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書蘭也就是想問個明白。
結果這人怎么這么兇呢!
孟書蘭才將上個星期的氣消化完,這下心里又開始不爽了。
這種情況下,她哪聽得出顧寒松話里的那絲別扭,翻著白眼道:“不是就不是了,你兇啥?好像我欠了你錢似的。”
孟書蘭冷冷一哼,從書包里摸了一本數學書出來,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前方,顧寒松見孟書蘭看起書來,緊繃的后背才慢慢松卸下去。
良久,久到路程已經過去一半,他才道:“我上鎮有事。”
鎮上面條廠的機器壞了,他過來幫忙修了一下,反正時間有些晚了,天也暗,就在路口上坐了一會。
上個星期,到底把她給惹哭了……
那天她哇哇嚎的哭聲像是魔音一樣,至今還圍繞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慢慢便生出了一些悔跟愧疚來。
孟書蘭可不知道,自己重生后的喜極而泣在顧寒松心里是另一種意味。
她有些茫然地轉頭問:“你說什么?”
剛剛她看得正專心呢,這人說了啥根本沒聽清,只知道他開口了。
車上也就他們倆,那肯定是找她說話了。
只不過顧寒松惜字如金,孟書蘭沒聽到,他也就不說了。
這人,什么嘛?
跟個悶葫蘆一樣。
孟書蘭一心記掛著學習,也沒追問。
很快,村口到了。
顧寒松停了車,并不打算進去。
孟書蘭看了看天色,“你還有事?”
“嗯。”
這般她提著東西便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想到這一世兩人話都搭不上幾句的疏離關系,她說了句謝謝。
顧寒松趕著車繼續向前,沒搭理她。
孟書蘭癟了下嘴,轉身回去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叢中的小路,顧寒松停車了,坐在車上也不知道在想啥。
也就是這時,正在路邊干活的老太太直起身來,笑著問顧寒松,“顧家小子,剛剛那是孟成功正在上高中的小妹吧,你倆咋湊到一起了,是從鎮上回來的?”
因為孟家出了孟成功這個能干人,村里人漸漸就將孟成功當成孟家的代名詞了。
回村的小路斜對著老太太干活的那塊地,剛剛的情景她肯定全部看到了。
這已經是顧寒松短時間內第二次送孟書蘭回來了。
換個別的事,顧寒松肯定不搭理,但是這件,他道:“路上遇見的。”
噢,原來這樣啊。
老太太又問:“你今天又干啥去了?”成天趕著個騾車往外面跑,地里的活也不去干,直接租給了別人,這一家子不是老的就是小的,還有個躺在床上的病人要照顧。
唉喲,這可咋整呢。
顧寒松從來不會跟這些老太太扯閑篇,趕著車子直接走了。
老太太不太高興,小聲跟正在地邊割草的孫媳婦道:“整個村子就數他們家條件最差了,可這性子卻是傲氣得很,感覺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老太太的孫媳婦剛嫁進來沒幾月,雖說住在上村,可也是見過顧寒松幾次的。
老實說,她不覺得。
有些人,就那個性子。
而且這個顧寒松,人長得高,一張臉也是少有的俊逸,真要傲氣,也是有資本的。
顧家負擔重,小媳婦也聽人說過,可條件方面,應該不算最差的吧。
畢竟村里還有需要老母親養的老光棍,顧寒松好歹是個年輕小伙,而且他還有車呢,雖說只是個騾子,跟自行車比不得,可能犁地,能拉貨坐人,在村子里也算稀罕玩意了。
小媳婦說:“我覺得還好吧,有些人就是不愛說話,人應該還是不錯的。”
不錯?
不錯個屁。
老太太一想起上半年分地那會,自家借了顧家的騾子,本來想著借兩天的,誰能想到半天就給他要回去了,這心里怎么都不得勁。
一個騾子,都說了好好給他養兩天,咋就這么小氣呢。
老太太說:“他那人就是心高氣傲,成天不著村總往外面跑,聽吳老太說他在外面找什么活計,我看一點都像,倒像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擺明了就是想圍著孟家那個高中生轉呢。”
老太太這心比針眼還小,無風的湖面都能憑空給你生出驚濤駭浪來。
其實她就是不爽當初顧寒松沒借騾子給她家,一找著機會就要挖苦跟貶低一番。
小媳婦自然不知道自家跟顧寒松之間的那些小矛盾,還以為夫家這個八卦奶奶聽到了什么確切風聲才會這么說。
這次她倒是沒有反駁什么。
的確,雖然單看顧寒松這個人是不錯的,長得好,相貌俊,氣質也不像村里人。
可他說到底也就是個泥腿子,聽聞只有小學文化。
這跟孟家那位高中生有著天然的溝鴻。
小媳婦嫁過來的時候就聽人說了,孟書蘭成績好,在學校能排前十。
這樣的人再復讀一年,是有很大機率考上的。
以后,她是大學生,天之驕女,畢業能捧鐵飯碗,吃商品糧,當城里人。
可顧寒松呢,再好也是個農民,跟大學生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么處到一起?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無奈。
就像自己,農村姑娘嫁農家漢子,要是能找個鎮上的,那都是十里八村難得的高嫁了。
就是不知道那兩人懂不懂得這個道理。
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不可能,最好就是不要開始。
不然帶來的只會是麻煩。
小媳婦的心思百轉千回,想得還挺多。
孟家,孟書蘭已經背著東西回到去了。
她家的院門開著,兩個外甥女來了,正跟幾個小孩兒在院門外的平臺上玩踢石子游戲。
見到孟書蘭回來,兩個小家伙奔了過來。
孟書蘭高興地抱住她倆,問了一下才知道姐姐帶著兩個孩子下午就來了,準備著明天一大早姐妹倆從這邊進城呢。
不過此時孟常麗不在家,跟著何金秋下地去了。
孟書蘭放下書包,趕緊將從學校帶回的衣服拿出來,趁著天還沒黑去水庫里洗了。
等她忙完回到家,灶堂里的火已經燃起,所有人都回來了。
晚上的飯食是搟白面條,一人一個煎雞蛋。
吃完飯,一家人坐在燈下自是要商量商量明天進城的事。
兩個女兒都沒去過市里,何金秋還有點兒擔心。
孟書蘭說:“媽,沒事,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