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血性
第一百四十二章血性
揚州三萬守軍和水字營十萬兵馬撞擊在一塊,清兵多是騎兵,大軍吶喊著咆哮著,李率泰一馬當先身先士卒。
侯玄演和朱大典站在中軍瞭望車上,居高遠眺,指揮若定。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下,水字營令旗變幻,把一道道將令準確及時地傳入諸軍,攻守井然有序,如同磐石一塊,任憑李率泰的人馬悍勇無比,北伐軍始終巋然不動。
火槍迎敵,刀盾殿后,長槍兵結成陣勢,將洪水般涌來的清兵攔腰截住。轟隆的炮聲響起,李率泰早就安排下去,塞住馬耳。但是還是有馬兒受驚,這些來到江南俘獲的騎兵馬匹,根本沒有經歷過戰陣。此時的炮彈更大的作用是攻城時轟開城墻,野戰殺傷力不強,但是沒想到巨大的聲響反而成了對付騎兵的妙招,簡直是歪打正著。
侯玄演盯著前方的清兵,暗贊一聲。好高明的騎術,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真是一支精銳,可惜淪為異族犬牙。
雙方激戰半個時辰,清兵還是沒有突破水字營密不可破的防守,李率泰心急如焚。攻守之勢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不斷有騎兵墜下馬來,他的人本來就少,一鼓作氣沒有成功,想要鏖戰就是被溫水煮熟。
侯玄演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一旁面帶得色的朱大典說道:“江東子弟多才俊,老朱啊,這一仗過了,咱們北伐軍水字營就要名振天下啦!”
朱大典哈哈一笑,說道:“督帥,別留后手了,時機到了。”
侯玄演輕輕點頭,伸手一揮,一發信號彈沖天而起。侯玄演望著天空,嘴角一撇罵道:“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沒想到也能派上用場。”
遠處江面上密布著無數的戰船,張名振看見信號,激動地聲音顫抖。一聲令下,松江府水師從江都登陸,直奔揚州。揚州守軍盡出,百姓們又都仇深似海,在城內探子動員下,早就準備開城。
侯玄演大軍在西門拖住李率泰,張名振趁勢從南門襲取了揚州城,并且率兵掩殺出來。李率泰一見大勢已去,在親兵的拼死護衛下,想要往北逃去。侯玄演扼腕嘆息,只恨風字營不在,敵人的騎兵來去如風,難以追擊。
朱大典跺腳罵道:“我當他真的勇氣可嘉,殊死出城決一死戰呢,原來是軍盡出,逃起來方便。”
侯玄演眼看著他們殘兵敗將,已經不足一萬人,風一般逃走。臉色鐵青,嘆了一口氣說道:“逃逃逃!逃到關外老子也要追,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放棄沈陽也這么干脆。”
揚州城的百姓,慢慢地走上街頭,看著入城的明軍。他們的眼里,既有害怕也有期盼,更多的是木然。幾個月前城里死了八十萬人,這八十萬人數親論友,整個揚州沒有一個人親友健。
而后滿清圈地開始,無數的百姓被強行擄到北方為奴,這個時代并不是如后世人們想的一樣。你是一個漢人,韃子來了,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保住性命做一個滿清順民了?做夢!
早在崇禎十一年,韃子就入關俘掠漢民四十六萬兩千三百余人,分賞給旗人充當奴仆。到了崇禎十五年,韃子又趁著李自成作亂,入關在山東畿輔一帶,俘掠了三十六萬九千余口人。等到甲申國難,吳三桂開關之后,被俘掠為奴的就再也難以統計了,實在是太多了。這些人被迫承重服役,過著牛馬一般的生活,重回奴隸制。更凄慘的是他們的后代,也被稱為家生子,還是奴隸。到了康熙年間,每年不堪受辱自殺的就有幾千人。
我們的祖先在先秦時代,就廢除了的奴隸制,隨著胡馬南渡,再一次出現在神州大地上。
侯玄演騎馬入城,看著道路兩旁稀疏的百姓,心中想起的就是剛來到時,嘉定城內的慘狀。屠城的創傷,不是一時甚至一輩人能夠忘卻的,或許過上百年再提起,仍會有切膚之痛。
好在侯玄演有一劑猛藥!
張名振等人將他迎入揚州府衙,人人振奮,所有人臉上都有著昂揚的神情。侯玄演左右四顧,想起城中百姓的凄惶,嘆了一口氣說道:“馬上派兵掃清揚州府三州七縣,依托有利地形,布置守御兵力。我們在這里鬧得越大,荊襄的壓力就會越小,那里才是國運之戰的戰場。堵胤錫需要我們的支持。”
張名振、朱大典等主要官員頻頻點頭,侯玄演說完神色一厲,說道:“把多鐸押到城中,明天召集百姓,在菜市口軍民慶功!”
一夜無話,水字營的士兵在城中到處張貼公文,翌日清晨,百姓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多鐸的名字在揚州,如同地獄惡鬼一般的存在,一聽要將他正法,就算藏在家中不敢露頭的百姓,都走上了街頭。
揚州菜市口,一個匆匆磊成的高臺上,兩根柱子上綁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箱子。如果有明白人,一眼就會看出,這個東西叫游火鐵箱,是守城時將鐵融化,鐵水澆道城下燒毀攻城戰車用的。揚州城所有的匠人,都被召集在此,人人臉上帶著興奮。
揚州百姓得知要殺多鐸,一則解恨,二則報仇,菜市口早已人山人海,萬頭攢動水潑不入。
侯玄演登臺之后,百姓們望著他鴉雀無聲,侯玄演揚聲道:“血海深仇,我們替你們報!鄉土淪喪,我們替你們守!你們只要記住,我等是北伐軍,我和我的弟兄渴了討口水喝,傷了討個地方擦血,死了要塊麻布裹身。我只問一句,揚州,是不是我們的主場,在外血戰,能不能把后背留給揚州?”
王師入城都不敢上街歡迎的百姓,終于克服了被屠殺的恐懼,高聲吼了起來。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侯玄演望著他們猙獰的面容,心底暗暗點頭。一群麻木的綿羊,永遠也只能被屠宰,他要的就是激起血脈中的尚武的血性。
侯玄演退下臺去,幾個赤膊親衛,押著多鐸上臺。多鐸身赤裸,不著片縷,但是一雙眼睛猶自閃爍著狠戾。一個人面對著恨不得將他撕爛的城百姓,多鐸才露出一代狠人的風范,只可惜光著屁股,讓他的氣勢減去不少。
親衛們將他綁在臺上,兩根手臂緊緊地綁在兩根柱子上。多鐸突然感到頭頂熱浪襲來,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身掙扎起來。
高臺上匠人們鼓動風箱,終于慢慢地將游火鐵箱傾斜,燒紅的銅汁當頭澆下。多鐸痛的已經到了極點,眼珠恨不得瞪出來,一股青煙冒起,炙得皮焦肉爛。偏偏那些匠人傾倒的極慢,一時間他還是不能死去。等到慘叫身越來越小,匠人們才適當加快速度。
很快,一個張牙舞爪的銅人,矗立在菜市口的高臺上。一個英武小將,當眾宣布,銅人永遠留在菜市口。
銅人不加打磨,純屬原汁原味,雖然沒有多少藝術性,但是對揚州人來說,這個銅人將會有足夠多的故事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