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一屋子龐牧?作品:《》
咸京,楚賓樓門前。
老鮑吆車停穩,車簾一掀,竟是姒青篁先探出頭來,只一探便回頭罵道:“不是說送我回越賓樓么?怎么又來這里了?”
“不是吃魚么?”檀纓催道,“綠螞蚱莫擋路,快跳快跳。”
“誰與你們一般無恥,我才不吃黃洱的宴!”姒青篁一跳下車,便昂著頭向右拐去,“小茜,我們走!”
檀纓下了車,卻在小茜身前一攔:“徒兒,等等為師有名言警句要說,你可要貼身隨我記好。”
“啊……”小茜點著下巴呆道,“聽誰的好呢……”
正說著,樓內傳來了熱油猛炒的聲音,一陣似是蛤蚌的鮮味傳來。
“楚人是真會吃啊!”檀纓不禁搓手前行,“小茜快隨為師撈兩斤蛤給灼了。”
小茜聞言,竟也隨檀纓搓起手來:“啊哈,既然師尊有令”
“茜!!”姒青篁遠遠跺腳,“你快過來!!”
此時才下車的嬴越見狀,也只好一嘆,遠遠與姒青篁道:“楚樓是楚樓,黃洱是黃洱,今日之宴我坐莊,慶我等入選,慶檀纓立論開家,慶小茜拜師入門,如何?”
“……”姒青篁這才步子一止,回身切齒道,“如此說來,檀纓愿請小茜為書官,倒是該我坐莊回禮。”
“唉唉唉,此等小事結賬的時候再說么。”檀纓手一揮,“徒兒,進!”
“來了,師父!!”
二人就此牛逼哄哄闖入楚樓。
姒青篁與嬴越相視一笑,也便嘆了口氣跟了上來:“我可不饞這一口……都是為了照顧小茜。”
“啊是,是是。”嬴越一笑,與拉車走向后廄的老鮑道,“今日之宴無外人,鮑叔不如把嬴韻接來同食。”
“善。”鮑叔就此一點頭,拉馬回身。
嬴越又囑咐道:“到時候鮑叔也一起來吃吧,別在外面等了。”
“哦?”老鮑吞了把口水,卻還是低頭道,“這位小姐身份尊貴,豈是我一介車夫能同席的。”
“我無妨。”姒青篁忙擺手道,“公子說叔伯你曾在越國駕車,我們也剛好算是同鄉,結交還來不及呢,哪有論尊卑的道理?”
“小姐大方……”老鮑卑身道,“但老夫還是不好掃了諸位的雅興,自取一份外食即可。”
“都說了,自己人。”嬴越只一抬手,“接了嬴韻,栓好馬一起來,不然我們去廄里找你吃。”
說罷,嬴越也不等回話,便與姒青篁做請,一同踏入了楚樓的門堂。
“那位車夫很有規矩啊。”姒青篁邊走邊問,“與我等同席,他或也不自在,公子為何一定要他同席?”
“裝的,都是裝的。”嬴越苦笑道,“這事也不瞞你,我雖名為公子,例錢卻只將將夠活,老鮑隨著我,幾乎是在白白做工了,今日難得擺個大宴,怎能不與他共品?”
姒青篁聞言頷首:“既如此,今日我坐莊便是了,定要請韻公主與鮑叔吃個痛快!”
“唉!別別別,都是我家人。”
“唉,誰又看不出你在心疼錢呢。”姒青篁只搖頭一笑,“與其說是鮑叔在裝,你才是在裝闊吧?”
“……”嬴越不禁蹙目,“你這嘴是越來越甜了……”
“哈哈,還不是跟公子學的?”姒青篁爽然一笑,“了然無顧的說得罪人的話,果然是如此暢快吶”
贏越苦苦低頭。
本以為交上新朋友了,原來只是為了了然無顧之爽……
還是離她遠些吧。
正說著,內堂魚池前伙計的叫聲傳來。
“使不得啊……全撈了得有5斤呢……吃不了的。”
“吃的了,吃的了。”檀纓這便擼袖取漁撈,“黃洱沒吩咐你們要好好招待么?”
“確實有吩咐……”伙計攔道,“可……公子洱這不是還沒回來么……”
檀纓抬眼一瞪:“洱不來,我等就不是客了?”
“是客,是客,大大的貴客……”
檀纓甩手一指:“洱若在,他會不許貴客撈5斤蛤吃?”
“定是隨便撈……公子洱吩咐過,盡力招待……”
“那還有什么問題么?”
“沒了……”伙計躬身送上漁撈,“請吧……但5斤……還是有些太多了……”
“倒也不多。”嬴越笑著上前道,“等等還有兩位要來,他們可比我們加起來還要能吃。”
“這……公子洱確也吩咐過,貴客的朋友也要來。”伙計一嘆,便也陪笑道,“既如此,貴客還要什么河鮮,與我交代便是。”
檀纓與贏越就此列起菜單,將昨天嘗過的好吃菜品叫了個盡,能雙份便雙份。
白嫖一時爽,一直白嫖一直爽,嬴越也算悟了人生一大爽事。
小茜和姒青篁也是看傻了。
“小姐,才一日不見,公子越怎么也這樣了……”
“只能說……這唯物家的感染力,當真可怕至極……”姒青篁想起名義上好像該自己做莊,也是慌亂扭頭道,“小茜,帶的錢夠吧?”
“啊?”小茜點著下巴道,“我是準備回越的,身上只有些路費,小姐的錢還在賓樓。”
“啊……”姒青篁想上前去說些什么,但見檀纓與贏越吃干拿凈的盡頭,也是來不及了。
小茜只拍著姒青篁道:“今后小姐要記得自己帶錢了,自力更生就從這件事開始吧。”
“唉……”姒青篁搖頭一嘆,“既如此,你也莫再叫我小姐了。”
“那隨我師一樣叫你大螞蚱?”
“小茜!!!你雖不是我的人了,但這揉懲還是能治你的!!”
“哈哈哈”
秦學宮,學士們得到通知可以出宮要晚一些。
同時,他們還被告知要守口如瓶,萬不可透露檀纓開家立道的事情。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秘密這種事,越少的人知道,大家保密的警惕性也就越高。
上百人都知道的大秘密,誰還管這個?
因此學士們也只是明面上封嘴,實際上一出學宮,就奔著各家學館去了。
把這件事第一時間告知重要的人,不僅滿足了泄密的癖好,更是功勞一件,順手還能賣個關子裝個逼,這是根本忍無可忍的。
在這些人中,又尤以黃洱的布速最快,走得最堅決。
他今日忍辱負重,甘當跑腿碎催,不就是為了立這樣的功勞么?
要讓父親知道,派他來咸京作密使一定派對了!
就這樣,他一路悶頭猛走,片刻便找到了咸京的儒家學館。
自道始以來,楚始終重農、儒,農主生產,儒主治國,各司其職,合作無間,這才利用秦國宮亂的時機,一躍奠定了第一大國的地位。
毫無疑問,農、儒兩家也正是楚地最大的勢力,與春申世家往來密切,開家立道這種事,理應先通知他們。
其中,農家相對與世無爭,慢一些知道也是可以的。
而儒家,始終志在大統,對這類事情最為敏感。
于是,黃洱想也不想便趕到學館,一路沖至內堂:“快!快!洱有要事相告!”
卻見往來學士講師都是一副看傻子的樣子:
“可是唯物家開家立道?”
“開家宗師名為檀纓是吧?我等正為他準備賀禮呢。”
“以伴讀之身論驚四座,坐鼎問道,繼而求得天道開家,的確是一段傳奇了。”
他們一邊說,一邊互相還聊了起來。
“公子越也當真天道垂青,竟能遇到如此雄才的伴讀。”
“相傳公子越是憑一己之力入選的,斷無秦宮相撐,此番又被范子看中,未來可期啊。”
“學士首席姒青篁以得道者的身份入選,本已是一件大事,卻完全被開家立道遮住了,也不知衛磐子得知后,會是何等表情。”
“唉,公子洱本也可拜第二席學博鄒慎為師,奈何被我龐師抓住了破綻,據理力爭,鄒慎也只好引咎而退。”
“別說了……那個人就是公子洱吧?他就站在那里呢……”
“這有什么,他自己做的事還能不認么?”
“不錯!龐師乃我等烈儒之表率,龐師孤儒事秦宮亦直言無懼,我等又怕什么?”
“唉,欺世盜名之罪不日便會傳回楚國,也不知春申君會作何感想。”
黃洱只呆立于堂中,完全不知道該以什么角度想那件事。
怎么能比我還快?這他娘的又是什么情報網?已經當飯后談資聊起來了?
談就談,怎么變成一起罵我了?
這什么鬼地方?這都什么人?一屋子龐牧???
天下……天下竟還有此等龐之煉獄……
就這么被一群人直直數落著,黃洱幾乎是要哭出來了。
他自是再無道理報什么信,只轉身欲走。
正此時,內室方向,一個文弱男人的聲音傳來:“來者可是公子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