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嬸子、大娘,不好意思,剩下的這些不賣了。”
十七八歲的小年輕穿著綠軍裝,戴著八角帽,笑起來的時候滿臉的陽光。
只是……
“怎么就不賣了呢?我要三坨。”
“我要兩坨。”
兩個婦人抓在手里不放。
小年輕卻是非常無情地把毛線拽了下來,“嬸子,大娘,突然想到,我媽我姐還沒呢,這些得留給她們。”
這會,最后一個收完錢的小年輕也過來了,兩人三五兩下就將攤子收了起來,蓋住了剩下的十幾坨毛線。
幾個沒買上毛線的婦人很不高興,不過聽聞下場還有,也就算了。
攤子前的拉扯與互動孟家幾個女人都看在眼中。
孟常麗聽聞小伙兒專程給家里留著,倒有些羨慕起人家來了。
家里有個會來事的小年輕就是不一樣,日子都能過得舒坦一些。
當然自家也有哥哥,還非常能干,特有本事。
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大事能找他,這些生活上的小細節就沒辦法了。
何金秋倒是對這個毛線興趣不大,剛剛進了一趟供銷社,身上帶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
孟書蘭也想買一坨,想著織個圍巾什么的。
可看到顧寒松之后,她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面了。
昨天兩人相遇的種種還在腦中揮之不去,老實說,對于這人,她現在心里的氣還沒消呢。
可看看顧寒松,一點不自知,還是那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模樣,明明一抬眼就能瞧見自己了,卻是裝著沒看見,連個招呼都不想打。
哼,你不打就不打,我暫時也不想理你。
孟書蘭暗自翻了個白眼,跟著姐姐正準備離開,不想正在收攤子的小年輕跑了過來,并問幾人,“姐,嬸子,是不是買毛線啊,還有十幾坨,你們要嗎?”
啊?
三人有點懵。
孟常麗說:“你們不是不賣了嗎?”還說要給家里人留著。
小年輕笑道:“賣,突然又想到,我家已經有了。”
幾人:“……”
孟常麗很高興,立馬就過去選了。
何金秋問了一下價格,見跟供銷社里的一樣,還不要票,也有些心動,想著選一坨給小女兒,天冷織個手套什么的,省得到時握不住筆。
母女倆站在攤位前挑了起來。
孟書蘭卻是有些疑惑。
這個解釋,怎么聽著有點假啊。
她問其中一個小年輕,“這些毛線是你們的嗎?”
小年輕感覺這姑娘的問題實在是奇怪,不是他們的,他們賣什么呢。
抬頭正要說話,對上孟書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臉悄悄紅了。
“我們既然賣東西,那肯定是我們的啊。”
孟書蘭不是這個意思。
她看著不遠處的顧寒松,“他呢,也是跟你們一起的嗎?”
顧寒松所處的位置太微妙了,又像是在看攤子,又像是在那邊歇息,孟書蘭根本看不懂。
上一世這人主做外貿,涉及了好幾個行業,手底下有好幾家大公司。
孟書蘭只知道他生意做得大做得好,至于是怎么發家的,沒有離開家鄉的這兩年有沒有干點什么,老實說她并不清楚。
重生歸來,她其實有點好奇。
金鱗豈是池中物,此時的顧寒松,應該已經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所以,孟書蘭想,這毛線攤子會不會是他弄的,那十幾坨毛線,是見著她們來了,專程留下來的。
有了這個想法,孟書蘭有些激動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證明顧寒松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還把她當朋友呢。
只是男女有別,他性子又太冷了,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相處。
只可惜,小伙兒“啊?”了一聲,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這是我們兄弟倆的。那誰啊?不認識。”
對漂亮大姑娘說謊,小伙兒臉更紅了,眼神也漂得厲害,已經不敢再看孟書蘭了,學著顧寒松望天空。
孟書蘭失望得很。
原來不是啊……
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這時,孟常麗跟何金秋已經挑好毛線了,付了錢,裝好東西,準備離開。
何金秋眼尖,也見到顧寒松了,可那人的臉太冷了,平時也說不上話,想打個招呼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幾次看過去,想笑一笑吧,結果人家根本不看這邊。
孟常麗一心都在毛線上,根本沒看見。
離開的時候何金秋還在嘆息,“沒見過這么沉悶的男人,他這個樣子,以后能討上媳婦么?”
聽母親這么一說,孟常麗才知道剛剛顧寒松也在,只是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走了。
孟常麗說:“其實小伙子……,還算不錯吧,人有那么高,長得也周正,就是家里負擔重了些。”
何金秋搖頭。
顧家,家庭負擔重是一個方面,主要還是顧寒松那個冰塊臉,太不討喜了,但凡是個疼女兒的人家,都舍不得將自家姑娘嫁給一個石頭。
當然,左右都不關自家的事。
何金秋也就那么一句,之后就不說了。
孟書蘭也很認同母親的觀點。
上輩子自己死時顧寒松都沒結婚呢,那時他都三十六了。
母女三人帶著兩個小娃娃去了鎮口的老梧桐樹下,準備等車回去了。
將東西放下,幾人坐在石墩上,孟常麗從背簍里翻了一件襯衣出來遞給妹妹,“看看喜不喜歡,姐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來了。
孟書蘭微震,將衣服接過。
白色的襯衣,從剪裁到栩栩如生的繡花,都是孟常麗一針一線制作出來的。
姐姐還是如記憶中那般手巧,當年母親跟外婆教出來的東西,她一丁點都沒有忘記。
孟書蘭摸著繡藝上那細密的針腳,笑得開心,“姐,太好看了,你怎么這么能干,又能做衣服又能繡花。我倆是親生的嗎?跟你比起來,我感覺自己長的不是手,是豬蹄。”
孟常麗被妹妹夸成這樣,臉都紅了。
“你這丫頭,瞎說什么呢?姐這點手藝,也就能縫個衣服什么的,有什么用?你那雙手,是寫文章讀書用的,以后有大出息,姐可比不上。”
孟書蘭認真起來,“姐,不可妄自菲薄。誰說你這手藝沒有用了,就你繡的這個花,都能當文化遺產了。”
孟書蘭又看了眼何金秋,問兩人,“媽,姐,我說認真的,你倆有沒有考慮過,用這個手藝開店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