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二年春,姚啟圣回朝,金陵的侯玄演在奉天殿冊封他為開海伯。
侯玄演賜下莽服一套,并且在金陵為他置辦了豪綽的宅院,留在朝中同享富貴。
朝廷派出六位官員,接手他打下的海域疆土,以一己之力,獨率滿剌加水師,開拓了這么廣闊的領土,讓朝廷足足派出了六位總督,侯玄演在街頭撿的的這個落魄書生,再一次證明了皇帝陛下的眼力。
久居海外的姚啟圣,卸下盔甲軍袍,在富麗堂皇的宅院中迎接自己的家眷。
長干里的青石路上,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簾掀開露出一個長相有些剽悍的婦人。
姚啟圣的夫人何氏,嘴巴方闊棱角分明,眼烔烔有神,鼻豐大且有兩顴骨隆起拱輔,眉秀耳廓明。
當年她在鬧市上,一下子把石臼舉了起來,姚啟圣見了之后贊嘆不已,當即派人前去提親。
姚夫人響當當一個女漢子,臂上能跑馬,雙拳能碎石,就是長得爺們了一點,一直沒有媒人登門,把他爹娘急的夠嗆。
沒想到一下子就來了一個秀才,還是家境不錯的姚家小子,這可不是天賜良緣。
姚夫人過門之后,非常的賢淑,對姚啟圣極好。
現在姚啟圣功成回朝,當然少不了封妻蔭子,姚夫人也成了誥命夫人。
“這金陵就是不一樣,大街都比我們的氣派好幾十倍,真不愧是咱們大華的都城。”
車內的丫鬟也好奇地張望起來,終于馬車在一個大宅子前停住,馬夫一甩鞭花,叫道:“夫人,咱們到了。”
一行人走下馬車,姚夫人驚得目瞪口呆,呢喃道:“這宅子....”
“嘿嘿,夫人,這就是皇帝陛下賜給咱們老爺的宅子。”
姚家其他人也都下了車,聽到這話集體陷入了沉默,這宅子...也太好了吧。
這時候大門緩緩打開,姚啟圣笑吟吟地從里面走了出來,大家這才相信。
姚夫人喜得差點喜極而泣,蹭蹭幾步就跑到姚啟圣身邊,嚇得姚啟圣趕緊后退幾步,笑道:“夫人,別來無恙啊。”
“老爺,這是咱們家的宅子么?妾身就跟做夢一樣。”
姚啟圣輕笑一聲,笑容里帶著三分落寞,點頭道:“這就是陛下賜給我姚啟圣的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皇恩浩蕩,我姚啟圣不敢不受。”
姚夫人和他雖然相識有些戲劇化,但是這么多年以來,彼此心意相通,很快就發現了自家夫君不是很高興,也就收起了臉上的興奮,改為在心底偷樂。
自古功高常震主,陛下雖然不吝封爵,讓姚家可以永享富貴,但是卻也收回了自己的大權。
當初在南洋諸島,姚啟圣管轄的區域不下于原本的整個華朝,光是皇宮他就打下過十幾個,那種大權在握的快感,豈是這點宅子能夠比擬的。
當初姚啟圣就有了這種預感,自己的權力太大了,陛下不會允許這么一個龐大的勢力存在于帝國的邊疆。
果然,沒有用多久,陛下的詔書就下來了。
姚啟圣還真誤會了皇帝,侯玄演倒也沒有這個意思,在他看來海外諸國想要自立,也沒有那個條件,他們還不具備自己的財政基礎和健全的軍工體系。
滿剌加水師那么無敵,但是失去了朝廷的,他們的火藥、槍炮、戰船都將毫無著落。
說起來戰績最不顯眼的登萊水師,才是侯玄演的王牌,他們有著最好的兵工廠和水師將官培訓基地。
而且姚一耀還不停地生產出新式武器,只是他們的位置決定了登萊水師不會有太多登場的機會。
侯玄演之所以把姚啟圣召回朝中,其實是另有用處。
圣心難測,姚啟圣當然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隱情,一心以為是自己的功勞太大,受到了陛下的猜忌,所以這些天才會郁郁不樂。
今日是全家到達金陵的日子,姚啟圣把眾人接到院中,聽著家人的驚嘆和滿足聲,心中的幾絲憤懣之情,也慢慢地淡化了。
陛下還是仁厚的,對我姚啟圣也算是有知遇之恩,而且還能善終,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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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就這樣頤養子孫,安享富貴,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來遭到猜忌的大將,有幾個能有這樣的好下場,想到這里姚啟圣終于解開了心結,和家人其樂融融,姚夫人見他恢復了正常,也是暗暗高興不止。
姚家的廚娘,在新廚房中,張羅了一桌子好菜,華燈初上一家人圍著桌子,享受難得的團聚。姚啟圣常年在外,極少著家,一時間心中有些暖暖的。
這時候,外面的門子匆忙趕來,累的氣喘吁吁,趴在門口的門上高聲道:“老爺..老爺,宮中來了一位公公,說是要老爺入宮面圣,陛下有請。”
姚啟圣霍地一下站起身來,陰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姚夫人緊張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給我更衣。”
紫禁城,東暖閣內,燭燈通明。
姚啟圣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門外,但聽里面有嬉笑聲傳來。
小李子在一旁低聲道:“想是馬姑娘在內,大人不妨稍等片刻。”
姚啟圣抱拳道:“但憑公公做主。”
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姚啟圣心中十分煎熬,這時候里面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姚啟圣怎么還沒來?朕從江寧到皇宮,也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
小李子隔著門道:“回陛下,姚大人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快讓他進來。”
姚啟圣收拾了下身上的官服,邁步走進房中,只見陛下身邊俏生生立著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饒是他久鎮南洋,也知道是女伴男裝的馬靈藥。
姚啟圣不敢多看,跪地道:“微臣拜加陛下。”
“平身吧,來人,賜座。”
這一聲賜座,大大出乎了姚啟圣的預料。在他的想法里,今兒來有可能會倒霉的。
雙方在美洲沿海交火數次,彼此間各有損傷,這件事剛剛傳回國內,侯玄演看到之后就想著發動遠征。
現在華朝的戰艦,基本上都是半蒸汽機船,就是一半的動力是帆,一般是蒸汽機。
從這一點來說,華軍水師已經具備了遠征的能力,現在華軍水師打西班牙、荷蘭、葡萄牙,就跟一條腿的跛子打沒腿的殘疾一樣。
拿下美洲,就是切斷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命脈,他們勢必將一蹶不振。到時候再遠征西洋,屆時運河肯定也已經挖通,侯玄演曾經說的在馬德里建立總督府的日子,就不會太遠了。
姚啟圣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卸甲就重新披掛,侯玄演也沒有想到他入宮還有這么長的內心戲。
給予了姚啟圣調動登萊水師和松江水師的權利,命令他盡快出發,美洲遍地都是黃金,取得晚了就怕被西班牙挖出來禍害了。
西班牙和葡萄牙,是最先開始大航海時代的,但是他們卻把掠奪來的財富,用在了個人享受上。這種目光短淺的皇室,早晚都會覆敗,侯玄演一直看他們不順眼,因為這些鳥人在南洋盡干些齷齪的事。
尤其是西班牙,多次挑起南洋土著對于華人的騷擾和迫害甚至是屠殺。上一次奪了他們的呂宋,這次侯玄演也不打算網開一面。
姚啟圣走了之后,房中又只剩下了侯玄演和靈藥。
穿著士子裝的靈藥顯得有些修長苗條,侯玄演輕輕一拽就順勢進了他的懷里。
“朕看這個姚啟圣,今日怎么怪怪的,不會是因為朕把他從南洋調回來的原因吧。”
靈藥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笑道:“可能是以為陛下對他有所猜疑,抱著不好的心思入宮的吧,嘻嘻,在他們眼里陛下可是個翻臉無情的君王呢。”
侯玄演苦笑一聲,捏著她尖尖的下巴,問道:“你呢,你怎么看朕。”
“陛下是個念舊的老好人。”
要是讓外人聽到靈藥的這番評價,估計會笑掉大牙,但是聽在侯玄演的耳朵里,卻有了知音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懂自己的可心的人兒,弒君案侯玄演指揮潛象營,殺了一萬多人。
劉中藻、路振飛劫獄案,江南謠言頓起,侯玄演又一次把潛象營這把利刃拔了出來。
青龍山谷內,潛象營總部,又丟掉幾千條尸體。
后來吏治腐敗,侯玄演又含淚殺了很多腐化的老部下。
世人誰不說陛下心狠手毒,殺氣之重,不下于前朝太祖高皇帝。
但是侯玄演自己知道,他并不想殺人,尤其是華人。
不管是哪個民族的華人,在他的眼中都是自己的同胞。
侯玄演每一次殺人,都希望有機會可以補救,只有在希望完全破滅,時局到了不殺不行的時候,他才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
這些年殺了這么多人,侯玄演也沒有認為自己是個心狠的人,相反他還是覺得自己很善良,尤其是心很軟。
天禧二年四月,姚啟圣到達了登州,在這里他見到了向往已久的姚一耀。
自己的很多火器,都是從登州研制生產的,對此姚啟圣十分了解。
簡單地挑了幾戰艦,配備上最新式的蒸汽機,還有船載火炮和彈藥。
第一批水師部隊集結完畢,姚啟圣一點也不慌,靜待松江水師的到來。
曾經何時,松江水師是華朝最強大的水師,現在規模卻稍微有些跟上不上了。
主要就是因為松江水師能夠參戰的戰役都太少了,好在這一次皇帝陛下親自下令,讓這些即將出征的水師全軍上下都歡呼了一陣。
在美洲大陸,已經發現的港口就有不少,甚至西伯利亞的白令海峽,也成為了大華的水師搶灘登陸的渠道。
大戰一觸即發,這一次爭奪的重點,在于攻略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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