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進窗欞,鳥兒立在陽臺,偏頭看向房間。
冒著火星的香煙架在煙灰缸上徐徐燃燒。
夏亦站在衛生間,勒緊了右肋的繃帶,看著點點透出的血跡,隨后,穿上一件灰色的長袖外衣,將傷勢遮掩下來。
搏擊大賽……
不知哪里的敵人……。
拿到屬于自己的第一筆錢……。
出獄后每一條路都難以行走,有些事,或許根本做不到,但現在至少有一件事,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畢竟也是唯一能做到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擦干了臉上的水漬,鏡子里的是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偶爾嘴角勾起來,是陽光溫和的微笑。
“就這樣了。”
轉過身,走出衛生間,將申請表折疊好揣進口袋里,伸手拿過煙灰缸上的香煙,叼在唇角,打開門走了出去。
樓下,趙德柱將他往日收廢品的三輪洗的干凈,好幾塊鐵銹的地方,都重新磨過了,見到夏亦走下樓,拍了拍專門放在車斗里一把竹椅。
“快上來,特意給我兄弟準備的總統座位。”
夏亦跳了上去,坐下時,椅子都咯吱咯吱的響,“這椅子好眼熟……”
“管他眼不眼熟,坐好了,老司機現在就帶你看看城中心是啥模樣。”
胖子蹬上三輪,興奮的大吼:“——出發了!”
腳踏踩圓,泛著銹色的鐵鏈帶動絞盤,三輪車響著吱吱的摩擦聲,蔓延過了鑼響街,飛快的一個轉彎,駛上了有車輛來往的道路,朝著城中心過去。
鑼響街邊,一名老人拄著拐杖站在屋檐下,看著平日擺放竹椅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張著沒牙的嘴大聲嘶喊。
“哪個缺德的喲……連一把椅子都偷。”
四月的陽光,金燦燦的帶著暖意。
*****
河交縣坐落東江中游以北,緊挨江邊。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改革開放之后,修建了一座鏈接江河南北的跨江大橋,大大減少的商路運輸的成本,令得河交縣經濟復蘇很快,同時,又有江口碼頭,成為東西漕運的核心,大大小小的商社在這里立足后,七八十年代的小縣城逐步擴大,人口也密集起來。
尤其是這兩年,全國商氣繁榮帶動下,原本的縣城推倒了代表破舊的低矮樓房和一些沒有必要的古跡,大量的高層建筑拔地而起,將娛樂、住宅連成一片,極具現代化都市的氣息。
畢竟從上到下都是一件好事。
裝載竹椅的三輪車為了躲避交警,選擇的路線大多都是市政施工的路段,夏亦坐在椅子上可謂是全景天窗,川流交織的道路邊上,行人來去匆匆,大多穿著時髦,有西裝革履夾著公文包與人交談說笑;有青春靚麗的少女露著長腿,吹泡泡糖,聽著耳中的音樂在路邊等候公車,偶爾也會與身旁的母親漫不經心的應和兩句。
四周,都是高聳的一棟棟大樓,層層鑲接的玻璃映著照下的陽光,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夏亦和胖子從這些筆直高大的建筑下方過去,他只感到一種壓抑的窒息,交織涌動的人潮、不斷來去的車輛,街邊播放的流行音樂、光怪陸離的影視片段,讓他覺得監獄的數年,與這個世界脫軌了。
這也是他很少到城里的原因。
三輪車在一道道注視而來的視線里,拐進一條巷子停了下來。
“前面就是了,有交警維持交通,咱們還是走路過去。”胖子下來,用鎖鏈將車與一根水管一起鎖上,“老亦…。。話說你傷口沒問題吧?”
夏亦搖搖頭,下了車斗:“先報名吧,走到這一步,撐也要撐過去。”
倆人走過街道,過去的方向是體育館,一眼望去,只有掛著搏擊賽事的橫幅,十幾輛轎車停靠在周圍車位上,并沒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畢竟現在只是小地方的海選,等到了市級比賽,或者省級、全國,那樣的賽事,怕才真的是盛況。
夏亦和胖子走入會館,并沒有多少人在意,不時有各種打扮的人從旁邊經過,踏上石階,推拉的兩扇玻璃門兩側,有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守著。
“還真有點氣魄啊…。。”趙德柱拉著夏亦的衣角,有些緊張的左右張望,踏入大廳后,一名女子禮貌的引著他倆來到報名的地方,數張柜臺,早就排起了長龍,夏亦讓胖子去一邊,他自己去排隊就行。
“那我到處溜達溜達,順便看看有沒有紙板、拉罐……總不能空手回去。”趙德柱小聲說了一句,然后從這邊離開,跑去另一側。
胖子剛走,很快又有幾人進來,排在夏亦身后,都是城中其他武館的弟子,而四周供休息的座位也都坐滿了人,大部分是武館中其他弟子給參加比賽的選手助威的,不過,他沒看到振興武館的人的身影,想必對方也都不會過來的。
沒過多久,輪到夏亦走到柜臺前遞上了身份證和振興武館的推薦單,辦理報名的都是年輕美貌的年輕女子,接過表單后,忍不住多看一眼對面的夏亦,然后微笑準備在電腦上錄入。
“您好,先生。請站到這邊,與攝像頭保持正面。”女子指了指柜臺上立著的一個攝像頭。
攝下相貌后,那名比賽錄入員問起了其他內容。
“先生報名的兵器,請問你擅長什么兵器?”
“所有兵器…。。”
正在打字的女子表情怔了怔,捋了一下頭發,保持微笑道:“先生,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也不是在開玩笑,你就照這樣輸入就行了。”
剛說完,身后就傳出一陣哄笑,那幾名其余武館的弟子揶揄的指著前面的夏亦,笑出了聲。
“聽見沒有,竟然還有會所有兵器的……”
“我也會啊,所有兵器我都能拿,這算不算?哈哈哈——”
夏亦接過女子遞來的參賽憑證,轉過身看去那幾人,最靠近他的一名男子環抱雙臂,偏著雞冠頭,冷笑的瞪過來,“看什么看,別讓我在擂臺上見著你。”
他腰間晃動一柄鐵制的雙節棍,看來也是報名的兵器賽。
“……。”夏亦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去找胖子去了,還沒找到對方,趙德柱捆著幾張紙板先找了過來,正準備出大廳時,就見一張可移動的擂臺在十多名工作人員推動下,推到了中間,幾名穿著武道服的少年上去打了一套拳。
“不會還有什么表演吧,要是再來一場脫衣舞就爽了。”胖子嘿嘿一笑,“要不再看會兒?”
夏亦對于接下來的程序,比趙德柱要清楚一些,下面應該會是開幕式了,畢竟只是小盛會,不會拖的太長,鬧的那么隆重。
這期間,果然又表演了兩場歌舞和魔術,之后,一名主持人走上擂臺中央報了幕詞,手一揮,指向不遠三道挽弓的身影,對著話筒大吼起來:“現在,分賽場開幕——”
洪亮的聲音落下的一瞬。
挽弓搭箭的三人,朝著前方拉響了弓弦,左右兩箭射在了紅靶上,第三箭直接飛去更后方,射在場館二樓的護欄下面,紅綢撕拉一聲斷開,一柄漢劍垂直落下,釘在下方早已準備的祭鼎里。
片刻,臺上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迎彩頭,我們將抽取開幕式第一場比賽——”
大廳上方掛著的顯示器陡然變化出了數字,不停的翻滾,就在許許多多視線下,慢慢停了下來,顯示一組數字:十六。
夏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憑證,上面正是這組數。
而另一邊,腰間系著雙節棍,雞冠頭的男子朝四周觀戰的人揮舞雙臂,然后翻上擂臺,拿出兵器,“誰是十六號,上來!看我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