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079 石窟佛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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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來天氣便干旱少雨,就連穿城而過的晉水都幾有干涸斷流之勢,以至于駐扎在晉陽城周邊的諸軍人馬都要往更遠處尋找水源,每天為了人馬飲水便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不過這樣的煎熬日子也總算要到頭了,晉陽宮中的至尊終于下令,讓諸軍于晉祠集結,準備誓師出戰。

隨著這一軍令傳達諸營,將士們也都歡欣鼓舞、變得振奮起來。不只是因為留駐在晉陽城外干渴難耐,更在于前線交戰不利令人焦灼不已、好戰如渴。

過去這段時間里,晉陽城方面前后聚集甲兵已有十多萬,多數都是自北境諸邊抽調回來的邊防將士,即便是扣除之前增派到介休的幾萬師旅,如今留駐晉陽的仍有將近八萬人馬。

待到約定誓師這一日,八萬人馬盡集晉祠附近的曠野上,旌旗如林、軍勢入山。諸軍將士集結未久,皇帝便也在百保衛士們的拱衛之下過晉水而來。

皇帝今日同樣身穿戎甲、策馬而行,隊伍前后多有壯卒駿馬仗從警蹕。這威武儀駕讓人似曾相識,而有一些記性頗佳的將士們則早已經認出來這儀仗正是舊年皇帝陛下北去征討柔然的舊態,許多人都因此而熱淚盈眶,忍不住捶胸振臂的高呼道:“至尊威武、天下無敵!”

齊主高洋履極以來,多有威風煊赫事跡,而講到對外的赫赫武功,最高光莫過于舊年對柔然的征討。盡管柔然真正的衰亡是因突厥的崛起,但齊主高洋連年針對漠南的掃蕩、對柔然殘余勢力的打擊,也是讓國人們津津樂道、樂于傳頌,并將之當作立國以來最為煊赫的武功。

須知北齊軍隊最主要的構成便是六鎮鎮兵,而北鎮設立最初就是為的防備并且攻討柔然。盡管柔然曾經一度中衰,可是趁著六鎮兵變、鎮兵們紛紛南下之后,柔然勢力又在漠北快速恢復并頻擾漠南,就連神武帝高歡在世時都要迫于柔然強勢而與之聯姻。

柔然可以說是所有六鎮子弟心目中位置最為重要的宿敵,而在當今至尊的不斷征討之下,終于徹底解決了柔然,這一份武功在六鎮子弟心目中自然是意義非凡。

所以當看到皇帝再次擺出當年出征柔然的儀駕時,將士們心中熱情頓時便被引爆出來,當年那金戈鐵馬、戰無不勝的記憶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高洋聽到諸軍將士們的歡呼聲,臉上便也漸漸流露出陶醉之色,忍不住便感慨道:“軍中雄聲才是天下至壯,豈是絲竹笙笳、宮妓吟唱淫聲能比!”

在將士們的歡呼聲中,高洋在禁衛們的拱衛下一路策馬行至點將臺上,數年來來的酒色放縱已經讓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但在這雄壯激昂的氣氛感染之下,他的精神也變得亢奮起來,索性自己親自登上這點將臺上,面向臺下諸軍將士抬手致意,而這一舉動頓時又引起了一陣山呼海嘯一般的喝彩聲。

待到將士們歡呼聲漸弱,高洋才又大聲呼喊道:“舊者不乏頑賊不從詔令,而今安在?誰敢不恭!唯羌賊仍不受命,更興兵來犯,視我晉陽師旅如無物,問爾兒郎,可敢與戰?”

“敢戰!敢戰!”

高洋話音剛落,臺下諸軍將士們便又都紛紛大聲呼喊道,一時間聲震于野、士氣如虹。

“天威豈可輕犯,羌賊自取滅亡!朕今親統師旅,出擊羌賊,此役有功必賞、下及營卒,有罪必罰、上達王公!能擒殺賊首李伯山者,授官并州刺史、封爵隴西王,見功即授,絕不拖延!諸軍將士,渴此功否?”

在聽完將士們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后,高洋又大聲的公布今次交戰的賞格。

在場眾人聽到如此優厚驚人的賞格,也全都激動的瞪大雙眼,盡管心里明白如此殊功注定與絕大多數的人無緣,但還是忍不住受此激勵、大聲呼喊道:“殺賊!殺賊封王!”

在高洋的一番鼓舞激勵之下,將士們全都變得士氣高昂、無比渴戰,恨不得立即便奔赴戰場、上陣殺敵。高洋眼見群情如此,對于接下來反擊破敵也變得信心十足。而后又經過一番誓師軍禮,接著高洋便開始向諸軍下達指令。

如今隨著西魏軍隊在各個方向的開拓,如今東西雙方之間所控制的區域如同犬牙交錯一般,較之開戰伊始的局面已經大不相同。

尤其是之前長樂王尉粲在晉州求救時,傳遞到國中的情報曾言魏軍全都集結在平陽境中,但事實證明尉粲是在夸大事實、謊報軍情。

按照如今的局面來看,魏軍起碼是兵分兩路的,一路沿汾水北上進擊平陽繼而轉進沁水河谷。至于另一路人馬則先是留守于河東、對斛律光所率河陽師旅進行伏擊之后,便又自河東直接向東而來,一舉侵占了建州。

因為建州和沁水河谷的接連失守,如今本應承擔反擊主力任務的段韶所部師旅只能停頓于上黨,如若再作進擊,便有可能遭受敵軍上下兩路的進襲。而若以河陽師旅加入戰局的話,那么河洛地區的局面又變得危險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挽回劣勢局面,只能由已經重新恢復實力的晉陽方面承擔更多的作戰任務,才能嘗試針對敵軍進行分頭擊破。

晉陽師旅南去交戰,最主要、最常規的道路自然就是經雀鼠谷、千里徑南下,可是現在兩條道路都被魏軍所扼守。而且不久前鎮守介休的河東王潘子晃還回奏敵軍大將韋孝寬于雀鼠谷南擇地筑城,大有要長久鎮守于此、阻截晉陽師旅南下的意思。

韋孝寬在賊中本就極其擅長守御,其人和玉壁城的組合在很長時間里都是齊人的夢魘,而今進據較之玉壁城地勢還要更加險峻的雀鼠谷來鎮守,單單只是讓人聽著就感覺有些牢不可摧。

高洋自知眼下大軍看似士氣如虹,可是一旦南去路途受阻、遲遲難進,便不免會落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狀況。而這樣的情況,之前商討軍務時,他的侄子高長恭便曾經提過。

可那時候受限于晉陽方面兵力不足,加上侯莫陳相交戰不利,還是沒能將這兩條南去要道牢牢控制在手中。如今再以此旺盛士氣去強行撼動堅壁,無疑是一種浪費。

所以眼下對晉陽師旅而言,沖破雀鼠谷封鎖南下尋求與魏軍主力決戰的機會并不可取。對高洋和如今的時局而言,迫切需要一場勝利、越快越好,哪怕戰斗的規模小一些。

除了直下晉州之外,晉陽師旅還有另一條路線,那就是自晉陽南下,抵達太原郡南面的汾水支流蔣溪,然后自蔣溪東去,翻過太岳山余脈的八縛嶺,便可抵達嶺東的平都城,平都城再經清漳水、向東可以抵達遼陽,向西則可抵達烏蘇。

這一條道路也是從晉陽到鄴都之間最為近便的道路,高洋每每往來兩都時,若是不經井陘徑而經滏口的話,多數都會經此道路出入。

雖然這條道路大部分都要途經崎嶇山野,但在多年行走修造之下,道路也變得比較暢通。高洋舊年將要禪代東魏的時候,便是先從晉陽來到這條道途所在的平都城,然后再召集諸勛貴至此商討大計,并以親信往返鄴都溝通訊息,便因此路溝通兩地的近便和進退靈活。

眼下徑直南去道路不通,而敵軍又已經進寇沁水,在占據了沁水河谷之后,敵軍下一步的目標便極有可能會是烏蘇。在這樣的情況下,高洋索性放棄南下救援晉州的徒勞嘗試,轉而經遼陽道南來迂回抵達戰場,尋求與敵軍交戰的機會。

經遼陽南下與敵交戰,可以與駐守上黨的段韶所部人馬會師,一起進擊西魏軍隊。同時還可以加強針對鄴都的情勢震懾,使鄴都群眾不敢再有什么異謀異舉。

于是高洋便先遣武興王高普并修城王高孝續率領一萬先鋒于前出發,而自己則率領后路師旅隨后而今。

八縛嶺山道兩側石壁高聳、道路蜿蜒,而在山道兩側的石壁上多有時人信眾所開鑿的石窟,這些大大小小的石窟錯落分布在兩側山嶺,對于道途行人而言沿途游覽也是消解疲乏的一項樂趣。

這一天行途中,前部斥候將皇帝儀駕引至一處山溪所在飲水休息,高洋看到山溪一側有一座規模不小的石窟,于是便走入稍作游覽。

石窟中除了佛陀、力士等石像之外,旁邊還立有一座造像碑。高洋湊近石碑稍作打量,發現竟是前梁州刺史張保洛在東魏舊年鎮守井陘時捐施造像,上面依稀還有為渤海王、大將軍并太原公等祈福字跡。

看到這里,高洋心中頓時大為感動,舊年他父兄尚在時,自己只是家門中一個小透明罷了,難得這張保洛鑿窟造像時竟然還沒有忘記為他祈福。

“張保洛而今何在?”

他轉頭問向身邊今人,當得知張保洛舊年率軍南去戰于江東建康,被南人俘獲后輾轉送往關中、最終為羌人所害,而他則因建康一役大敗辱國、甚至都沒有恩準戰敗諸將后人嗣爵。

若無意外的話,隨著張保洛身死,其人一家恐怕也就此沒落下去了。但今天高洋恰好于征途中見到其人舊年造像為自己祈福的遺跡,也算得上是佛緣所致,于是高洋當即便下令特許張保洛之子襲嗣其爵、以興家室。

隨行將士們看到這一幕后,也都不免心生唏噓,同時也不乏人心生盤算,等到此戰結束之后,要不要也捐施錢財在這八縛嶺中造一區佛像為至尊祈福?說不定哪天被皇帝無意間看到,就是一份難得的香火情!

文中遼陽就是現在的山西左權縣附近,高洋后期修佛續命即此,另前文有書友提出晉陽軍隊去鄴都不必經晉州,事實的確滏口經遼陽、平都可以快捷往來晉陽。因為本文并不把北齊作為敘事主視角,資料基本上都是用到才會細查,我對南北朝也缺乏一個翔實具體的了解,之前對遼陽道了解不多,特此說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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