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017 扳龍附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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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述諸類,柳仲禮的莊園中還種植著一些桃李杏柰等經濟屬性較強的果木,并且還有一座小型的磚窯并釀酒的工坊,再加上其他一些雖不顯眼但卻實用的工類,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時下自給自足的莊園經濟的典范。

李泰一番游覽下來,發現柳仲禮這座莊園規模雖然不算太大,但效益卻是非常的可觀。單單通過最基本的耕織作業便可以滿足其家族所有人的衣食需求、并且還頗有盈余。

除此之外的其他各類營生,那就是純粹的利潤了。或許單獨某一項拿出來不算出眾,但是各項全都累加起來,那么柳仲禮這座莊園一年下來純收益折絹怕是得三千多匹之多。

當然按照柳仲禮過往的身份地位來說,一年才只三千多匹絹的凈收益,也實在算不了什么。可問題是他現在已經不算是什么南朝大將了,僅僅只是西魏陜北一個隱逸居家的小地主,結果一年的收入便能卸下高敖曹兩條腿,也的確是非常可觀。

雖然說柳仲禮家收入比較可觀也跟其人精明計算、擅長持家有關,未必有太大的普適性,但哪怕打折再打折,按照如此規模的一座莊園盈收一千匹絹來核算,放眼整個西河郡也是需要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如今西河郡墾田規模便有一萬五千余頃,其中過半都是各邊商賈豪強入此租種經營的商屯。柳仲禮的莊園在這當中規模屬于偏小,其他更大的單單耕地規模便有上百頃之多。將這盈利標準稍作運算,那這當中所存在的利潤,折絹粗算便有上百萬匹之多!

這可不只是一年,而是年年如此,而且只要不發生什么大的天災人禍,隨著陜北其他各項配套更加成熟,這個利潤空間還會進一步提升。

李泰并不是不允許這些商賈們賺錢,畢竟開中法的本質就是要公私兩便,如果只是站在官方的立場而一味壓縮民間資本的利潤,這一政策便也難以長久維持下去。

不過眼下這樣一個利潤空間顯然是有點不合理的,太大的利潤空間對這些商賈們而言也未必就是好。

利潤太大必然會引起更多覬覦,最開始的政策支持很快就會轉為收縮壓制,來自官面上的支持就會成為新的準入門檻,而當情況發展到官商勾結那一步之后,這就絕不再是什么公私兩便的善政,而是滋生蟲豸碩鼠的賊巢!

柳仲禮倒是沒想到唐公在游覽一番自家莊園后會聯想諸多,他一直都在暗窺李泰的神情,見其眉頭微皺、變得沉默不語,心內又是咯噔一跳,但也不敢將心中的驚怯流露出來。

「諸多員眾隨行至此,實在叨擾柳侯了。天色將晚,還要趕往郡城,今日便暫且別過,來日有暇再邀柳侯于畿內相見。」

李泰暫時收起心中的思緒,抬頭看看天色,然后便又望著柳仲禮笑語說道。

「啊?唐公要走……小民、小民恭送唐公!」

柳仲禮聽到這話后先是一愣,旋即便又連忙垂首下去,繃緊的心弦仍然不敢放松,只求趕緊送走這一尊大神。

李泰將柳仲禮的反應收于眼底,心內也是一樂。如今彼此身份差距懸殊,他也犯不上再去翻柳仲禮的舊賬,就算因其園業而略有所感,心里想的也是在西河郡乃至于整個陜北地區加征賦稅,而不是針對柳仲禮一家進行打擊。

柳仲禮一路躬身疾行,一直將李泰一行送離自家莊園的范圍,都不聞其有什么訓斥問責聲,這才總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但旋即卻又不免有些悵然若失。尤其當他回望正自恭立莊園門前的兒子,又看到那些仗從唐公身后的儀仗少年們時,心內這份失落感便越發明顯。

他心內幾作猶豫掙扎,終于還是忍不住將心一橫,又再次深拜于唐公面前,口中則澀聲說道:「小民不忠故國、更前忤王命,罪孽滿身、慚對世人,幸在唐公庇佑

,才得偷生人間,不敢再有奢望。唯門下少息仍是清白之身,歸國以來亦絕無行差踏錯,乞求唐公能夠垂憐少類、勿以孽徒待之,使之能慷慨立志、為國盡忠!」

李泰聽到這話后便停下腳步來,垂眼望著柳仲禮說道:「吾國自有法度,柳侯大可不必多此一舉。朝廷取士,不唯門第一條。國子、太學并畿內諸學如今全都大開門戶、廣納才流,你門下諸息但有令才可取,皆可入京以試。譬如柳侯猶可臥此山水之間恬然安養,吾國士民既有金玉之質,我又安忍塵埃覆之?」

「唐公德類圣賢、襟懷雄闊,某草芥小民、亦得被恩典,實在感激、感激不盡!」

柳仲禮聽到這一回答后,便又深深作拜道,一直等到唐公儀駕離開頗遠,他兒子們也都走上前來攙扶,柳仲禮才緩緩站起身來。

他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儀仗,手抓著兒子們的胳膊嘆息道:「舊居南國,雖以豪勇而進,久浸人間亦不免流俗、惟利是營。不意天壤之間竟有唐公如此人杰,莫非蒼天亦感諸夏受虐深重,乃降雄主救世?可悲可笑,乃翁生涯已廢,雖逢英主,憾不能從。兒輩自應扳龍附驥,以成功名啊!」

李泰倒是不知這一次見面讓柳仲禮有了讓兒子們扳龍附驥的想法,他現在只想搞錢,或者說加強針對陜北商屯的管理制度。

之前他雖然打造了這一系列的人事基礎,但在接下來卻沒有時間親力親為的加強管理,雖然前后管理者也多出自他的門下,但這些人終究不能實時反饋所有的發展與變化,也難以自主的去調整管理制度。

再加上當時的霸府本身只是貪圖開中法給邊防所帶來的增益,而更細致的內情也認識不夠深入,于是便造成了制度不能匹配高速發展的商屯現狀。

所以在接下來前往郡城的路上,李泰便交代接下來獨孤賓等官員們要加強摸查相關的商屯具體盈利的狀況,結合實際情況制定一個新的征繳方案,增加賦稅收入的同時,也要讓相關的管理更加嚴謹周全。

哪怕如今霸府并不急于在陜北榨取利益,多收的賦稅加大對陜北當地的建設投入,又或者干脆縮短一部分當地籍民屯丁們的勞役負擔,也好過繼續保留這么大的利潤空間從而滋生權力變現等種種弊病。

傍晚時分,一行人才抵達西河郡城,也就是原本的黑水防城。

黑水防城舊是一名稽胡酋首的據點,被李泰將之勢力剿滅之后占據下來,經過多年的經營和擴建,如今這座西河城儼然已經是陜北首屈一指的雄城大邑。

這座城池不再只是單純的軍事戍堡,乃是如今整個西河郡的軍政和經濟中心,規模較最初擴大數倍,有著眾多的商賈和尋求工作機會的佃農與屯丁居住在此,繁華程度僅次于洛川大市。

此時的郡城城門前,有上千名精卒列隊站在那里,以至于許多出入城池的車馬隊伍都遭受擁堵、不能順利出入。但那些受阻群眾雖然心中不滿,看到這架勢的時候也都不敢聲張呵斥。

這歡迎的陣仗明顯不是郡府擺設出來的,因為唐公之前已有通知不要大張旗鼓的滋擾民眾,所以獨孤賓等人都是輕裝出迎。而且這上千名列隊的精卒也并非郡府鄉兵,多數都是稽胡壯卒。

且不說民眾們敢怒不敢言,當唐公儀駕出現在城西大道上的時候,城門前那隊伍中登時便沖出一名錦袍金鞍、裝扮浮夸的騎士,向著唐公儀駕策馬迎去。

彼此距離還有里許,那騎士便翻身下馬,徒步向著對面疾行而去,一邊疾走還一邊大聲喊叫道:「主上、主上!奴是劉庫真、劉庫真啊……舊年拜送主上離境,晝夜思念、朝夕苦盼,終于將主上盼歸北州、當真思煞老奴!」

李泰雖在隊伍中,已經聽到劉庫真這個活寶的嚎叫,待其前方侍衛們左右分開、視

野無阻時,便見到一個體態略顯臃腫的胖子正扭著身軀奔跑過來,那一身華麗的錦袍在夕陽照耀下閃閃發光,模樣引人發噱。

「之前主上北去出擊匈奴時,這劉、劉將軍便入郡府幾番抱怨臣等不將主上行程告之,累其沒能迎拜主上。此番連連來問,臣便告之主上將會出巡至此,卻不想他……」

獨孤賓看到劉庫真擺出的這個架勢,擔心李泰會責怪,連忙策馬入前小聲解釋道。

李泰自知劉庫真是個什么貨色,彼此雖然相處不多但卻至今對其印象深刻,因此倒也不以為忤,擺手示意前方衛兵們讓開通道。

而劉庫真見狀后便也直入李泰坐騎前方才撲通一聲跪拜在地,頓時便激起大團的煙塵,他整個人都被這煙塵所淹沒,但仍大聲呼喊道:「奴思念主上如疾如狂,如今總算能一慰饑渴!恨我不能化身牛馬,便可長隨主上以聽驅使。但主上別時囑令奴籠絡諸部、以壯主上聲威,奴從未敢忘,今日終于得奏主上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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