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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方志誠今天又靠自己卓越的演技,躲過了一場風波。盡管在張翠華和婁瑤面前丟掉了點面子,但那總比吃個虧要好。識時務者為俊杰,該低頭的時候要低頭,所謂十年報仇君子不晚。
轎車最終停在了張翠華的家中,洪建村共有一百多戶,大多是樓房,大部分前院砌了圍墻,除了兩層或者三層的樓房之外,還有兩排廂房,這些廂房則是用來租賃給工業園打工者。這和一些發達城市差不多,外來打工使得農村起了很大的變化。
外來務工人員的管理,一直是大城市之痛,因為多是一些流動人口,他們的信息很難收集,而且情況非常復雜,這也導致環境也變得惡劣。比如南方某些城市的鄉村,到了晚上九點之后,如果你單獨在路上走,很有可能會遇到搶劫。
現在洪建村還沒有那么嚴重,但已經有逐步變得惡劣的趨勢。蘭道峰被殺之事,已經敲響了警鐘,如果不采取針對性的措施,恐怕終將成為霞光的一大隱患。
張翠華的家也是一棟樓房,不過相對于隔壁兩戶,顯得有點蕭索。
方志誠問道:“張大姐,你家房子建了多少年了?”
張翠華輕嘆道:“九八年建造的,現在有十多年了。當初建樓房的時候,整條村子我們是第一家,可是笑笑出生之后,家庭情況就變化了,反而被他們比了下去。”
隨著張翠華走入客廳,方志誠粗粗打量了一番,沒有什么特別的家具,刷白的墻面有有些暗黃,但給人的感覺比較溫馨。方志誠落步停在一面貼滿獎狀的角落,道:“這都是笑笑獲得的嗎?”
張翠華走過來,指著獎狀逐一介紹,“這是笑笑幼兒園得的獎狀,這兩張是一年級和二年級拿到的……笑笑是個好孩子,非常懂事。有時候知道我們擔心她的病情,故意強撐著,不肯告訴我們。我們有時候感覺特別愧疚,如果能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她一定比其他孩子更加出色。”
方志誠嘆了一口氣,與婁瑤對視一眼,彼此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瞧出同情。
張翠華燒了水,然后給兩人泡茶,捧著茶杯,方志誠道:“如果想讓笑笑痊愈的話,需要多少錢?”
張翠華道:“說實話,現在我也沒底。這就是個無底洞,醫生說腎病很難治愈,一方面需要維持,一方面需要運氣。”
所謂的運氣,就是等待醫學慢慢發達,某一天醫學技術突破了瓶頸,笑笑那時候如果還很健康,或許能憑借新的醫學技術,獲得健康。
方志誠頷首道:“現在醫學技術發達,發展的速度也很快,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讓笑笑痊愈的方法。”
張翠華頓了頓,道:“雖說手術比較成功,但每個月醫藥費大概在三四千塊錢,我一個月的薪水也就兩千,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堅持不下去了。”
方志誠嘆氣道:“劉愷的錢,必須要原封不動的退還回來。”
張翠華臉上露出無奈之色,道:“但他的態度很明確,不愿意退錢給我們。之前過去幾次,都是碰了閉門羹,但他現在直接動手趕我們,擺明就是不想還錢了。”
方志誠站起身,道:“我去打個電話。”
站在院子里,方志誠撥通了項新的電話,說明了前因后果。項新皺眉不悅道:“反了天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弄這種卑劣的手段?”
方志誠淡淡一笑,道:“你就別跟我裝模作樣了,我就不信當地派出所不知道這種事情。”
項新頓了頓,嘆氣道:“方書記,還請你能諒解,主要工業園那塊情況非常特殊,市里一直把目光放在那里,有些事情,我們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方志誠眉頭皺了皺,道:“老項,工業園這邊的風氣很糟糕,賭博成風,地痞成群,如果公安系統一直這么旁觀,總有一天要出大紕漏。我希望你能重視此事,否則的話,霞光的未來,我還得重新考慮。”
項新聽方志誠這么說,立馬心中一突,他聽得懂弦外之音,方志誠原本已經提醒過自己,有心將他推到霞光一把手的位置,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真讓方志誠失望,不僅自己丟掉了晉升的機會,指不定還會被踢到冷板凳上。
給項新打完電話之后,方志誠正準備往客廳里走,這時從門外走入兩個中年婦女,口中喊著“翠華翠華……”
張翠華連忙從屋內走到院子里,道:“嫂子,我在家呢。”
其中一名婦女拉住張翠華,緊張地問道:“孩子怎么樣了啊?”
張翠華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惡化下去,應該有好轉的機會。”
“那就好,那就好!”那婦女從口袋里掏出了個紅封子,塞到了張翠華的手中,低聲道,“這是左右隔壁鄰居的一點心意,你早出晚歸,我們很少碰到你,原本打算送到醫院去,現在找到你,就省得跑這一趟了。”
“那怎么好意思?”張翠華臉上露出了感動之色。
“鄰居多年,誰家沒有困難的時候,幫襯一點也是應該的。”年輕點的婦女看了一眼方志誠,疑惑道:“這位是?”
張翠華想了想,道:“他是咱們霞光區的區委書記方書記。因為他的緣故,笑笑才能拿到卷款,順利地做了手術。”
那婦女仔細盯著方志誠,贊嘆道:“電視里經常看到過你,沒想到你這么年輕,電視里把你拍老了。”
方志誠擺了擺手,低調地笑道:“大姐,你過獎了。”
另外一名婦女感慨道:“沒想到方書記一點官架子都沒有。對了,張大姐家的事情,你真得為她們做主,她們母女倆不容易啊。”
方志誠暗忖借此機會不妨更多地了解下民情,笑道:“進屋聊天吧?外面挺冷的。”
那兩名婦女什么時候有跟區委書記坐在一起說話的機會,便跟著方志誠進了屋。
兩名婦女開始反應工業園現在遇到的一些問題,方志誠不時地問幾句,她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志誠旁敲側擊問了現在洪建村和工業園所在鄉鎮趙橋鎮黨委班子的情況,婦女們說的大多捕風捉影,但他還是有些吃驚,因為趙橋鎮黨委班子比想象中要不堪。
趙橋鎮黨委書記叫孫六安,已經連任兩屆鎮黨委書記,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干部,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在趙橋鎮的地位根深蒂固。
孫六安對趙橋鎮的經濟建設是有貢獻的,在他的手上,大力發展工業園,曾一度創造過奇跡,趙橋鎮也從一個偏遠的鄉鎮,慢慢往城市化發展。現在的趙橋鎮依靠工業園,已經成為霞光區的納稅大鎮,遠遠超過了其他幾個鄉鎮。
方志誠對孫六安有點印象,這是個看上去很有魄力的鄉鎮一把手,他也曾經考慮將孫六安調到區政府,擔任副區長,主抓全區的經濟建設。
但今天與幾位洪建村村民交流了一下,他心中存有疑慮,對孫六安的人品不敢茍同。
孫六安此人有三個問題,第一,結黨結派。他是從村委干部一步步走上來的,早在村委干部之前,他是當地有名的惡霸,后來鎮里為了安撫他,所以給了他一個副村長的職務。而后,孫六安利用這個職務,在村委選舉的過程中動用手段,一步步地成為了村長和村支書,最終順利地進入了鄉鎮干部的序列。在擔任鄉鎮干部的過程中,孫六安身邊聚集了一批同類人。
第二,以權謀私。在擔任村委干部和鎮干部的過程中,孫六安利用權力和職務之便,曾經多次侵占集體利益。比如趙橋鎮福安村有個集體魚塘,被孫六安用極低的價格包給了自己的叔叔十多年。在國有改制的過程中,趙橋鎮幾家國有企業都被他低價賤賣給了自己的朋友。現在孫六安至少有四套房產,除了拆遷安置區有一棟別墅之外,市中心有兩套商品房,為了孩子在瓊金讀書,在瓊金也有一套房產。
第三,官商相護,坑瀣一氣。每年過年,工業園的負責人都已經養成了習慣,必須要到孫六安家中拜年。原因簡單,交上了拜年的禮品,這就算給了保護費,上了保險鎖。如果出現什么問題,孫六安會打好招呼,幫助企業掩蓋。比如有幾家工廠一直有排污的問題,為何遲遲不解決,就是因為受到了孫六安的庇護。
姓馮的大姐低聲道:“方書記,我們今天說得話多了一點,你可能不大愛聽,但這也是我們的肺腑之言。現在為何周圍的治安這么不好,那都是孫六安的責任。孫六安在趙橋鎮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即使有人上報了材料,也被攔了下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孫六安自己就是地痞出身,他治下的區域,自然是地痞惡霸橫行了。
方志誠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此事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