牙。甚至話劇都出了好幾臺,更別說坊間的說書先生了,那些橋段讓侯玄演聽了都瑟瑟發抖。
侯玄演抿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講了起來,他的語氣平淡,也沒有那么多的傳奇故事。但是每一戰從他嘴里說出來,都顯得真實而且艱苦。引得眾人驚嘆不斷,尤其是每次說到風字營夏完淳,夏淑吉都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正說著呢,瀟瀟從內堂抱著一個蘿莉走了出來。
侯玄演與她眉目一對,瀟瀟就敗下陣來,紅著臉扭過頭去,說道:“小姐,快看,姑爺回來了。”
顧菱兒穿著一件小紅襖,半年不見長高了很多,侯玄演目測了一下,比自己走時至少竄出一個頭來。
顧菱兒和侯玄演聚少離多,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分開的長。半年不見,怯生生的不敢說話。
侯玄演笑吟吟地將她接了過來,問道:“怎么啦,不認識了?”
顧菱兒黑漆漆的大眼珠滴溜溜一轉,奶聲奶氣地說道:“還認識呢。”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侯玄演將他放到身前,逗弄著問道:“那我是誰啊?”
顧菱兒難得臉色一紅,她還不知道什么是夫妻,但是帶著女兒家天生就有的羞赧。
“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