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對下一步方案還沒有清晰的計劃,幼魔已經開始大展拳腳了,它是他最真實的想法,總能走在寄居者的前面。、ybdu、
孫玉露沒法忘記那個毀掉半邊臉的龐山道士,她可以通過修行去除心中的情感,就像是一名雕刻師,大刀闊斧地在材料上動手,刀刀狠辣、斧斧無情,可是剩下的部分越少,那份情感卻變得越發精致,慢慢地只能改用小刀一點點地修飾,最后當她再也下不了刀的時候,情劫成形了。
孫玉露對孟元侯的怨念正處于用小刀精雕細琢的階段,還沒到必須度劫的時候,她在尋找最佳時機,但不是現在,作為一名道士,她能冷靜地判斷自己的情緒進展,覺得至少還能堅持十年,十年之后,或者另尋他人替代孟元侯,或者別有機緣自動斷緣,總之不是現在。
現在,她正在監視一名非亂荊山弟子,保護燈燭科的法術秘密,雖然慕行秋沒本事看穿真相,可他的記憶可能會落到高等道士手中,即使只被破譯其中的一小部分,對燈燭科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
可她還是中招了。
慕行秋差一點就讓機會從手中溜走,他的幻術實力還是太弱,面對餐霞道士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最緊迫的關頭,幼魔出現了。
它舉起細小的右臂,做了一個揮甩的動作。
這個動作沒有任何效果,慕行秋卻下意識地效仿,他沒有舉手甩鞭,而是讓電掣神行鞭自動從袖口里鉆出來,閃電般地刺向孫玉露。
這一鞭很輕很快,只是在孫玉露的左手拇指上點了一下,立刻縮回主人的袖子里。
孫玉露似乎沒發現這次進攻,手腕微微一抖。將鞭尖的觸碰當成了蚊蟲不小心的叮咬。
慕行秋知道,他終于抓住了一名道士的情緒。
就在這剎那間,他明白了念心幻術對道士起作用的方法——破殼取仁。道士的內丹能產生護持之力,像一層硬殼,法術難以攻破,只能依靠純粹的蠻力,然后幻術才可順隙進入。
這股蠻力可以是拳法,可以是兵器,念心科日常修行的拳法和常用的鞭子,都是有用的。
慕行秋有過一次類似的體驗。那是芳芳碎丹前的一刻,蘭奇章施放出一個光罩,要將他強行帶走,慕行秋的長鞭自動伸出,與黑凰一塊擊碎了光罩,他當時有機會抓住蘭奇章的情緒,可他錯過了,蘭奇章施法更快,讓他暈了過去。
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
凡人的情緒像綿羊一樣軟弱,道士之心卻有強大的防護,想要攻破防護,首先要了解道士隱藏的心結。以引起情緒波動,哪怕是一絲波動也好,其次要能接近他,以施展蠻力。確保一切都做得無聲無息。這實際上令念心幻術對道士的威力大打折扣,要不是孫玉露毫無防備,慕行秋甚至沒機會靠近她。
慕行秋回想起洞里的那條手臂。它當時想盡辦法要抓住他,還有龍賓會,發現道士的漏洞卻仍然無力反抗,因為這個漏洞實在太難加以利用。
紛紜的想法在慕行秋腦海中閃過,沒有停留,他要集中全力將孫玉露隱藏在心底的情緒放大。
“孟元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他要專心修行,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讓你感到自豪。”
孫玉露的身體輕輕地搖晃了一下,她自己卻沒有發現,“這是他跟你說的?”
“這是明擺著的事實。”慕行秋不想撒謊,他能感到自己有一條無形的手臂,緊緊抓住了一股無形的情緒,幼魔也在施展一模一樣的幻術,等于將他的幻術增強了一倍,“孟元侯為什么非要選擇逆天之術,他跟你說過嗎?”
“他說……”孫玉露有些猶豫,她畢竟是餐霞道士,無需刻意提防,對法術的防護能力也強于典循規布下的一堆禁制,可這種抵抗很快就消失了,她從一開始就低估了慕行秋的實力,根本不相信他敢對自己出手,以至一步錯步步錯,“他說道統的許多規矩都不合理,他要走出一條前人不敢走的險路,沒準以后這才是正途。”
“非得斬斷情劫才能達到高等境界,這也是一條不合理的規矩,孟元侯想給你開辟一條不需度劫的新路。”慕行秋還只是抓住了那條情緒,不敢施加太明顯的影響。
幼魔又一次搶在了前面,它可不管有沒有危險,也不管自己的實力是否能強過對方,迫不及待的心情就像是少年時期的小秋,那時候他經常一時沖動就跟鎮里的孩子打架,有時對方比他大許多,他也不肯忍讓,一次打輸了,就打第二次。
幼魔就帶著這樣的勁頭兒,嘴里咔嗒叫了一聲,對著孫玉露施展幻術。
“他為什么不帶著我一塊修行逆天之術?我愿意跟他冒險。”孫玉露精雕細琢的情感完全暴露了,她沒辦法隱藏,也不想再隱藏,一股突如其來的酸澀與甜蜜令她心慌意亂。
即使失敗的愛情也是那么完美無缺,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也是道士必須度過情劫的原因之一,孫玉露清楚這個道理,可是一旦品嘗,就再也放不下了。
“因為孟元侯不忍心讓你冒險,他寧可自己開辟道路,等到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才會叫上你。”
慕行秋心中生出一股羞愧,他敬重孟元侯,此時卻在利用都教去操控另一個人,但他馬上攆走了這股羞愧,若是心志不堅,幻術的威力會急劇下降。
“我們都是道士。”孫玉露喃喃地說,神情略顯恍惚,“為了獲得法力與長生,我們失去了多少東西啊。”
“沒錯,咱們都是道士……到現在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破規矩,非得度劫才能提升修行境界。”
“因為內丹,它給予你幾百幾千年的壽命和強大的力量,卻要你舍棄除它之外的一切。”孫玉露的惱怒漸漸明顯。
“我不想舍棄秦凌霜,即使因此入魔,我也不想舍棄。”慕行秋盡量用芳芳的本名。免得引起孫玉露的思考。
“你不應該舍棄,換成是我也不會。”
慕行秋沉默了一會,在他對面,幼魔的幻術之力越來越強,兩只小小的眼睛閃閃發光,比周圍的一片燈燭要明亮得多。
慕行秋不太肯定的是,幼魔的這種表現是因為芳芳,還是太喜歡念心幻術。
他沒時間細想,輕聲問:“你得幫幫我,告訴我你們為什么用這么多人來拘魂?”
孫玉露苦惱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覺得疑惑,通常來說,我一個人就能拘魂,可大拘魂師非要求親自施法,還帶來另外七個人。”
慕行秋望了一眼最遠處的老太婆,那就是所謂的大拘魂師。
“拘魂必須特別專心吧?”
“當然,一點分心都不行,事實上。拘魂師施法期間是最脆弱的,所以我們要布下拘魂隱文,讓敵人看不到陣內的情形,一般的法術進來就會迷路。根本擊不中目標,反而給我們提醒。你非要親自參加拘魂,可讓我們有點為難,所以我必須保持清醒。防止你突然出招。沒錯,就連吸氣道士也能給施法的拘魂師造成傷害。說實話,我們不太信任你。”
“我明白。”慕行秋微微一笑。孫玉露開始說實話了,可她只是餐霞道士,了解的內情太少,“這個拘魂陣……”
“九玄引陰陣,需要九個人施法,但我只是輔助。”
“九玄引陰陣,你們能通過燈燭互相聯系吧?”
“進入燈燭,我們就是一個整體。”
“那就進入燈燭,幫我問些事情,你知道秦凌霜對我有多重要,我不能允許她的魂魄再出一丁點的意外,就像孟元侯不想讓你冒一丁點的風險。”慕行秋降低了聲音,幻術的法力卻更強了,已經快要達到極致,幼魔則已使出全力,幻境第二層能夠一心二用,它全用來施展幻術,互相配合,不讓孫玉露產生一丁點的疑惑。
孫玉露沉默了一會,慕行秋并不著急,他能感覺到她已經被說服了。
又一只魂魄經由他的身體進入霜魂劍,抗拒得特別強烈,慕行秋與幼魔同時顫抖了兩下。
孫玉露的目光里突然顯出幾分迷惑,似乎發現事情不對頭。
“孟元侯可能沒有死。”慕行秋馬上開口吸引孫玉露的注意,“思過崖離老祖峰有一段距離,按我的推測能讓過妖火之山,妖族急于進攻西介國,沒準注意不到懸崖上的一處洞穴。亂荊山的事情解決之后,我要去找他。”
“我也去。”孫玉露的迷惑消失了,“你等等,我要進入燈燭跟大拘魂師說幾句話。”
孫玉露閉上眼睛,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法術當中混雜了別的東西。
慕行秋對燈燭科法術一竅不通,沒辦法跟著孫玉露一塊進入燈燭,但是他成功將幻術附著在孫玉露的法術之內,有它的協助,此刻正處于虛弱狀態的大拘魂師將非常愿意向同門道士吐露真相。
孫玉露這回閉眼的時間比較長,直到又有兩只魂魄進入霜魂劍之后,她才睜開雙眼。
“真抱歉,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沒有惡意,可是風如晦實力太強,我們不能將擊敗她的最大希望放在你身邊,你才只是吸氣境界,而且心緒不穩。”孫玉露停頓片刻,“等到十五只魂魄全都進入霜魂劍之后,大拘魂師會悄悄施法,將劍中的魂魄與玉斧之內的魂魄置換,就算是左流英也看不出破綻來。”
慕行秋順著孫玉露的目光望向空中的一柄玉斧,一共五柄玉斧,它看上去沒有特別之處。他沒有惱怒,也沒有急躁,雖然沒剩下幾只魂魄飄在附近了。
“這柄玉斧和這里的所有法器加在一起,能容納多少魂魄?”
“大概三五百只吧。”
“我的這柄劍呢?你說過它能容納許多魂魄。”
“霜魂劍的確與眾不同,按我的估計,容納一千只沒有問題。”
“如果拘來的魂魄太多,法器會怎樣?”
“會出現裂紋,失去靈力,魂魄也會溢出。”
慕行秋再次微笑,“我有一個建議,不如將拘魂的范圍擴大,以確保秦凌霜的魂魄一定會在其中,這件事容不得一點差錯,對不對?”
(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