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098 酬爾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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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無非就是你殺我、我殺你,是生是死,各安天命。如果殺了對方人員便笑嘻嘻,己方人員被殺則就竭斯底里的搞針對,多少顯得有點玩不起。

不過戰爭本來就不是游戲,生死也大不相同,尤其生而為人本來就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正可觀。

對于郭彥的戰死,李泰雖然沒有太過情緒外露,但心內同樣很悲痛惋惜。特別因為郭彥等人的奮戰才使得北齊晉陽人馬沒能奪取甲氏嶺道從而自烏蘇城北面殺來,不得不轉道南面,使得西魏大軍能夠在兵力遠遜對方的情況下還能與敵人之間展開交戰對決。

無論當下此役結果如何,郭彥等人都是功勛頗壯、死得其所。而李泰能夠做的,除了事后的褒揚追贈之外,還要充分利用好他們用生命爭取來的局面,讓他們的犧牲變得更有價值。

西魏軍隊與北齊之間除了兵力上差距懸殊之外,在戰斗力方面,無論是個體的戰斗素質還是群體的戰陣配合則就沒有什么明顯的差距。

就算如今的關中府兵已經完成了本土化,但府兵之前不是關中主流武裝也并非戰斗力差,而是因為不能獲得霸府完全的信任,欠缺一個整體的統籌組織。沒有了這兩點制約后,如今的關中府兵不遜于當世任何對手。

李泰針對薛孤延個人的懸賞使得前陣正在作戰中的魏軍將士們士氣大振、反擊也變得更加猛烈,壓力頓時便傳遞到了正自率部于陣中交戰的薛孤延身上。

盡管許多魏軍將士并不認識薛孤延,但是敵軍大將的裝扮與前后侍從的親兵隊伍總能辨認得出。在官爵錢帛的高額獎賞刺激下,許多魏軍將士都悍不畏死的直沖敵軍大將出沒所在,而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了薛孤延。

薛孤延自是一員悍將勇將,甚至敢與天雷搏斗,可是當聽到敵陣中將士們仿佛瘋了一般呼喊著他的名字,于戰陣中奔走沖殺尋找著他的蹤跡,心內也是煩躁不安。

他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太過擔憂自身安危,只是敵軍蜂擁而來使得他在戰場上奔行不開,一些命令的傳達也都大受阻止,心中惱怒異常,一邊策馬引眾向側方開闊處奔行,一邊怒吼道:“大丈夫安能為賊所嚇?薛孤延在此,賊徒速來受死!”

薛孤延這一聲咆哮,頓時便將戰場上魏軍將士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接下來這些魏軍將士紛紛拋棄當下的對手,直向薛孤延所在的方位飛奔而來。整個戰場便以薛孤延為中心,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薛孤延狗賊勿走,某來取爾狗命!”

對于戰場上一眾魏軍將士而言,固然是因為唐公所發布的那一懸賞才將進攻的目標鎖定為敵將薛孤延,但今舍生忘死的奮力殺來,也并非完全為了貪圖懸賞。

唐公為何獨獨針對此人發布懸賞必定事出有因,他們或不清楚當中緣由,但既然唐公想要這敵將死,則此獠又有什么理由活著?

此時的戰場上,薛孤延雖然沒有被敵人嚇住,但他身邊的侍從衛士們卻是叫苦不迭,敵人好像瘋了一般,四面八方的沖涌而來。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他們這些主將身邊的親兵,之前薛孤延還在叫囂著要殺敵如刈草,可是現在雜草一般被收割的卻是他們。那些圍聚而來的魏軍將士為了能夠殺掉他們所保護的將主,大有神擋殺神之勢,凡此周遭士卒稍有不慎即身被數刃、慘死當場。

“主公,賊情實在是太過兇猛,還是暫且退歸本陣,再為后計吧!”

眼見身邊護衛不斷的戰死,薛孤延身邊仗身親信便忍不住疾聲勸告道。

薛孤延方自揮舞著馬槊挑殺一名繞至前方攔截的敵卒,聞聽此言后當即便一瞪眼,口中怒喝道:“你是要我為賊恥笑……”

他這里話音未落,側方疾風驟響,待其轉頭望去,便見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一名三十多歲的敵將手持大槊,身還未及、槊鋒先至,先前還在勸告薛孤延暫退的那名親信未及轉身,頭顱已被那馬槊直接砸落頸下,噴涌的血水直濺于薛孤延的臉龐。

薛孤延見狀后也是一驚,忙不迭揮槊格擋敵將攻勢,而那敵將同樣臂力雄壯,震得他虎口發麻,忍不住便疾聲問道:“賊將何人?”

那人不斷的揮槊攻來,口中則大罵道:“賊子為天所厭,竟勞我主上親宣賞命!猶自貪生不肯自裁,我今入陣予你了結,休得再望全尸!”

薛孤延聽到這咒罵聲,心中自是憤怒不已,當即便也與之搏殺起來。然而他終究不復力壯盛年,在與敵將交戰幾合之后已經漸有不支,兩條臂膀震蕩得酸麻難當,眼見敵將猶自進逼而來,索性便一咬牙揮臂甩出手中的馬槊,趁著敵將側身躲避之際轉馬向后逃離。

此時的戰場上雙方混戰攪成一團,薛孤延作為軍中大將,身邊自有一群親信護從不棄,隨著他棄械而走,不再于戰場上逞能搏殺,自有守候多時的親兵入前舍身為其阻攔敵人。

待到這名魏將殺掉近前幾名敵卒,再轉頭尋找,卻見薛孤延已經逃出了數丈之外,彼此間隔人馬數員,已經很難再追近過去。

經歷剛才那場短促戰斗,薛孤延也意識到自己在這戰場上并非不可戰勝。他終究還是做不到視死如歸,胸內勇氣一泄,心中寒意便生,舍不得將自己性命送給敵人換取開國公,于是便在親兵們的掩護之下向著后方撤離。

可是如今戰場上許多的魏軍將士都因其之前那一吼而被吸引至此進行戰斗,此時隨著其人敗走退逃,戰場自然也隨之移動,向著齊軍的西側戰陣席卷而去。

此時的齊軍后方人馬正在銅鞮水北岸結成東西狹長的戰陣,因薛孤延一眾人馬正從西面戰場上撤退下來,此間戰陣便閃出一道缺口接應歸師。

然而后方的魏軍將士卻追咬甚急,薛孤延雖然成功的退入了戰陣之中,陣勢缺口卻并沒有隨之閉合,而是被后路追師趁勢給徹底的撕裂開來,陣中的齊軍將士在魏軍騎兵的沖殺之下頓時便死傷無算,就連此間的戰陣都被沖擊的支離破碎。

此間齊人戰陣瓦解之后,許多齊軍將士為了躲避進攻便繼續向后潰逃,更有的直接跳入身后還未填平的銅鞮水河道泥沼中,掙扎著想要退回南岸。

幸在此間齊人結陣是東西狹長的橫向陣勢,一個側方的崩潰雖然連累數千徒卒無以為守,但也給東面的敵陣爭取到了一定的反應時間。

薛孤延在入陣之后,雖然猶自驚魂未定,但是連忙召集重甲步卒在此結成戰陣以遏阻追師,在這些重甲步兵們的浴血奮戰之下才漸漸穩住了陣型,總算沒有被敵人趁著這一波機會將陣仗全都沖潰,仍然保住了一定的戰果。

只是在經歷剛才的遭遇之后,薛孤延也不敢再輕易的離陣出擊,而是固守于本陣之中,任由陣外敵軍如何挑釁皆不理會,專心致志的構建并加固銅鞮水北岸的營地防線,總算是達成了皇帝陛下的命令,趕在傍晚天黑之前于北岸建立起一個穩固的進攻營地。

但是由于敵軍的攻擾困阻,這座進攻陣地面積并不算大,堪堪能夠容納萬余將士在其中集結整隊。盡管隨著天色漸暗,外間的敵軍也開始向后收縮,攻擾的力度有所削減,但也不能再放棄已經建好的陣線。

于是薛孤延便又著員由這建好的營壘向外延伸一些凸出的部分,雖然內里的容量并沒有擴大,但是這營地的整體面積與規模卻增加了許多。

薛孤延自覺得可以憑此向皇帝交差,然而早有后方觀戰的禁軍督將把北岸交戰的過程入奏中軍大帳中,自然也包括了薛孤延后半段交戰過程中的消極保守。

傍晚天色擦黑時分,齊主高洋輕裝簡從的親自過河北來,在這營地中巡察一番,盡管在外并沒有多說什么,但觀其神情嚴肅、雙眉緊皺,可知其心內頗為不滿。

隨同一旁的薛孤延暗暗打鼓,待到跟隨皇帝身后入營,他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疾聲道:“啟稟陛下,今日交戰是因……”

高洋卻懶得聽薛孤延的解釋,入帳后當即便抽出佩刀搭在了薛孤延的頸側,同時口中怒聲道:“人誰無死?既然披甲上陣殺敵,又何懼一死!我數萬勁旅予爾,激戰竟日,所得竟只此尺寸之地,當真可笑!

爾若惜命,即刻自辭前鋒之職,恤爾舊勛,饒你不死!若不然,來日若仍怯不敢戰,能取爾性命者不只羌賊!今與賊戰,不容有失,如若得勝,爾還、必酬名王之爵,若不得還,嗣子襲爵。是戰是退,在爾一言!”

薛孤延聽到這一番話,臉色也是變幻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深拜于地顫聲道:“陛下弘恩降賜于臣,當真令臣羞慚難當。前陣確有避敵之想,但自此而始,臣有進無退,不破羌賊,誓不歸國!”

眼見薛孤延作此表態,高洋臉色才略有好轉。若依他過往性情,只憑這家伙消極怠戰的表現,即便不當場拿下問罪,也絕不可能再作留用。

但今正當決戰的關鍵時刻,即便不考慮臨陣換將給士氣造成的打擊,一時之間他也實在找不到才能和資歷足以代替薛孤延的人選。他過往所任用的那些青壯將領,鮮少有在與魏軍交戰中表現出色者,在當下的戰事中終究讓人不那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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